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十年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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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起伏的长白山依旧覆盖在一片冰雪之下，屹立在大地之上。数以万计的时光流逝，但它似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无悲无喜，掩盖许多秘密。如果它能有一双眼睛，那目光就应该是极其淡然的，带着山的本色，悠远而绵长，没人知道它在想什么，在看什么。
亦如现在那个坐在茶馆二楼雅间边上的那个年轻人，他望向窗外的神情淡漠，目光放得很远，似乎是陷入回忆，但似乎又不是。旁边那个稍胖的，额——那个吨位，是个很胖的中年人，一身的神膘，显然受不了这个沉默的气氛，开口就是一串国骂：“我艹，小天真，你他娘的现在也玩深沉啊！跟小哥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那个年轻人转过脸来，就在胖子以为他会炸毛时，他龇出一口小白牙，在胖子惊恐的目光中，补了一句：“现在还像吗？”
胖子瞬间脑补出一个龇牙咧嘴的小哥，不禁一阵恶寒。那个年轻人显然完成了比他更为丰富的想象，嘴角噙的一抹笑意越来越明显。
人如其名，天真无邪。
忽然手机震动了起来，吴邪低头看去，来电显示：小花，便用手轻轻划开解锁，放到耳边。
十年过去了，解语花的声音倒是没什么改变，依旧是黄鹂般婉转，清脆动听：“我说吴邪，你当真不去接哑巴张？”
吴邪听了，倒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地反问了一句：“顶着吴三省的脸？”
那头没了声响，过了一会儿，才传来解语花咬牙切齿的声音：“好，我替’吴邪’去，不过解当家的酬劳可不便宜。更何况是云顶天宫。”
吴邪淡淡一笑：“随你。”
挂了电话，解语花终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吴邪五年前去了一趟蛇沼，从陨玉里出来以后，就变了，虽然还是那个天真无邪，但总让人觉得有些悲凉，却又无从说起。
就像是忽然间就顿悟了。
解语花总觉得是，哑巴张那个佛，生生把吴邪逼成了仙。
青铜门后的张起灵显然就没有那么悠闲了。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更操蛋的事情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当然会觉得五雷轰顶，欲哭无泪什么的。但张起灵显然不属于正常人范围之内。他只是看一看身边的东西，思索了几分钟，便坦然地接受了现实，。他开始仔细地搜索着可能提供线索的物品或者是记录了什么的东西。摸索了一阵，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张纸，从背包里找到了一个笔记本，和一些日常用品。通过生活用品的磨损程度和身上衣物的破旧程度，张起灵很快就判断出自己先前就一直住在这里，至于为什么，笔记本里倒是有写，断断续续地写了十年前的经过，很简单，也零零碎碎的。自己是张家族长，有使命，现在在守青铜大门，前些年因为失忆，一直在寻找过去。
所以，张起灵判断自己坑爹地又失忆了。这点，他很淡定的接受了，也没有想为什么。倒是让他不接在意的是那张纸。照理说，他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情的。能写在本子上的事情，为什么要另写一张纸？不怕丢吗？而且很容易破损。
更何况纸上只有两个名字：
张起灵吴邪
纸页已经泛黄了，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貌似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写的很工整，苍劲又不失优美，单从字迹上判断，当时自己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吴邪”两个字似乎因为长时间而且次数极多的抚摸？磨损得有些模糊，但是仍可以看出来吴邪这个字。张起灵愣住了，看上去自己似乎经常用手指轻轻抚摸这个名字。
为什么自己会常年累月的看那个名字？
张起灵试着用手指轻轻从那个名字上滑过，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不自觉的就念出了声，以一种连他自己就惊讶不已的温柔语气念道：“吴邪。”淡淡的，脑海中模模糊糊的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和一个温暖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再无从想起。
张起灵又试了几次，却再也没有那种感觉了。
恍然间，似乎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失了。心里空荡荡的。
再说那头，吴邪依旧在和胖子插科打诨，眉宇间总是有那么一点淡淡的哀伤，胖子越来越搞不懂，吴邪在想什么。
五年前，吴邪约了胖子去了蛇沼带了大量食物和水，历经千险，拿回了黑金古刀，又到了陨玉，吴邪执意要进去。胖子再三劝说拗不过他，便说要陪他一同。吴邪摆摆手，要是和胖子在里面一起都疯了，可就没辙了。胖子只好在陨玉外面等着吴邪，只愿吴邪还能活着。
胖子事后想想，也觉得奇怪，当时自己怎么就同意了呢？眼睁睁地看着吴邪进去？
恐怕是吴邪当时的那个表情——不疯魔不成活。
张起灵忽然就觉得一阵地动山摇，阴兵的号角吹了起来，看样子自己应该能出来了。他背好背包，忽然想到，是不是那个叫吴邪的人会在门外呢？
似乎在那么一刹那，有个词猛地跳了出来——回家。
可以回家了。想到这里，张起灵的嘴角忽然就有了上翘的趋势，但他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吴邪，张起灵把这个名字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
吴邪，带我回家。
张起灵好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长年累月的看着那个名字，终于有一个与这个世界联系，终于不需要再颠沛流离。
有一个人在等他。
等他回家，带他回家。
青铜门一点一点的打开了，张起灵漠然的看着眼前这个妖艳的男人，那个人上挑的的丹凤眼也同样冷冷的看着他。他浑身上下都有了和人面怪鸟打斗而留下的伤口。
