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宇宙中的地球上的你》夜游中

20、摊开时代 05

　　所幸的是，孩子们的午餐还是在有说有笑的气氛中度过的。
　　却难免不了一顿的尴尬。
　　这也怪G说话直，似乎又不能怪他。

　　安娜和弗朗德已经结婚三年，虽说没有孩子，但他们也的的确确的把乔托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
　　一个房子，一户人家，一顿饱餐足食的饭菜，足矣。

　　——那是透过了，加热过的饭菜的氤氲气体后，表现出的温馨。

　　菲德丽卡小心翼翼的接过热气腾腾的浓汤，蒸腾升起的雾气是那么的浓，扑面而来，温度又是那么的炙热。
　　手指都被烫红了。

　　“菲德丽卡，吹吹再喝，可烫着呢。”安娜又给她夹了一棵菜，微微笑道。

　　“是的，安娜夫人。”菲德丽卡骄傲的扬起脑袋，似乎是把那句“安娜夫人”当做了母亲看待，红彤彤的鼻子也挺得很高，扬眉得意着。

　　“菲德丽卡真的很乖呢。”她笑着，也喝了一口暖暖的热汤。

　　是的，这是多么和谐的气氛啊。

　　当然，如果没有G的令人发指的言行的话。

　　“嘁，菲德丽卡你可真把人家当做母亲了。”
　　此言一行，餐桌上立马尴尬无比。

　　弗朗德夹菜的手瞬间止在了半空中，乔托想给G夹的一棵菜头也掉落在了地上。窗外，响起了鸟鸣声，扑打着翅膀的声音腾空而起，树叶间的缝隙被一阵阵的风填埋，卷起了泥地上的尘埃。

　　安娜的笑容立马塌陷下来。

　　“G！吃你的菜。”菲德丽卡没有反驳对方的话，脸上没有丝毫生气的神情，眼神是淡淡的，貌似带了一点不屑，看的G有些疑惑，甚至是不解。
　　“没人当你是瞎子。”她喝了一口微微冷却的汤，“她的确，已经被我当做了一位。”

　　“极其伟大的母亲。”

　　安娜的笑，根本是止不住眼泪的流下。
　　她一边吃菜，一边哭着笑着夸奖菲德丽卡，“没事，真的没事……我们的菲德丽卡，是最棒的。”

　　乔托的笑容明显垮了，带了敷衍，他的小脚在餐桌下踹了G一下，眼神怒瞪。

　　——G，你过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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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G。
　　你可以言行很直接，很直接，你可以随时随地找我菲德丽卡挑衅，对嘴谩骂，我们可以很直接，甚至感到愉快；但你要看清楚，现在这时候，并不是任由你说话的时候。你不是母亲，你不是女人，你不可能感受到身为人|妻的痛苦。G，你不懂。你不是大人，你没有过自己的孩子，你不懂。你已经自强，你不习惯接受父爱和母爱，但不代表我们。
　　G，你现在是看不懂，那些母亲心中的痛，孩子，便是他们唯一的牵挂。

　　这个道理，也是到余年后，长大了的，成熟了的G才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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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G轻声说。
　　回去的路上，乔治跟随在孩子们的后面，眼光也是意外的柔和，温柔。

　　“这并没什么，G。”泽田弥生在菲德丽卡刚想开口前说话，“G，终有一天，你都会明白。”
　　——是，你会明白，什么是。在黑暗中唯一的光，唯一的爱。

　　G的脚步，停在原地。
　　疑惑的眼神，像一根根的带刺的带毒的短箭，射入他的眼神，他的胸膛。

　　是，谁的记忆中，有谁的话存在。
　　那般忧伤，那般凄迷。

　　【G，你会懂的。只不过是以后。】

　　——对，并不是G你太过幼稚，而是你太过倔强，不肯接受现实残酷。
　　——可，亲爱的G先生，并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你长大，不是吗？

