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城》成玉yuki

5、华沙之泪

　　行善决不是我们的任务
　　做恶才是我们惟一的乐事
　　这一条是确切的
　　——弥尔顿《失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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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将是震撼世界的一战。
　　路德维斯坐在在靠近波兰边境的空军基地里自顾自地把玩着一颗黑色的国际象棋棋子。现在时间是8月31日，旁边的桌子上是一张摊开的报纸，上面用醒目的粗体印刷这这样一条消息：外交部长礼宾特洛甫在斯大林格勒签署了德苏互不侵犯条约。距离《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签署的报道已经过了近一个月，其间“白色计划”（注1）正式启动。这让他想起了不久之前和父亲的谈话，那时候父亲面前也放着一份刊载了德苏签署了一个经济协定相关报道的报纸。
　　当9月1日凌晨时分空军出动的命令传来，参战的德意志空军联队倾巢而出。约1小时的空中轰炸过后，阵线上炮击开始，紧随其次的坦克集群撕开阵线，摩托化部队在废墟上有条不紊地跟进。整个陆面军团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波兰挺进。路德维斯的主要任务是驾着他的BF109战斗机消灭起飞的波兰敌机，为僚机的轰炸进行掩护和清道。驾驶室里的年轻上士表现出惊人的沉稳高效。整个惨烈的战斗持续时间非常短，除了陆空军的“地对空通讯系统”（注5）外还有苏军的协助——用电波给德军轰炸机进行了精准的侵略导航。
　　这一天，波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尽管波兰人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抵抗，然而挣扎在红与黑交织的绝望漩涡中，波兰终究成了世界上第一个领教闪电战和大规模机械部队的悲剧国家。
　　以这样的势头继续推进，在9月17日大局已定，英法的援兵没有出现，波军已经覆灭。这一日，苏军也闻风出动，理由是“保护苏联疆界”。气氛又有些紧张起来。然而这个红色帝国的军队和德意志第三帝国黑色军团的都在布格河畔的布列斯特（注2）停了下来。
　　9月20日，善后工作陆续展开，被俘的波兰军官被允许保持军官佩剑和荣誉，集中起来关进战俘营。刚被授予少尉军衔的路德维斯因为战功被表彰的兴奋之余也开始迫不及待地思量着去约会以美貌文明欧洲的波兰姑娘——虽然他觉得德意志的本土姑娘也不差。当路德维斯一边整理着自己漂亮的军服一边迈着轻快的步子路过一个战俘营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的波兰陆军少尉正在用染血的手卷擦拭身边一个上士脸上伤口。少尉一双晶莹的琥珀色眼睛黏住了他的视线——那双精致优美的眼睛就像是这张脸上完美的艺术品。路德维斯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掏出自己精美贵重的法国丝帕，小心翼翼地碰上丝毫没注意他的少尉的脸。年轻的少尉猛然一惊，回过头来看到一个和自己同军衔的侵略者，立刻扬手啪地拍开了路德维斯的手，连带手里名贵的丝帕也掉到地上沾染了污渍。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眼睛染上了仇恨的色彩，这让路德维斯感到不舒服。但是路德维斯并没有暴怒，他微笑着重新掏出一块手绢，同时拔出腰间的配枪对准了少尉旁边的同伴，果然看到少尉惊恐愤怒的表情。波兰少尉始终没有再扬起手，路德维斯静静地给他擦干净脸，把手绢放到对方手里：“你的那块手绢已经脏了。”说完就起身离开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少尉，是不是很像希舍尔？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路德维斯自己都有些惊讶。

