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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神月明离开岑宅回到酒坊后询问葛生柳家私宅那边有什么动静,葛生回应道:“经过昨日一闹,满城人皆知你和须饶之间发生的冲突,他那边倒没什么动静,反倒异常平静得很。”
      听到这话,神月明断定道:“他肯定有古怪。”
      岑宅内,自神月明走后,子休被叫到岑行的卧房。岑行睡在床上,靠在床头,愁闷地看着子休,道:“你和神月明,到底成不成亲?刚才在书房,你始终反应激烈,难道你不想嫁给他吗?”
      子休瞧着父亲疲惫的面上那苍白的脸色,心有不忍,向床边站立着的苓仪看去,苓仪会心一笑,转头对床上的岑行说道:“我想姐姐还在忌惮须饶那人的来意,在这样担惊焦虑的环境下,谁还有心思成亲呢?”
      岑行眼眸暗了暗,叹了口气,道:“那也只好把这事搁一搁吧,可是外面的人还不知道神月明的身份,你们可要替他保密,既然须饶真是他仇人之子,万一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他定会招来杀身之祸,你们嘴可要严些。”
      子休点点头,道:“这个我清楚。你好好休息,我和苓仪先出去了。”
      苓仪听她吩咐,同她一块走了。
      来到屋外,见到虹儿和那个碧儿站在一旁等候,苓仪登时指着碧儿,冷声冷语道:“你,从此以后不必再在我身边服侍了,收拾东西滚出岑宅,马上。”
      碧儿扑通就跪下了,惊慌地哭求道:“小姐我不知做错了什么你要赶我走?还请小姐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留下我吧,我以后必会尽心尽力服侍小姐的……”
      苓仪见状轻轻一笑,伸出手勾起地上碧儿的下巴,呵气如兰道:“尽力?你的尽心尽力都用在了你第二个主子身上了,我又怎么好意思阻你前程,碍你飞黄腾达呢?”
      碧儿正哭得泪眼婆娑,闻言脸色一变,欲言又止,再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苓仪收回手,嘱咐旁边的虹儿道:“把她赶出去,以后也不必找丫鬟给我了,我要做什么事我会通知你,姐姐没意见吧?”
      说着苓仪看向身旁的子休,子休点点头,虹儿便领命带着失魂落魄的碧儿离开了。
      子休和苓仪往后院走去,路上苓仪都在偷觑着子休,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声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真是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趋势,姐姐,你不慌张吗?”
      子休眼也没抬,目视前方,反问道:“你一路上盯着我,就为了问这个?”
      苓仪笑嘻嘻道:“你看起来很平静,让我很好奇。”
      子休却道:“如果这是掩盖不了的真实,倒足以让我坦然接受了,因为我不喜欢不真实的东西,尽管那看起来会很残酷,但我心里会很好受,不然我连真正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承担后果的,况且我愿意承受。”
      一番话令苓仪的脚步停顿了下来,她看着子休越走越远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喃喃道:“……我好像知道你在苦中作乐什么了。”
      不过她随即又摇头嗤笑道:“哼,傻得离奇。”
      须饶坐在廊檐下台阶上,想起昨晚他让阿十趁夜离城,去往远方某个隐匿之地,和那伙二十年前曾在这里杀人放火的匪徒一聚。这伙匪徒的当家的已逝去多年,他唯一的儿子成为了掌事人,手底下那些曾跟他父亲刀尖上舔过血的叔父们也在这几年按耐不住躁动的性子,想要重回山林干起老本行,须饶早已看出来这伙匪性难改的人,趁此送他们一个人情,叫他们重回旧地,再次里应外合,血洗一场二十年前的山城。
      就跟当初自己父亲做的一样。
      他眼露凶光,搭在膝上的手猛握成拳,气息乱了起来。
      昨日在柳家私宅动手的事迅速在城里传开了,临到傍晚,须饶宴请几家老爷在私宅用饭,顺便将昨日之事添油加醋一番,把自己装扮成受害者,模凌两可的感叹与子休缘分尚浅等遗憾之语。
      “没想到这神坊主本事那么大,能从须饶老弟手中抢人,真是不识眼色。”柳老爷摇着手中的扇子,气愤不平道。
      须饶盯着手中的酒盅,怅然若失道:“可惜我命中没有这段姻缘,留在此地只会徒劳伤感,今日请诸位老爷来就当是为我践行了,我择个日子便打道回府,不劳诸位相送了。”
      柳老爷等人劝他莫说这种气话,婚姻之事到底都是父母做主,说待会儿他们就去岑宅拜访岑行为他说上几句好话,所以这顿饭也没吃多久,就由柳老爷带头领着其他几个老爷去了岑宅。