　　“G，虽说我们原谅了你，可是你犯下的过错必须弥补！”G转过头，看见他身后的菲德丽卡笑的叫一个阴森恐怖，“我可告诉你！今年的生日礼物我要定了……那东西！”

　　G一头黑线，反驳，“菲德丽卡你是强盗吗！你的话题什么时候一下子转的那么快了？你疯了吧你！别以为我说错话说了道歉一反常态之后，你可以这样无|耻！”
　　乔托一旁，笑的若无旁人一样。

　　菲德丽卡双手环胸，睨着眼，瞥了G的下颚，抿嘴，说，“啧，G啊G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把那东西买给我了，我保证不跟你闹别扭了！”

　　G一脸不可置信。

　　“噗！G，你可别忘了，菲德丽卡是看中那些笔记本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呢。”乔托的这一句话，意外之中戳到了G的某处。

　　【你看吧，G。】
　　【有的人，他们是把精神的利器看得比生命更重要。没有什么，比能够思想的灵魂更重要。】

　　——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芦苇。尽管脆弱，是宇宙间最脆弱的，一旦有了最为高贵的灵魂去掌控他们，他们便会成为最伟大的领袖人物。①

　　——你知道我最崇拜什么吗？是武力的全然失效。当我们渴望维持这个社会的时候，武力将变得毫无用处。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力量，那就是利剑和精神。而精神终将战胜利剑。 ——拿破仑·波拿巴。②

　　“买就买，不过，你得说到做到。”
　　“菲德丽卡……小姐。”

　　女孩的眼光刹那间好似是充盈了满满的水雾，在午间的刺眼日光下，被反射了一个靓丽的弧度，差点蛰伤了孩子们的眼。
　　“当然，G先生。”

　　这是，我们的温情午后。

　　夜晚。

　　三个男孩子们聚在床头，乔治看了看菲德丽卡安静的睡颜，才满满的踱步到孩子们的床前。“说吧，我亲爱的孩子们。”他微笑着。

　　“当然，父亲！”乔托也报以一个请您放心的笑容，指着空白的砖瓦，如同伟大的领袖指挥着自己一样伟大的军队，控制着全部的局面。

　　……

　　距离菲德丽卡的14岁生日还有五个小时。

　　蛋糕是奢望的，可孩子为了满足这个可怜的女孩儿，特地去了芙拉妮的家中，寻求帮助。

　　“芙拉妮小姐，请允许我们在这里为我们的女孩儿制作一个生日蛋糕吗？”
　　多么卑微的愿望，只是为了在蛰伏着尘土的，没有方向的道路上寻找到一点的宽慰。
　　芙拉妮心想。

　　“当然了，我可爱的孩子们。”
　　是阳光的作用，还是她善良的微笑，还是她美丽的外表，让她格外生动。

　　“谢谢，芙拉妮小姐！”泽田弥生鞠躬，撩起袖子，三个男孩开始了工作。

　　“哦乔治！你的手艺真棒！”孩子们的视线被芙拉妮的夸赞吸引了。回过头，看见一脸慈祥的乔治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精美的包装品。
　　烫金色封皮的笔记本是那么的精致，也足能够体现出赛西爷爷高超的技术水平。同样，乔治将这么精美的艺术品，打造的更加完美了。
　　暗紫色的蝴蝶结，没有红色的耀眼夺目，没有粉红色的俏皮可爱，但有着，孩子们以及一位父亲对伙伴，最儿女最真挚的贺礼。

　　孩子们相视一笑。

　　“……等等乔托！相信我那不是黄油……天！芙拉妮你这个白痴怎么把过期的鞋油拿过来了！”
　　“什么……哦不！泽田你等等再倒上去……啊！天哪，好不容易做好的模型……”
　　“……天！芙拉妮你怎么把奶油拿成了泥浆！”
　　“等等乔托别把苍蝇混进去……芙拉妮！你的下水道口关好了没！”
　　“……不相信我，我今天只是头痛而已……意外，嘿嘿，意外啊！”