　　“嘿，路迪，想什么呢？这么惊讶的表情？”说话人是个金发碧眼的“纯种”日耳曼青年，年龄和路德维斯相仿，方下颌，眼睛深邃，面部线条比较硬朗，但笑容却充斥着地中海阳光的感觉。他那双北欧海水般的冰蓝色眼睛在弯弯的眼眶和淡金色睫毛的衬托下显得灵动而有温情。
　　“啊，科尔豋，怎么想起来到这里来了？”
　　“来看看军校时期经常和我一起偷看小说的好朋友不行吗？还记得你那时候是怎么把小说在老师进来的时候藏到抽屉里的吗？哈哈哈~”科尔豋·奥斯特拍着路迪的肩膀笑得完全没有一个空军少尉的形象。
　　“行了，科尔豋，我还是认为你不开口的时候对女孩子比较有吸引力。”
　　“诶~真的吗？”科尔豋立刻故作惊讶地笑着问，继而又压低了声音，凑近路德维斯耳边说，“话说回来，路迪你刚才这么温柔地给一个波兰小少尉擦脸，呐呐，我怀疑……你对人家有意思。”
　　“别胡说了，我可不想被戴上粉红色三角标记送进集中营。”
　　“行啦，就算有意思也没关系，我会出卖你吗？”继而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其实元首的军队里，这种人有很多，因为军队里都是男人。而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战争是最好的□□。哈哈~”
　　“我说，难道你就是为了来找我开几个无聊的玩笑挖苦一下你的同窗好友？”
　　“当然不是，差点忘了正事，今晚出去和漂亮的波兰姑娘约会吧~我想，我们刚刚立下战功即将升官和受勋的路德维斯少尉一定会收获不小的——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家伙。”
　　“好吧，只有这句话让我有兴趣，但是具体如何再看我这边的安排吧。还有，如果你向别人说起我那时候偷看小说的事，我就去和你的父亲说说你抄袭我的作业的事情，你这个家伙！”
　　科尔豋看着昔日的同窗好友一副诡计得逞的得意样子，笑得直不起腰，只能拍拍路德维斯的肩膀，表示“我怎么敢”。
　　就在这时，陆军基地里，一个摩托化兵步团的中士正在脸红脖子粗地对面前满脸污迹却神情淡然的一个年轻士兵大吼大叫：“该死的，虽然这次你侥幸突围成功，但你的自作主张也同时违抗了身为上级的我的命令，挑衅了我的权威。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保证不会向上面投诉你，希舍尔·科诺帕基，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普通士兵，服从是你唯一的天职！”年轻士兵保持着沉默，他的背影即使穿着普通士兵的军服也显得修长匀婷，这个背影在经历了几天的战斗后依然挺拔。
　　这天是9月27日，波兰首都华沙沦陷。而德苏双方自从18号碰头后，一直默契地保持在布格河畔的布列斯特止步不前——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发挥了它的作用。柏林的外交部大楼里，虽已年长但英俊和气韵不减的外交部长在一张白纸上用钢笔写着这样几个零碎的词语和词组：“苏联”、“警惕”、“潜在危机”，字体略微有些凌乱，似乎反映了写字者的思绪。当写完最后一个词”红与黑“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嗨！希特勒！”年轻的士兵得到应允后进了屋，手上拿着17枝粉红色康乃馨，“这是一位夫人送给您的。”
　　礼宾特洛甫放下笔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他接过花束，看到里面一张卡片上只写着两个字母：W·S。（注3）
　　他从桌上的花瓶里抽出一枝粉红色康乃馨（注慢慢走到窗边，隔着远远近近一片辉煌的灯火默默远眺波兰的方向，礼宾特洛甫（注5）冰冷而狡黠的蓝色眼睛里倒映着整个柏林的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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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NAZI德意志发动的入侵波兰的计划，由此拉开二战序幕。
　　注2：波兰地名。
　　注3：即“沃利斯·辛普森”的简写。真实历史人物，温莎公爵的妻子辛普森夫人，据说礼宾特洛甫曾每日给她送去17枝康乃馨代表二人共度的17个良宵。
　　注4：真实历史人物，全名乌利希·弗里德里希·威廉·约阿希姆·冯·里宾特洛甫，纳粹德意志的外交部长，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推动者和签约人，纽伦堡审判中被绞死。
　　注5：德军闪电战中用的一种通讯系统，使得空军和陆军可以默契配合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