      岑行听说城内几个大家老爷都来了,勉强打起精神去会客,但听到他们话中意思大多是为须饶求娶子休之事而来的,不免又大动肝火,甩手下了逐客令。
      子休在后院听闻这件事,放下了吃饭的筷子,眼神呆呆道:“婚事都成了计算,这个婚真没意思。”
      虹儿倒了杯茶给她,想安慰什么又无从开口。
      翌日须饶亲自来了,又带了好多礼物,子休劝岑行在房里别出来,自己去见他。
      来到前厅,看到桌上这些被他家下人带来的礼物,子休走到厅中央,开口道:“事已至此,做再多都徒劳无用,你把这些都拿回去吧。”
      “另外这个也还给你。”子休从身旁的虹儿手中接过装着饰物的锦盒,将它递给须饶。
      须饶记得这个盒子,是上次在柳家私宅的筵席上当众送给她的那套翡翠头饰,他忍不住眉眼一紧,深深看向她,手上慢慢接过她的东西,嘴里说道:“……连这个也还给我了,当日你说你必会在一个月后嫁给我们其中一个,没想到我被你们闷在鼓里,原来你早就跟神月明在一起了。”
      子休忽而蹙眉,道:“对不住,你的情意我心领了,只是世事无常,我也没料到会这样。”
      须饶神情一松,不敢置信道:“这么说,你我还有可能……”
      子休疑惑看他,道:“我已经跟神月明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还执着我?”
      须饶听到这儿,笑叹道:“谁不会动情呢?儿女情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能留在身边的事物才最让我觉得踏实。两情相悦纵是好,但是能细水长流,伴在身侧,岂不更令人舒心呢?”
      子休看了看他,了然轻笑道:“你只求自己,当然舒心了,怎么不问问别人怎么想的?”
      须饶低头摸了摸手上的盒子,压低声音道:“就是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才会只顾自己的想法,不然得逞的只会是别人了。”
      子休知他意有所指,正欲说话,只听他又问道:“你跟我定下两月后的婚约,是不是只把我当个幌子,好让你跟神月明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须饶抬起头直视子休的目光,神色阴郁道:“你利用我?用完我就丢了?”
      子休眼光一惊,细细思量他这句话,十分为难道:“你愿意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只是我没想过要伤害你,我……”
      正不知该怎么回话时,苓仪从门外走来,笑容满面道:“真是稀客啊,须饶公子再次光临寒舍,我还以为你再不会到这儿来了呢。”
      苓仪走近他们,话中含沙射影,意在前日发生在柳家私宅的事。
      须饶面上不变,看向她,拱了拱手道:“所以今日来此专门道歉,还请将前日之事不要放在心上,只是我那一闹竟闹出神月明早与子休在一起之事,我想讨个说法,不知苓仪姑娘有何要对我说的?”
      听他发难,苓仪仍旧笑盈盈的,轻松应对道:“男女之事不过你情我愿,你唐突了姐姐多少次你心里没数吗?幸而有神月明在,不然姐姐不早就被你羊入虎口了?”
      看见须饶脸色有点儿微妙的阴沉,苓仪愈发心情愉悦道:“这次我看姑且就两相抵过,你若再是心有不甘,倒不如把我娶了,你看怎么样?”
      “苓仪!”听见她轻挑的话语,子休一把拉过苓仪在身后,斥责道,“你胡说什么?”
      苓仪若无其事的回答道:“他那么不甘心,娶了我不正好可以睹物思人了,日后你和神月明成亲了,他也好有个慰籍,是吧,须饶公子?”
      听她愈发口无遮拦,一旁虹儿赶忙从茶桌上拿了盏茶递给她,劝道:“二小姐,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苓仪接过茶盏,随意的喝了口茶,又还给虹儿,挑衅的瞄了眼须饶。
      须饶冷笑一声,接着说道:“算了吧,你姐姐和你父亲视我为蛇蝎猛兽,谓之避恐不及,再说我已经栽在你姐姐手上一次,看起来你比你姐姐还要精灵古怪,我受之不起,告辞了。”
      他说完甩手便走,不过走了几步又思虑着回过身,看向子休道:“你刚刚说的话我信你,这个我给你留着,日后再给你戴上。”
      举起了手上的锦盒,他朝子休笑了笑,然后转身潇洒的走了。
      子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蹙眉。
      神月明从后院来到店铺内,意外的看到城内几家大老爷正在他店里左顾右盼,四处观赏,他当即明白了他们来此何意,略一思忖,脚下不停的向他们走去了。
      来到他们面前,为首的柳老爷向他拱手问好,他也回礼致谢。几番言辞下来,他们话中的意思其实再明显不过了,无非就是希望他能放弃与子休的婚约。神月明只是一味抿唇轻笑,低垂着头,盯着地面,恍若所思的,柳老爷等人见他听不进去话,便无奈的打算告辞了。
      几位老爷背对他正要跨出店门去,冷不丁神月明突然在他们背后低声言语道:“唯利是图的人,往往会把命都搭了进去,你们真的了解那个须饶吗?”
