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晚上好》悦和

4、老师，晚上好

　　当初甄立业给自己女儿取名书婉二字，就是希望女儿将来能学富五车，蕙质兰心。但事实上，甄书婉后来不仅没有人如其名，反而逆道而行。甄书婉在整个学校甚至是整个区整个市都是出了名的坏学生，打架骂人，抽烟喝酒门门全。小小年纪成日不务正业没事儿不是往酒吧跑就是往夜店疯。对此全校老师无一敢站出来批评，但都对这个小姑奶奶没辙，谁让她爹有钱呢！学校今年新盖的教学楼还是她爸爸甄董事长出的钱，所以老师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凉风习习，四周静谧，偶尔能听见教室里传来的讲课声和远处操场上的欢呼声。甄书婉带着两个小跟班在花坛边抽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饶是附中这种重点学校，也有这么几个混日子不学无术的来点缀一下校园，扯扯后腿，拉低一下平均分。

　　书婉当年其实还是以班级第一的成绩连升附中的，只是从高一起成绩就一落千丈，数学就没怎么好过，所以极其讨厌上数学。

　　夏末秋初的天儿当真是好，花坛里的月季开到荼蘼，一树红花，娇艳瑰丽。书婉一手夹烟一手去折花，她的手纤细而直，雪白匀称，夹着烟的姿势极其熟稔，妩媚清丽，却也有着同龄少女的天真烂漫。

　　把花摘下来，甄书婉在手里转了一圈，然后就别在了鬓旁。她长得好看，乌发雪肤，黛眉修长，那花别在青鬓旁，倒是衬得人比花娇。她正想问身边的赵建成好看不，就听见赵建成看着她身后说：“姐，有老师来了。”

　　书婉微蹙眉，侧过身看去，就见紫薇树下站着一个身姿笔挺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子。风正好吹来，淡紫色的花纷纷坠落，清丽淡雅。那人长得十分好看，玉树临风，剑眉星目，像是小说里的男主角，踏花而来，气场十足。

　　不过男主角的神情似乎微有不悦，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和两个小跟班沉声说：“回去上课。”

　　书婉缓步走近顾景殊，吸了口烟，慢慢吐出，隔着袅袅烟雾，她轻扯唇，笑着问道：“顾老师怎么大驾光临了？”

　　素面朝天眸光清媚的小姑娘手里却夹着根烟，顾景殊看了，微微敛眉，无视她的挑衅，反问：“你说呢？”

　　“呵！让我乖乖回去上课是吗？”书婉像是听见一个有趣的言论一般，忽然笑了起来，鬓角嫣红的蔷薇跟着颤动，娇艳又倨傲，“我偏不回去上课，校长来了我不想上课照样不会上！”
　　顾景殊的英眉微微拢起，“你就这样和老师说话？”

　　书婉突然靠近顾景殊，贴着他，在他耳边轻声问道，“不然你想我怎样和你说话？”她压低声音，故意贴近他。

　　淡淡幽香伴着尼古丁的味道窜进鼻腔，顾景殊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回答，但也不意外，不再与她纠缠这个话题，第二遍说：“回去上课。”
　　两个小跟班早就被顾景殊的不怒自威吓到，当下忙灰溜溜的跑了。

　　书婉站着不动，抬眸与他对视，忽的纤指轻拂，替他挥落肩上紫花，嬉笑说：“这花好眷恋顾老师啊！”

　　顾景殊顺势握住她纤细凝白的手腕，夺走她指间吸了大半的烟捻灭扔进了垃圾桶，要带她往回走。

　　甄书婉也急了，她打小娇生惯养，哪里这样被人对待过，手腕根本挣脱不掉眼前人的挟持，她恼羞成怒道：“顾景殊！你信不信，老娘让你明天就上不了班！让你他妈装圣人，多管闲事！”

　　顾景殊的手不露痕迹的加重了力道，嘴角微微勾起，就是一个摄人心魄的微笑，“是吗，我倒要看看你明天有没有本事不让我来上班。”

　　“好，你明天要是没来上班，以后都不许管我。”书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还不简单，让一老师不再踏进学校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找几个人，把他揍一顿不就完事儿。

　　顾景殊挑眉反问：“我要是来了呢？”
　　书婉在心里差点儿笑出来，真是狂妄，她笑道：“那我以后再也不逃课。”

　　顾景殊慢慢松开手，知道小姑娘心里想什么，但也不点破，只说：“还不回去上课。”
　　书婉揉一揉自己的手腕，恨声说：“都疼死了。”

　　他们两个一同出现在班门口时，教室里的孩子们个个表情惊讶，有的是没想到顾老师这么能耐，竟然把校霸姐给劝回来了，有的则是惊讶甄书婉怎么可能会乖乖回来，毕竟她可是无人能管的校霸姐啊！

　　人是回去了，但整堂课甄书婉都在抱着言情小说看，也不管顾景殊在上边讲的如何精彩，更不管身边女生男生一颗颗恨不能冒出爱心和崇拜的双眼。

　　下课铃一响，甄书婉整个人还沉浸在故事当中，抱着小言孜孜不倦的看着，连顾景殊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都不知道。

