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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盗墓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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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国梁接到孔令辉电话的时候,是一个炎热的让人昏昏欲睡的下午。
期末考刚刚结束,虽然结果还没下来,但整个学校已经开始沸腾起来,学生们忙着订火车票,忙着打包回家的东西,忙着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暑假去哪里玩。
刘国梁这时候也很忙,作为考古系的教授,他除了带了几个研究生搞一些课题研究,还给本科生带了一门《文物学概论》的课,每到这个时候,就有很多虽然听上届师兄说过要过这门课除了好好复习别无他法,还不死心妄图改分的学生给刘国梁打电话。加上这个暑假他本来打算带几个研究生去一个野外在考古中的现场实习,但一个在电视台工作的朋友说他们在假期准备搞个寻宝栏目,非得拉他过去当嘉宾,几次三番的打电话过来说服他。
所以当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刘国梁慢慢的放下正在喝的水,慢慢的走到被他扔在另一边的电话旁边,慢慢的瞟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马上接了起来。
可惜晚了,那边的人显然没什么耐心,电话已经挂了。
刘国梁赶快又回拨过去,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了起来。
他试探的问了一句,“小辉?”
电话的信号不好,能听到嘶拉拉的杂音。
过了一会,孔令辉的声音才响起来,“嗯。”
刘国梁皱了皱眉,问道,“小辉,你在哪呢?”
又过了一会,孔令辉的声音好像被加了某种电音的特效,“靠,信号太烂了。四川。”顿了一下,才又听见他的声音,“西南部。”他说,“记得猇国(1)?最近从几个盗墓贼那看到点东西……”声音又断了,刘国梁只听见最后几个字,“你过来?”
刘国梁道,“我明天最早一班的飞机到成都,小辉你……”
电话断了。
刘国梁拿着电话,出了一会神,他想起孔令辉的话,猇国哇……
大学时,刘国梁和孔令辉是同班同学,住在一个宿舍的兄弟。
当时他们的老师曾经问过自己的学生,为什么要选择考古专业。
他希望他的学生们能在开始时就明白,考古学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有趣,这其实是一项细致到琐碎,平淡到机械的工作。
刘国梁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是,考古是一个发现真相的过程,探索、研究、发现的这个过程很让人着迷。
而孔令辉则说,因为总能面对未知的东西。
那时候他们还很小,才16,因为上学早,他们两个的年纪比班里其他的学生都小两三岁,所以他们格外的好,干什么都在一起,一直到研究生毕业。
研究生就快毕业的那一年,孔令辉突然说,他要去考文物警察。
那时候刚刚开始有专职的文物警察,以前抓盗墓贼都是当地的民警兼任,但由于缺乏专业的文物鉴定知识,很难发现目标,所以从那一年开始,国家开始招考古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做专职的文物警察,专门负责大型盗墓、文物走私团伙。
刘国梁愣了愣,警察哇,他从来不知道孔令辉想要当警察。
但他可以理解,每一个做考古的人都能理解,尤其当你实际接触发掘现场之后。
他们见过太多老教授们每次提起来哪个被盗掘的墓时心酸的几乎掉泪的表情,那些墓里面的东西都很有价值,研究价值,也许它们可以解开一件历史之谜,却可能只是单纯因为带不走而被打碎了满地。
而做这些的盗墓贼只是为了他们能带走的那些文物实际价值的几百甚至几万分之一。
前几个月安徽在施工时,发掘了一具古棺,工人们擅自开了棺,当他们接到线索赶去当地时,随葬的文物早已经被哄抢一空,据说开棺时,棺里的女尸宛若睡着了一般,还能看出生前的美貌,十只手指上涂的丹蔻红艳欲滴,等他们见到那具女尸时,那只是一具成为黑色的,尚未完全腐烂的尸体,因为有人想要看她嘴里有没有含着东西,被撬开了嘴割开了喉咙,咧着崩掉了牙齿没有了嘴唇的口狰狞的望着天。(2)
刘国梁和孔令辉一起提交了申请表,一个月之后,孔令辉顺利的考上了,成为了第一批专职的文物警察,刘国梁却在体检时被刷了下来——那个时候电脑还没普及,因为长时间写字姿势不正确,他有脊椎侧弯。
带他们的老师挺高兴,说总得给我留下一个接我的衣钵,国梁啊,我看你就很适合当老师,留下来继续读我的博士吧,以后就留下来教书。
刘国梁沉默了一阵,就答应了。
毕业的时候,他们几个同学一起喝酒。
孔令辉是东北人,酒量很好,把一桌子的人都喝趴下了,自己却还是清醒的。
刘国梁喝多了,话都说不清楚,搂住孔令辉不撒手,一个劲的叫,小辉哇,小辉哇,他叫一声,孔令辉就答应一声。
孔令辉平时不太喜欢别人离自己太近,但是眼瞅着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他有点伤感,也就随他去了。
回去的路上,月亮很好,六月份还没入夏,小风一吹就带了点凉意。
孔令辉被刘国梁挂着,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就不见了。
刘国梁好像清醒了点,搂着孔令辉说,小辉哇,我想跟你说件事。
孔令辉停下了。
刘国梁继续挂在他身上,说,小辉哇,我想跟你说件事。
孔令辉答应了一声,“嗯”。
刘国梁按着孔令辉的双肩,把自己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说,小辉哇,我想跟你说件事。
月光很亮,照的孔令辉的眼睛也亮亮的。
刘国梁看着他,好像在这一刻彻底的清醒了,他看起来想哭,却扯出一个笑来。
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刘国梁头有点疼,孔令辉已经在打包回家的东西了。
他看见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孔令辉,也帮不上忙,顿了一下,才问道,“我去买饭,你要带点啥?”
孔令辉没有回头,“吃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刘国梁总觉得今天的小辉有点不对劲。
他踌躇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我昨天喝多了,是不是乱说话了?”
孔令辉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里,拉上了拉链,终于站了起来,却并不看他,“没有,你什么都没说。”
Tbc
(1)感谢发现犬虎=猇的垂耳兔姑娘借我猇字在这篇文里当做国家名~mua~~~
(2)真事,出自CCTV10走进科学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