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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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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如今之道,仙魔两界二足鼎立,不分上下,鬼界从属天界,妖界投靠魔界。修罗界遗世独立,不理外事。人界虽为六界之中力量最微弱的一族,却是六道轮回根本。
三千年前,天界与魔界大战,战神龙阳战死,重伤魔界。以一己之死换得六界太平。从此六界进入了一个微妙的和平状态。
但魔界始终蠢蠢欲动,仙界也誓要报战神之仇,大统天下。和平只是假象,天下陷入大战已迫在眉睫。
白起宫的仙女仙童们谈起魔都渊明,总是一脸惧色,满嘴得“大街走满妖魔鬼怪”,“天空红得像要滴下血来”,“处处都是鬼哭狼嚎”。
故而杜衡小仙奉帝君命,随他去一趟魔界后,胆战心惊了一夜,将王母赠自己的水剑从箱子里掏了出来,又去老君那死缠烂打了几枚仙丹以备救命急用。
但她与帝君入渊明后,却发现这个传说中的魔都,山明水净,温和怡人。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秀丽景色,城都也造得宏伟。堪称世外仙境。
走在路上的妖怪们,男子英俊,女子美丽,几乎没有丑陋之人。
而帝君要自己随行,为的只是着人拿他的琴罢了。
阿衡看着自己怀中那把天界人人趋之若鹜的无心琴,又摸了摸身上凉飕飕的水剑,深深得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得跟在帝君身后走着。
听到她的叹息,帝君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住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目光却空荡。
入乡随俗,今日的子楝也做魔界男子的打扮,将头发用帛紧紧束在脑后。瞧上去越加得英姿飒爽,气度非凡。一路行来,引得路过的魔界女子频频回首指指点点。
看着他,阿衡却不禁有些恍然。自从来了天庭,子楝成了太虚紫阴帝君之后。阿衡便觉得昆仑山上那个一起长大,日日嬉闹的子楝没有了。
他们之间横着些什么,让她看得到他,却靠不近他。
就像此刻的笑一样,她爱看,却不懂。
“子楝?”若是在天庭,她是决不敢直呼他名讳的,只随着大家叫他帝君。这两个字陌生又冰冷,她十分不喜欢。
“今夜就宿在此地吧。”
右手边的一栋参天高阁,举头望去,竟直入云霄不见尽头。大门匾额上敲着“不夜楼”三个鲜红大字。
果真魔界是个好地方,连名字都起得这样风流。
脚还没踏进大门,身后传来哄闹声,适才还安静的街道,人群一蜂窝涌了上来。
阿衡拼命踮脚伸头,也只远远瞧见视线集中处,是一个身着盔甲的男子。他的坐骑是大荒凶兽之一的穷奇。
人人都在朝拜呼喝他“西泽殿下”。
暖风微醺,那人的背影却比风还醉人。阿衡心中生出想把他的的肩膀扳过来瞧瞧的想法,不知他长什么模样,才会有这样的背影。
但他最终也没转过来,自是也没机会瞧见这人物究竟有多好看,才能引得万人空巷。
不夜楼的掌柜是一只貌美如花的九尾白狐,吊着一双妩媚的丹凤眼,上下打量。但子楝只是这么轻轻一笑,便令她丝毫也怀疑不起他们的身份来,还为两人择了两间最好的房间。
推开房门一瞧,一张四方木床张着帐,桌子木椅一样不少,这魔族的房间与九重天上也无甚不同嘛。只不过,神族的墙上挂着的是诗画卓然,而阿衡此刻的墙上挂着的,勘勘一个狰狞牛头。
不过阿衡向来不惧这些,眼里看见了床铺,睡意便拢上来,拦不住般得倒头便睡。
这一睡便睡到了月上树梢。
阿衡推开窗,只见天上圆月当空,银河浩荡,但看在眼底,都远得伸手难及。在天上时,她同宵明最喜欢到银河去捞星星做灯。此刻,从这个凡世的角度看银河星织,当真有几分新奇。