　　少女低头看得极认真，暮夏初秋的风极惬意，缓缓吹进教室内，带起少女的齐腰秀发，平白添了丝温婉可人。看书时的她安静不语，敛去平日里的骄横跋扈，整个人似三月初开沾雨欲湿的碧桃，清新娇柔。似是看到精彩情节，少女忍不住樱唇抿起，笑得无声却愉悦，眉眼弯弯宛若新月。

　　正看到难言的妙处，手中的书却被无情夺走，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我办公室一趟。”

　　书婉小手紧握成拳，心里一时奔驰过一万头草泥马，看着顾景殊欣长背影恨不能射出两个洞。她站起来，立马竖起中指，低声咒骂：“好你个顾景殊！有种！”

　　顾景殊都没有回头，却知道她在干什么，“收起你的手，不然你的书就别想要了。”

　　好，为了她的小言，为了她刚刚看到的床戏，她决定，这个莫大的耻辱她暂时忍了，放学一定要报仇！

　　就这样，甄书婉同学在全班女生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跨进了顾景殊的特聘单人办公室。

　　顾景殊的办公桌临着窗户，外面是一株高大的海棠树，已是过了花期，只剩叶色浓绿碧翠。他的办公桌很简单，一个笔筒，一台电脑，一本教案和两三本与数学有关的教科书。当然现在又多了甄书婉同学的那本“总裁的小甜心”，一看就是台言，连封面都是那么纯情的小女生。

　　顾景殊坐着，书婉抱臂站着，不耐烦的说：“有什么事情，说吧！”

　　对于她的焦躁，顾景殊却十分平静，看着她说：“我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你当年是以全校第一成绩考进附中的，怎么突然就不学习了？”

　　甄书婉漂亮的眼睛翻了个白眼，“不想学了呗！”
　　顾景殊又问：“青春期躁动还是有其他难言之隐？”

　　闻言，甄书婉冷冷一笑，回嘴：“你更年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顾景殊也不生气，接着气定神闲的说：“那就是父母工作繁忙，忽略了你，所以······”

　　被戳中心事，甄书婉彻底恼怒，也不管在哪里了，“你烦不烦，你丫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顾景殊伸手抹了一下脸上被书婉喷到的一粒吐沫星儿，抬眼看她，目光微沉：“你能好好说话么？”

　　甄书婉不看他，把手伸出去，掌心莹白，有着淡淡的粉色，“你把书给我！”
　　顾景殊扫一眼桌上的小言，薄唇轻启，听不出褒贬，“爱看这种书？”

　　“怎么？不行啊！”书婉反问，眸光盈盈。
　　“没有不行，有这个时间，倒不如看看有用的书。”说着，竟是也把书还给她。

　　她伸手去接，岂知他并没有松手，她抬眸看他，乌沉沉的瞳仁带着质问的怒气。

　　他的皮肤偏白，被日光映着，更显得白璧无瑕，语调仍旧是不咸不淡，却含着警告，“这是第一次，下不为例。”

　　书婉拽过书来，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算是答应，又想起什么，笑眯眯地说：“老师，放学后我在学校后边的小胡同等您，准备给您一个surprise！到时不见不散！”

　　顾景殊唇角含着浅淡的笑，有几分看戏的意思，说了个好。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书婉先是把那两个撇下自己逃走的小跟班训了一顿后，又开始打电话叫人过来准备收拾顾景殊。

　　说实话，她忍他一天，已经忍的肺都快要炸了。柳依依站在一旁，看着书婉小脸气得和包子一样鼓起来，小声劝说：“婉婉，你别生气了，顾老师其实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个屁！我不需要！”书婉又去推柳依依，“你赶紧走，待会儿我怕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吓到你！”柳依依是全校出了名的好学生，以她目前的成绩，上全国最好的大学都是闭着眼睛选，但就是这么个师生眼里的榜样生却和全校出了名的坏学生是最要好的朋友。老师们不止一次两次从正面侧面提醒柳依依远离甄书婉，但是柳依依每回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不！我不走！你要是把顾老师打伤了怎么办，婉婉，老师也是为你好。”柳依依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肯离开。

　　书婉逼问道：“柳依依同学，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说，你是不是拜倒在那个姓顾的西装裤下了？”

　　“没有，顾老师是好人！”柳依依赶紧否认。

　　几个小流氓很快就到了，头发染得乱七八糟，见到书婉，一同齐声喊道：“婉姐好！”

　　甄书婉站在胡同里，倚在电线杆上，点点头，笑着说：“待会儿看见那个姓顾的给我揍他一顿，完事儿少不了你们钱。”

　　五六个流氓齐声：“是，婉姐！”

　　书婉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那个姓顾的就要来了。他们约好在这里见面，她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果然，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路虎就驶进了胡同里，停在了一个车位上。车门被打开，下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俊男子。

　　许多年后书婉每每回忆起这个黄昏，唇角都要忍不住扬起羞涩又开心的笑，那时的自己多中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