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五年 ...
-
「我喜欢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宇智波鼬。」
在我提笔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太阳从山的那头升了起来。这是一幅浅淡的水彩画，色彩和色彩之间玄黄不辨。它是一大块完整的天空。
「因此，我也希望，你是喜欢我的。
宇智波佐助
木叶64年12月21日」
我阖上眼，一口气把牛奶喝完。把信折好塞进信封，然后舔舔邮票，把它黏在右上方。在贴上去之前，我还细心地看了看，邮票背面沾上了白色的牛奶。
穿好外套，我把信拿在手上。等一下去木叶警局上班，会经过一个邮筒，到时候顺手放进去就好。
我是期待着你的回信。
「牛奶放过期了，可是我喝光了它。所以今天没有去上班。」
我想了想，把这一行字涂掉。台灯照的纸发白，我提笔游移着，思索如何才能把这个句子变得优美而不俗。未果，墨水抢先在纸上晕开成朵。
抢先发生在每时每刻。那么，是不是有人抢先在你的面前说了「喜欢」，我才迟迟等不到你的回信？
门口的梧桐叶落了又长，长了又落。这三年来，我写给你的信，有没有堆满你的床底？
「黑子是太阳的瞳孔，
痈疽是身体的爱恋，
你是我的魂。」
你是我的魂啊。
你瞳孔颜色是我眼尾的红，你嘴角弧度是我盈着水的发，你指尖温度是我拥抱的温度。
你一定一定想不到，触摸的温度怎么可以烫到心口；
你一定一定想不到，人的思念怎么可以泛滥至发尾。
「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深爱另一个人。
我怎么会，怎么能，如此爱你。」
思念积成灾，想念积成难。就让我在这灾难中毁灭，重生。——只要你能爱我。
想让你知道很多很多事情，都有关于我。比如，前天小樱小姐送了我一盒寿司；比如，大前天雏田小姐送了我绑头发的红绳。
寿司在墙角发霉，红绳被我用来扎信。我用胡萝卜蘸牛奶，不停给你写信。
「小樱小姐是牛蒡，雏田小姐是芡实，井野小姐是甘蓝。
你看，你看，只有你是活着的人。」
活在我心尖上。
今天太阳很大，我关上窗帘，看见灰尘凝为星球，绕着光谱旋转。
我想和它们一起旋转，但是眼皮被硬生生合上。我能够听见每一根骨头碎裂的声音，每一丝韧带断开的声音，每一个细胞炸裂的声音。那么清晰，简直要合奏谱成曲。
「这个破败的身体，还能够等你多久呢？
你希望我死，还是不死。」
这已经是第六年。
我辞去警局的工作，关上门窗。
伤口在去年就已经愈合，但我再未出门。
「想知道原因吗？
你问，我就告诉你。」
抱着阿伏伽德罗定律，倚在被猫啃出窟窿的床腿上。我开始非常认真地思考，今天应该把你比作复数内积空间，还是AMPA型的谷氨酸受容体比较好呢？
摸摸鞋旁，捞过一封信。邮票上有血淌成的小溪，上面干涸牛奶的味道是眩晕。
「你的头发那么的黑。
我一触，就成灰。
——你在我梦中，犹大角星在牧夫座里一般。」
遗忘来得十分突然。
似乎是傍晚的时候入眠，启明星睁眼的时候我便伸起了懒腰。
第一眼看见的是床腿旁老猫的尸体。它闭着眼，睫毛上粘着零星的牛奶沫。
「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就如同我不知道我是谁一样。」
第二眼看见的是信。
它占据在任何可以停留的地方——横梁上，墙缝里，床垫下。上面有些盖了邮戳，更多的是没有。都泛着衰弱指甲的黄。
我愉快地蘸着墨水，头发更着兴奋晃动。这使我的影子看起来像个巫婆。
「我的鱼尾不能变成优美的双腿。
它暴露在空气中，剥皮夺肉，森森白骨勾住了你的破木船。」
你好，我喜欢你。
院里红叶椿的叶子一落又五年，我开了小窗户偷窥它有没有长高。
它的叶子脉络清晰，纤细地如同人体血管。我瞅着它，它瞧着我。
我想它一定记住了我的模样。所以，它代我，见你。
提笔在上头写下「想你」后，踌躇不定，又将整片树叶涂黑。
「如你所见，我的想念占据了整个□□。
来找我吧。」
哪怕只有一句话，哪怕只有一个动作。
除了喜欢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记忆是蟾蜍背上的水疱，刺破了，伤了别人。伤了自己。
七岁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我哭得如此厉害。
你灭了宇智波，我终于记得；
你说你很爱我，我终于记得；
你杀死了自己，我终于记得。
我想起了你的爱，我悟出了我的爱。然后亲手埋葬它们。——我并不记得你早已死去。
夜里我剪掉及腰的长发，剃掉濡湿的胡子。其间隐约有了苍苍白雪的痕迹，这一年我已四十七岁。
你若活着，就有五十二岁了。
我们会是两个快乐的小老头。
小时候你告诉我，掌心的纹路代表着爱情、事业和生命。你说我们的生命线很长，可以一起白头到老。你说我们的事业线差别很大，但是不要紧，你会陪着我。你说我们的爱情线如此相似，我们的爱情也会很相似。
你的预言能力竟然如此差劲。
一个黎明又将来临。我把门和窗都开到最大，外边天空水乳未分，死去的世界和活着的世界暧昧不清。
「我划开了生命线，鲜血淋在一封又一封的信上。
这是我的任性，任性和任性。倘若你收到了，请一定记得这是我分给你生命的续航。你必须永远记得我并且永远爱我。
宇智波鼬，我的哥哥，我爱你。」
我如此爱你。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十五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