到了夜晚,阿衡才算是了解了这不夜楼的真正含义。
一百八十层楼。每一层都住满了各路神通广大的妖魔鬼怪。打斗声,哭喊声,谈笑声不绝于耳。
奇就奇在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打架打得一片鲜血的桌子旁,还有人若无其事得在喝茶。正在吃饭的人筷子被刀削断半只,换一双接着吃。
阿衡趴在凭栏上,饶有兴致得瞧着这景象。这样的奇景如何在天庭见得到。
忽然耳边“叮玲”一声轻响。是隔壁房间子楝出去了。
来魔界之前,她将自己的杜衡结挂在了子楝身上。他离开或者回来,都会有声音,只有她听得到。
此刻,他又去做什么了呢。
那夜,太白星君来见过子楝,两人在书房内详谈。杜衡偷偷立在壁角,只隐约听到了“铸造武器”,“偷袭”。但大约也明白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第二日,子楝便带着她来了魔界。
阿衡的心头隐约有些不安。也许眼前这另类的歌舞升平,也即将结束。
“喂!喂!”有人在拉她的衣角。阿衡低头一看,原来是只红眼睛的小兔子。
“有何贵干?”阿衡饶有兴致得蹲下来。不知这只兔子与嫦娥的玉兔比,哪只更好看。
那兔子却不打算与她眉来眼去,“你,去给我找几根胡萝卜!”
在白起宫她可是仙童仙女中修为最高之人,没想来了魔界被只兔子踩在脚底下。
“我凭什么给你去找!”
“我看过了,这座楼里,只有你的灵力比我还弱!既然灵力不过人!还有什么好说!”下界之前,子楝封住她全身修为,怕她掌握不住泄漏仙气。所以,此刻,她微弱到连只兔子都斗不过。而魔界之所以打架斗殴如此之多,全是因为魔族没有尊卑长幼之分,只有灵力强弱之别,人人都妄用挑战来证明自己。
“我可不知道哪里有胡萝卜。”
“我带你去。”
“那你自己去岂不是一样?”
“你还敢啰嗦啊!”
“好,我去,你带我去。”助子楝探查一下魔界的夜晚,也未尝不可。
不夜楼坐北朝南,往东是渊鸣宏伟的巨石城门,往西是一众群山,白日里清秀的山群,夜里看来还是有几分狰狞。最高的那座山峰,冒着火红的热气,时不时有岩浆喷射而出,原是座火山。
“兔子兔子,你看那火山….”
阿衡话还没说完,就被兔子粗暴得打了断,“什么火山!你这只没见识的小妖!这是我们二殿下西泽殿下的府邸!”
“西泽殿下住在火山里?有气魄。”她的脑中不禁想起白日里那道孤傲的背影来。能让穷奇甘为坐骑的人,当真是有几分厉害。
“那当然,西泽殿下是我们渊明最厉害的。当然,大殿下和三公主也很厉害。可惜大殿下有腿疾。三公主是个姑娘家。当然最厉害的还是鬼厉王。但他闭关这么多年也不知是死是活。”兔子一路走在前头自言自语。阿衡随着他在街上流窜,一路往西走去,沿途走过的街道都不似白日看来那般亲切,皆带着森森鬼气。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西泽殿下的斩妖峰下的胡萝卜是最好的,可惜我从没找到过一个灵力比我弱的替我去偷,今日终于被我逮到你了。”
阿衡听着兔子精霸气的言辞,瞧着越靠近火山越变红的天空,心中又一次确定了魔界其实是个玄妙的地方。
待走到斩妖峰下,头顶的天空已经是一片血红,不免也透了几丝可怖。
兔子精带着她在山脚下的林子里东转西绕,林子里有蓝色的蜘蛛网,在黑暗中发出了蓝色的幽光,美轮美奂。
也不知绕了多少路,视线豁然开朗。眼前是一大片无尽头的空地,空地上种满了蓝色的萝卜,也如那蜘蛛网般,闪着蓝光。乍一看,倒有几分像九重天上的银河了。
太美了,阿衡不待兔子精开口,就自顾自朝前走去。
这座山头有二殿下灵力屏护,任谁都妄想用灵力带走一草一木。兔子希冀阿衡没有灵力,或许反而能拔上一棵两棵。只要他吃上那么一棵,灵力怕是马上就会涨到能够转化为人形了。
兔子在这边窃喜,阿衡在那边被满地的蓝色萝卜迷得晕了方向。一脚踩住了一个。
“唉哟!”萝卜吃痛叫起来。
阿衡闻声,惊奇得拎起它,长长的叶子底下原来不是萝卜,是一个小老头模样的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啊?”