张起灵没有开口，他肯定不是吴邪。张起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吴邪没有如此艳色，也不该有。他默默地打定主意，要出去找吴邪。
格盘了？解语花冷笑，想起了吴邪在电话里无奈的说明——“小哥他可能格盘了，所以不要和他有正面冲突。”
正当张起灵准备离开时，解语花开了腔：“我是吴邪的发小，受他之托，把你带出长白山。你叫张起灵，在这里已经呆了十年了。”末了，又补上了一句，“我叫解语花。”
张起灵依旧没有答话，直觉的感到这个叫解语花的人，不是好东西。思索了一阵，才开口道：“吴邪呢？”
“吴家小三爷在五年前失踪了。”接腔的是个带着墨镜，笑得一脸流氓的——流氓，“在蛇沼，当时我也在场哟。
张起灵没有再开腔，只是默默的跟着他们下了山。一路上，那个带着墨镜的流氓一直在骚扰那个妖艳的男人，一口一个“亲爱的”叫的不亦乐乎，似乎浑然不觉那个妖艳男人杀人的目光。
张起灵转开脸，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他总觉得那个流氓总是在有意无意的看他，那个叫解语花的男人有什么心事，虽然一直在玩手机，但明显心不在焉。
在半山腰，解语花提议要休息一下，刚刚从青铜门里出来，折了好几个伙计，而且身上的伤也在长时间的奔波中有了开裂的危险。
张起灵还是没有说过一句话，其实是在冥神思考。
他该去哪里？
要去蛇沼找吴邪吗？
吴邪还活着吗？
无意间，张起灵瞥到了解语花的手机，虽然隔了好远，但他还是看的很清楚，解语花手机的壁纸是一个大男孩侧脸的照片，有着栗色的短发，他正在笑着，但不是对着镜头，很明显，解语花是偷拍的。还是直觉告诉张起灵，那个大男孩是吴邪。
解语花其实还是有些奇怪的，他很难相信哑巴张会就这样跟他下山，期间还是他领着解语花一干人走出云顶天宫。难道就是听到了吴邪两个字吗？鬼才信。
所以，对于哑巴张现在脱离队伍，不知所踪的行为，他一点也不奇怪。但令他郁闷的是，他根本就没看到哑巴张何时离开。令他头疼的是，该怎样跟吴邪解释呢？
张起灵悄悄的拿走解语花身边负责背食物和水的一个伙计的背包里的一点食物和水。正当他准备在走人时，那个戴墨镜的流氓出现了。他朝着张起灵一笑：“准备去找吴邪啊。”张起灵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流氓继续说道：“他若不死，怎么不会来找你。所以——以后准备去哪里？”
张起灵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停下了准备离开的脚步。
“我们以前合作过。”流氓还在笑着，“你叫我黑瞎子就行了。”
“亲爱的，莫非是你吃解语花的醋了，才不理我的？” 好像看见了天雷滚滚。张起灵只是看了一眼黑瞎子，明显地皱了下眉，淡淡说道：“滚。”
然后就果断走人了。
“你今后怎么办？有没有想过？”黑瞎子拦住了他，一挑眉“不会格盘了之后，就忘记里终极是什么了吧？难道你又要踏上死循环？” 张起灵眉头皱的更明显了：“与你无关。” 黑瞎子没有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深秋的时节并不是旅游旺季，所以一路上张起灵就没有遇到过人。他下山下的很顺利，除了中途突然被人叫住了。
“这位小哥，”一个穿着厚厚的冲锋衣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我和我叔叔迷路了，你能带我们一起下山吗？”
张起灵看了一眼这对叔侄，点点头。
“太好了，”年轻人很高兴。
一路上，年轻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张起灵却一直沉默。
“小哥，我叫叶清文。刚刚大学毕业，和我三叔来长白山旅游。”
“小哥觉得长白山好玩吗？我觉得长白山挺美的。”
“小哥，你是哪里人啊。”
“小哥······”
“这位小哥怎么称呼？”终于叶清文受不了，”你怎么不说话呀？”
直到这时，张起灵才开口：”张坤。”
叶清文笑出声来。
张起灵发现年轻人的叔叔似乎总是在偷瞄他奇长无比的二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理有了警惕，也就更加不理会那个年轻人说的话了。
等到了山下，天色已经很晚了，看来不得不住一个晚上了。张起灵翻了翻背包，悲催的发现包里居然没有现金。
而叶清文则坚持要替张起灵付钱，说是为了感谢。张起灵没有说什么，叶清文便当他同意了。
当天晚上，张起灵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似乎是终极的景象。
一片混沌，所有的一切都出在一片浓雾中。雾中似乎影影绰绰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张起灵一下子就绷紧了神经，他悄悄放缓了呼吸，紧紧的盯着那个人影。忽然那人影一动，似是站了起来。张起灵犹豫了不到一秒，便抽刀，预备着先发制人。
雾突然就散了，眼前是个年轻人，熟悉的笑容，熟悉的音调。
他微微笑着，语调欢快，尾音上扬：“你来啦。”
张起灵一愣，但他放下了刀，“是你？”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他是谁呢？张起灵想。
但他发现自己无法说出话来，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人。目不转睛，近乎贪婪的看着。像是要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刻在脑海里，再也忘不掉。
突然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吴邪。
他是吴邪。
清秀的脸，令人舒心的眉眼，淡淡的笑，温暖的手······
想起的越多，头就越疼的厉害。饶是张起灵也快受不了。
梦境快要消散了。张起灵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留恋于这个梦，迟迟不肯醒来。他想要叫出那个名字，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看着那个人一点一点的模糊了去。
他想要留住他，却发现目光开始涣散，最终涣散成一片白茫茫。
他醒了。
若是张起灵能够再忍一下，梦境再长一点，视线再清晰一点。他就一定能看到，那个人轻微的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无奈：
小哥，我是吴邪啊。
无妄卦谈的是如何处理料想不到的事。
上为乾、为天，下为震、为动。回天而动。
刚中而应，动而健，行如雷。
以妄之时，天命不佑。
故不妄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十年之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