      柳老爷等人转过身不明所以地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神月明唇边的笑已然转冷,罕见告诫道:"你们最应该希望这里不要再发生二十年前那桩灭门之祸了。”
      回到岑宅,神月明被子休迎至前厅,子休把上午须饶到这儿拜访的事跟他说了一遍,神月明坐在一张方椅上沉吟了半晌道:"……他在拖延时间,他身边的那个手下已经不见了,若我没推断错的话,他定是去和那帮二十年前的匪徒会合了。"
      子休站在神月明身前,表情凝重道:"你确定他对这儿很有敌意?"
      神月明将一只手肘撑在方椅的扶手上,手指搭在嘴边,出声道:"善谋者总是会装,会装的人背后一定有着激烈的感情支撑着他,从他所有行动来看,我不难猜出他这份感情是恨还是爱。"
      子休疑惑不解道:"难道他对这儿有仇吗?"
      神月明放下手,直起身子,目视子休道:"现在不知道,也许以后会知道。"
      他俩聊完话,子休带神月明去见岑行。
      进入月洞门,来到岑行的院落,发现他正坐在石桌旁喝茶。苓仪从屋内走出,拿了件衣服披在岑行身上。
      此时正值日落黄昏,天边的夕阳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覆上一层暖意。
      岑行见到他俩,招呼他们坐下。苓仪也坐在一边,执起石桌上的茶壶,为他们和自己倒上一盅茶。
      "您的身体怎么样了?"神月明询问岑行道。
      岑行摇摇头,咳了几声,道:"没什么大毛病,你们不要太在意我,还是关心关心那个须饶的动向吧。"
      神月明脸色平静,又道:"中午的时候,城里其他几家大老爷来到我店里劝我放弃与子休的婚约,我估计他们已经被须饶蛊惑了,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以后要提防的不止须饶,还有他们。"
      说完,他拿起茶盅喝了口茶,岑行却是重重叹了口气,略显憔悴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困苦的愁容,他道:"有些事真是咎由自取,抵不住诱惑,还能怪谁。"
      苓仪笑了笑,说道:"都是些凡人,俗性都在骨子里了,这也怪不得他们。"
      岑行思索了会儿,而后声音沉沉道:"我看你们还是尽快成亲为是,免得夜长梦多,以后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乱子来,你们觉得意下如何?"
      神月明听了这话,瞥了一眼身旁的子休,子休果然明显不悦,皱眉说道:"怎么又说到这事上了?"
      岑行坐在她对面,语重心长道:"那须饶心心念念于你,如果你现在成亲了,也就断了他和其他几家大老爷的念想,待到木已成舟时,谁还敢把你们怎么样呢?"
      子休正欲说什么,苓仪紧忙接话道:"虽然这倒不失为一个好计策,但是须饶那人心性奸诈,我猜他绝不会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姐姐嫁给别人,到时他要做出什么事来,谁又能防得住他呢?"
      苓仪的话却惹来神月明一声嗤笑,他反问苓仪道:"他现在身边已没了人手,怎么还作妖呢?"
      苓仪蹙眉道:"什么意思?"
      神月明道:"他的那个手下阿十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他其他手下也已被我伤得动弹不得了,如果我就在这时候成亲,他是奈何不了我的。"
      苓仪眯了眯眼,敏锐地问道:"那个阿十去哪里了?"
      神月明笑笑道:"估计是去搬救兵了。"
      苓仪意味深沉的低语道:"救兵……"
      岑行感到古怪的问询道:"什么救兵?"
      神月明暗哑了一声道:"……应该是二十年前那帮匪徒。"
      岑行面色惊惶,忐忑问道:"你如何知道会是他们?"
