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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雨欲来风满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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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天气,墨清欢为东方夕染披上了锦袍。东方夕染抗拒的把锦袍扔到了地上,洁白的锦袍上立刻沾染了大片雪色。她的心乱了,皇姐东方熸然明天就会到达江城。当然,是和邻国的皇子,她的夫婿。
“墨清欢,你答应本宫的事情完成了么?”东方夕染问,带着些许犹豫。
低眉颔首,捡起锦袍:“已经完成了,公主可以随我去看看。”
驯出一只狮子,只听从于东方夕染的命令。要知道,狮子都是嗜血的,哪怕是被磨平了棱角的狮子。站在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前,墨清欢掏出一只哨子递给东方夕染:“给,只要吹起这个,狮子就会发起攻击的。”
东方夕染侧头表示怀疑,把哨子放到嘴边,轻轻吹着,狮子便发疯般砸着笼子。哨声停止,狮子又恢复了最初的温顺。露出一个笑容,冷冷转身,拂袖而去。
墨清欢静静的立在原地,望着东方夕染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东方熸然跟随夫婿回到了皇城中。车辇如云,冠盖华丽。一场腥风血雨,也终于拉开了帷幕。
东方熸然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在她居所等着她的夕染。一别几月,各自嫁作他人妇。夕染看着自己深爱的皇姐,一下扑进那人的怀抱,呜呜的哭起来。东方熸然在心里长嗟叹,像小时候一样,爱怜的摸着妹妹的头发,任夕染的泪水打湿她的衣襟。亏欠夕染的太多,但爱情不是感动,更不是一个人的坚持就可以得到的。注定是亏欠了,无论是之前还是将来。
夜的风吹乱了墨清欢的发丝,站在皇宫中的相思树下,皓皓明月映着树枝上尚未融化的积雪。
“少庄主,老庄主……过世了……”暗卫痛苦的说道,声音喑哑。
“知道了。”月色凉如水,墨清欢的声音比月色更凉了几分。平静的没有悲戚。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终日惶惶,这一天真的来了,反而冷静下来了。
“少庄主……”
挥挥手,墨清欢含着淡淡的笑容:“把山庄烧毁,财物分配给山庄的人,你们从此隐姓埋名,再不要说你们曾在宿月山庄过。”
“少庄主!”暗卫喊道,吃惊与错愕。
缓缓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夜色中分明:“去吧,明日中午之前,我要听到宿月山庄不存在的消息。”
暗卫沉寂了很久很久,直到墨清欢消失于夜色之中,才直起身,不见了踪影。
皇命难违,帝王无情,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与东方夕染成亲前,墨清欢和老庄主就已经察觉了王室的动向。因为神兽军队的威力对于这个国家既是保障又是威胁。东方熸然的出嫁不是偶然,而是皇帝要把宿月山庄斩草除根的前兆,牺牲夕染的幸福,也只是为了麻痹墨清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宿月山庄为皇室驯养了大批大批神兽,自己却不曾出于私心而建立过私人军队。皇帝想要铲除宿月山庄,易如反掌。
鹅毛大雪不停下着。夜,皇宫笙歌阵阵,这场为东方熸然的接风洗尘宴在拖延了半个月以后蹊跷的举行了。舞女们在殿前舞着长袖,曼妙的身姿,悠扬的琴韵。墨清欢和东方夕染坐在皇帝右边的座位上,各怀心事。一舞作罢,靡靡之音消却,皇帝拍拍手,盛着各个时节的奇珍异果的盘子就纷纷呈上来了。
“今日真心爱的公主归国,诸位且尽兴!”皇帝起身端起酒爵,高声道。
群臣山呼万岁,举杯畅饮。兴致正浓之时,夕染恭敬的对皇帝道:“女儿有一节目,愿给父皇和皇姐助兴。”
皇帝的目光划过坐在夕染身边的墨清欢,点点头:“好。”
太子东方破晓同样望着安坐的墨清欢,千思万绪。宿月山庄尽毁,一定是此人的点子,那么,她是知道皇室要铲除她了?为什么她还会选择在这里,还是说她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墨清欢自是注意到了皇帝和太子的异样,索性举起杯子,像无事人一样开怀畅饮。
笼子中的狮子被几个侍卫抬了进来,夕染手心中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看着皇姐身边那个邻国太子,眸中出现深深的杀意。东方熸然注意到了,背后一冷,强令自己安下心来,手却不由自主的拉住了自己的爱人。
笼子打开了,狮子像一只温顺的大猫,懒洋洋的趴在宫殿上。
“皇上威严,连无知的禽兽都不敢造次,吾皇万岁万万岁!”拍马屁的臣子们纷纷献上谄媚的话语。皇帝喜笑颜开。
只有墨清欢皱着眉头,等待着夕染的动作。果然,夕染身上的杀意在这喜庆的气氛中越来越浓,掏出身上精致的哨子,放到嘴边轻吹,狮子的鬣毛立刻竖了起来,夕染目光直逼邻国皇子,发狂的狮子得到了号令,冲着邻国皇子就扑了过去,大殿乱成了一团,熸然反应迅速,拉着夫婿躲过了第一次袭击。高高在上的皇帝脸色变得煞白,太子东方破晓更是惊愕的一动不动。没想到夕染竟会这样做。