“东西?你说我们是东西?”小老头大喊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满地的附和声,一地的萝卜唧唧咋咋吵起来。仿佛阿衡的提问给了他们莫大的难以忍受的侮辱。
“我,我,我,我非此意。我。”阿衡无力辩解。
兔子精眼睁睁看着阿衡被一地的长嘴萝卜围困住,惊得嘴也合不拢。
正在鸡飞狗跳,突然之间,天地一下子静了下来。阿衡手里唾沫横飞的小老头也从她手中挣脱出来,哧溜一声回到吭里埋起自己。
转身一看,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正踏星光缓缓从天而降。
伴着他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气势,似一张无形的网,压得人无法直视,一时间,天地万灵仿佛都在颤栗。
阿衡愣在原地,盯着他慢慢落到自己眼前来。
他带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完完全全遮住了脸皮,只露出一小截下巴。即使只露出了那么一点,也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巧夺天工,完美无暇的下巴。
“阁下是?”他的声音隔着面具,带着重音,显然不是他自己的声音。阁下二字,阿衡实以为是在戏虐她。
“本大人乃,西泽殿下的首席护卫。”
“哦?不知西泽何德何能,得来你这样的废物。”
“因为…..”阿衡笑眯眯得将手伸进袖子,抓住一把杜衡结,朝他扔去,“因为我最大的本事是逃跑啊。”
话音未落,杜衡结已经似蔓藤一般缠住了他。
杜衡朝林中冲去,顺手抓起吓得目瞪口呆的兔子精。
想当年在昆仑山上,她敢从王母的青鸟口中抢蟠桃而不被它抓住,是下了多少功夫才能练就的神功。
兔子在她怀里指挥她择近路逃。
阿衡一口气不歇得跑回了不夜楼。在大门口撞见了子楝。
“何事跑得这样急?”子楝拦腰截住她停不下来的势头。
阿衡原地站着喘了几口粗气,回头过一看,背后大道空空荡荡,根本没人在追她。心中浮现那人一身黑衣站在星光之下的样子,生出几分不详的感觉来。
“没什么。”
“那我们回去了。你将琴带上。”子楝没有瞧出她的异样。
“回,回哪里去?”
“白起宫。”
她还没有看够魔界的有趣玩意,甚至连魔界的样子都没瞧遍,这回去可怎么跟宵明长卿吹牛是好啊。
但是这些话她是无胆说的。
少时在昆仑山她骑在子楝头上欺负他。如今天庭方圆规矩千百条,其中一条定是帝君说什么,她都要回答“是”。
“是。”
她走进不夜楼去捧琴,怀中的兔子终于探出头来。
“你要去哪?”
“回家。”
“好,后会有期。”言毕,小兔子从她怀里钻出来,顷刻便挤进不夜楼熙熙攘攘中不见了踪影。
这魔界之人果真无情,好歹她也救了它一命,竟如此说走便走。阿衡边伤怀着,边又不小心想起那星光下的人。如此气势,大约谁都会过目难忘的。
但抱着琴走出大门,看见子楝着白衣长身玉立的样子,立马就把那个黑衣人抛在了脑后。
子楝果真是天庭方圆几万里,最英俊的神仙啊。此种清淡出尘的神韵大约就是凡人千千万万代歌颂的云中仙人吧。
她站到子楝身边,祥云带着他们转瞬便飞离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