      神月明眼光深邃,声音冰冷道:"是不是我们过阵子就知道了,如果是,我们得提前做准备才行。"
      苓仪立即追问道:"你不是说你义父带了人马要在城外埋伏吗?"
      神月明回答道:"他们还要几天才能到,在须饶的那队人马来之前,我们最好把他控制起来,这样可以防止他们里应外合,对我们也有利。"
      苓仪狡黠一笑道:"他现在失了人手,想抓他还不简单。他这可是大意了,没想到二十年后卷土重来,以为这里没有治他的人呢。"
      岑行忧心忡忡,止不住叹气道:"但愿事情如你们想的一样,我是真不想这里再遭受二十年前那场惨祸了。"
      苓仪看向神月明和子休,开怀笑道:"等这事情一了,我们就可以给姐姐姐夫办喜事了,这儿不久又可以热闹起来了?"
      子休与神月明对视一眼,却不见她脸上有多少喜悦。
      几人谈完话之后,苓仪留下来陪岑行用饭,子休则和神月明返回后院,回到自己的别院内。
      虹儿手提食盒从屋外稍黑的夜色走进子休的卧房内,她把饭菜摆在小圆桌上,然后默默退了出去。
      神月明从身后抱住站在轩窗前的子休,头埋在她颈窝里,轻闻她身上的味道。
      子休瞅着窗外那天上星子点缀夜空的景象,轻声感慨道:"……以前总觉得这里无聊,没想到这儿的平静在那些生死无常面前,可显得多弥足珍贵,是我太不懂得珍惜了,太年少轻狂了。"
      神月明在她颈边清楚地说道:"那些安定平淡的生活只有经过坎坷磨砺的人才会向往,这也不是你的错,只当是一场见识吧。"
      子休仍旧神思忧忧道:"事实难料,果不其然,不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
      神月明将她转过来,摸了摸她的脸,突然玩世不恭的笑道:"以后有我在你身边,那些事哪需要你担心。"说罢又把她重新抱在怀里,细声细语道:"……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让你心里不舒服,等这些结束后,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我陪着你。"
      子休在他怀里撇了撇嘴,小声道:"你还敢谈以后?你这次要是把性命丢了,以后陪伴在我身侧的人只能是另一个男人了。你放心,以后每年我都带他来看看你,给你坟上敬一杯酒,表一束花,也算是尽心了。"
      听她这么调侃,神月明猛然松开子休,瞪着她半晌不语,最后脸色极为难看的吐出这么一句话,道:"……你放心,和你在一起是我今生最大的私心,为了这个我也不会轻易丢了性命,把你拱手让给他人的。"
      说完,转身干脆利落的走到圆桌边坐下吃饭了,不去管身后的子休脸上有怎样偷笑的表情。
      翌日上午,神月明陪同子休在花园散步,苓仪也跟着。忽有人来禀告,说城内神酒坊无故失火,神酒坊伙计葛生传人来岑宅告诉神月明酒坊失火之事,不知神月明是否要赶去看看。
      不等神月明说话,苓仪先生疑道:"怎么会失火?"
      神月明皱皱眉道:"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在这儿守着,等我回来再说。"
      子休和苓仪点点头,在神月明走之前,子休嘱咐他道:"小心点。"
      神月明看她一眼,随后离开了。
      在他离开没多久,岑宅有客登门拜访,是以柳老爷为首的城内其他几家老爷,说是知道岑行身体欠安,特来慰问。
      子休嫌闹,又怕他们提起自己与神月明的婚事,就先回房躲避了。苓仪也赞同她不要露面,见她回房后,就自己单独去了岑行的院子,帮岑行应对柳老爷等人的问候。
      回到卧房后,屋里屋外到处找不到虹儿的踪影,正在子休觉得奇怪时,一个丫鬟从院外跑来,将一张纸条交给子休,说自己在外买东西时,一个男人递给她的。
      "说是交给大小姐的,还不许别人看。"丫鬟如实告知道。
      子休狐疑的打开字条,上面竟写着"欲救虹儿,后门一叙"。子休登时心里一沉,左右思量后,她将纸条交给丫鬟手中,告诉她道;"如果半个时辰我还没回来,就把这张纸条交给苓仪。"
      丫鬟懵懂的点点头,子休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然后自己出了房门,走出院子后,将院门从外阖好。
      只身来到岑宅最后院的地方,有几个老仆妇正在打水洗菜洗衣,她们见了子休都问好行礼,子休摆摆手让她们继续做事,脚下不停的往隐蔽的后门走去。
      出得后门,还没走几步,忽然被人从身后一击,子休立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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