夕染不是温顺的公主,那件事情过去后,她也案子调查过,始作俑者是自己的父皇和自己的哥哥。她不能去恨。墨清欢也是个受害者,她恨,但那人温软的性格又让她恨不起来。于是所有的愤恨都集中在了邻国皇子身上,若他不在那个时候向皇帝提亲,皇姐就不会嫁出去,而且,在夕染的心中,皇姐根本不爱邻国皇子,杀了皇子,就是还了皇姐自由身。在这种想法之下,夕染想出了这个计划,杀死邻国皇子。
“夕染,停下!”熸然惶恐的看着面目表情的夕染,大喊道。或许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当初不该通过勾结大臣伪造宿月山庄谋反来煽动父皇和弟弟与邻国结盟,从而使自己能嫁给心爱的邻国皇子。夕染怎么也不会想到,真正的始作俑者者是自己深爱的皇姐,熸然也不会想到,夕染会偏激到如此地步。
狮子再次朝着邻国皇子扑了过去,熸然顾不得许多,挡在了皇子身前,狮子的利爪在她的肩头狠狠抓了下去。肩头的疼痛让熸然快要晕厥过去,皇子紧紧握住熸然的手,与狮子对视着,全然不顾身处危境。
墨清欢摇着头,认命的没有趁乱逃走,千算万算,还是错算了一步。她错算了熸然对邻国皇子的情,也错算了邻国皇子对熸然的情,更没有想到东方夕染会公然刺杀邻国皇子。同是女子,东方熸然与邻国女皇子的情,深深震撼了墨清欢。如果自己的不到世间最真的情,倒不如成全这一对。而且,她也逃离不了,欲图弑杀邻国皇子这条罪名,她不能让东方夕染承担。如果一定要有人死,那么还不如是自己,反正,今日本就是自己的死期。
笛音响起,狮子的眼神变得迷茫。笛音与哨音纠缠,狮子看看墨清欢,又望望东方夕染,最终又趴回笼子里。一场闹剧,以这种方式收了场。墨清欢并没有停下吹奏手中的笛子,大殿之上,一直盘旋着凄伤的乐曲。
“大胆墨清欢,竟然蛊惑公主弑杀皇子!”东方破晓首先清醒过来,没有唤御医为皇姐医治,却把罪名直指墨清欢。
墨清欢笑,笑的张扬:“太子殿下既然已经看清,草民无话可说。”一句话,把所有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东方夕染始终没有看墨清欢,她急切的跑到熸然身边,查看着她身上的伤,尽管没人理会,却一直含着:“传御医!快!”
纷乱的群臣心有余悸的盯着笼子中的狮子,几个大胆的侍卫上前把笼子锁了起来,抬了下去。邻国皇子抱着熸然,悲愤的瞪着墨清欢。
“墨清欢,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东方夕染苍凉的问道,明明狮子应该杀死的是邻国皇子,为什么受伤的却是东方熸然?狮子不应该会伤害到非目标以外的人。
墨清欢嘴角的悲哀越来越明显,的确是她用不可闻的笛音改变了狮子的路线。因为她清楚,若是狮子扑中邻国皇子,那人一定当场死忙,若是扑中熸然,只是受伤而已。
张张嘴吧,墨清欢低下头:解释已经没有必要了。皇梁上的弓箭手已经对准了自己。
“皇上,驸马,不,墨清欢是女子!她犯了欺君之罪!”御医忙不迭的说道,按照早就安排好的剧情上演着。
没有查证,没有核实,也不理会朝堂上的窃窃私语,皇帝下了死命令:“罪犯欺君,欲图加害友邦皇子,斩立决!”
墨清欢哈哈大笑起来,东方夕染望着她,仿佛没听懂父皇的话语,像木偶一样,停滞住了。
皇梁上的弓箭手拉起了满弓,一个劲射,锋利的箭锋便刺进了墨清欢的胸,血晕染成了一朵好看的红牡丹。
“夕染……”墨清欢唤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唤了东方夕染的名字。夕染,愿你永远不要明白为何你那样恨我,却不曾把我是女子的事情告诉你父皇的原因。
皇帝挥挥手,几个侍卫就上前把尸体抬了下去。宫女们立刻把血迹弄得干干净净,一切就像是没发生一样。皇帝的心放下了,终于,威胁是消失了。最初的计划是御医在大殿上将墨清欢是女子的事情公之于众,然后皇帝以欺君之罪将墨清欢处斩立决,现在虽出现了狮子的意外,一切也都算是顺利进行了。在这一盘棋中,尽管变故重重,他成为了胜利者。
歌舞又重新开始了,大臣们虽然面色惨白,依旧佯装着欢愉。熸然的伤经诊治,只是皮外伤,昏厥是惊吓过度所致。东方夕染坐在位置上,望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心中猛然抽痛起来。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她真的希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墨清欢,这个梨子太苦,换一个。”
“好的,公主殿下。”
“墨清欢,热了,我要消暑,你带我去山林。”
“是,公主,去枫林如何?”
往昔的记忆越想忘记越清晰。
“墨清欢,你滚开,不要缠着我……”东方夕染醉了,被侍女扶回去的时候,嘴里不停念着。
“夕染,夕染……”眼前的墨清欢唤着。
“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皇姐?”东方夕染推开宫女,质问。
眼前不真实的墨清欢叹息着摇了摇头:“夕染,我走了。”说完,便真的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墨清欢,墨清欢!”她喊着,那人却真的不在了。身子平衡不稳,倒在地上,寒冷入骨。
墨清欢死了,宿月山庄没了。往往威胁也是保障。邻国的皇子在那日被狮子袭击后,一病不起,五年后死去,东方熸然机关算尽太聪明,也不过得到了一场镜花水月,自缢于行宫之内。邻国大怒,联合其他国家,征讨东方氏。东方皇帝和太子东方破晓由于失去了重要的神兽军而连连挫败,最后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据说,在亡国当日,不曾另嫁的东方夕染犹如在熸然出嫁那天一般,放火烧毁了皇宫,自己是否逃出火海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