　　好吧，孩子们的目标，注定也还是遥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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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是我度过一辈子中，最完好的生日；
　　而不凑巧的是，这一天，是我一辈子中的噩梦，一辈子的……不想醒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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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道路上，G黑着一张可以熏死苍蝇的脸，身旁是做错事的垂头丧气的乔托，和一脸微笑的泽田弥生。

　　身后，陡然有着奇怪的脚步声，泽田弥生皱眉，回头，却空无一人。

　　“错觉吧……”他喃喃自语后，眉头猝然收紧，“G！乔托！你们先回去，我拿点东西。”

　　“好。”
　　两个孩子看着对方急促的脚步，以为是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多让他停留。

　　“弥生！等会记得回来！”
　　“好！”

　　“啊，怎么办啊G，我现在想到菲德丽卡那张看到这些东西后开心到要死的表情，我就好高兴啊。”
　　“……乔托感谢你没有把东西搞砸了……不过全怪芙拉妮那个死人！”
　　“……”

　　夕阳下，是两个好看的影子，缓慢拉长的图案……

　　“乔托，你……喜欢……”
　　“G！那你呢！”

　　“乔托！”G怒吼，“我希望你别开这种玩笑！”说完，他继续往前走。

　　走了数十步后，他回头，一脸黑线，“乔托，让我喜欢自己的兄弟……开玩笑了吧，我没有那么蠢，喜欢一个没有女人味的男人婆。”

　　“……”

　　G，你真的不懂的。
　　并不是每个坚强的外壳下的孩子，都是坚强的。他们其实格外脆弱，格外需要保护。他们有一颗不想踏入世俗黑暗的内心，因为时代，因为背叛，出于保护出于爱，他们选择坚强，选择虚假的外壳。

　　兄弟。
　　没错。
　　有了兄弟，我们依然，选择同站一条线。

　　与此同时。
　　G灵敏的闻到了烟草味，还有火焰的味道，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火源。

　　狠狠的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消失了。
　　错觉吧……

　　他冷哼一声，跟着乔托推门进了屋内。

　　此刻，正值逢魔时刻，小屋内没有开灯，窗帘被掩盖的很严密，透不出一丝的光。黑暗中，只有两个瞳孔面面相觑。
　　“菲德丽卡那笨蛋，不会也想给我们惊喜吧？”G皱皱眉头，想要开灯。

　　“嘘……”一向直觉不怎么样的乔托，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击打自己的心脏，有一股电流从后脑勺窜到了视网膜上，“别开灯，G！”

　　啪塔……吱吱……

　　“快趴下G！”乔托的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身影猛地跑过来，压住了G和乔托。
　　接着头顶莫名飞来的火光，G和乔托才看清来人是乔治。

　　“发生什么事情了？”乔托急忙站起来，目光搜寻着记忆中的孩子。

　　“不天哪……码头的放哨员全被杀死了，已经没人站岗了！他们分明死了超过好几个小时了！意大利和西西里岛的政府都没过来……孩子们，现在跟我走……哦天哪，菲德丽卡，菲德丽卡哪里去了！”

　　噩梦，降临。

　　G猜得没错，之前的一瞬间并不是错觉。
　　才回头，房屋外已经战火连天，火红色的颜色堪比夕阳，血红的可怕，笔直的从地面冲向天空，直到一个顶点就爆开了蘑菇云一样的烟雾。
　　“救命……救命……”
　　“不，求求你放了我们……我的孩子……不！我的孩子！”
　　“去死吧你们这群侵略者！你们去死……砰！”

　　战火硝烟，杀尽。
　　鲜血，刺激着每个人的器官，那样凶残。

　　尖叫、求救、枪响……

　　——1872年，西西里岛。菲德丽卡的生日，完整，完整吗……有着杀戮的完整，组成了一首有梦魇编织的歌曲。

　　“快！我们快去弗朗德的家里看看！”乔治的腿被炸伤，干净的裤子已经沾满了灰尘，破开，是鲜血淋漓，宛如被猛兽撕咬过的肌肤。

　　“不……爸爸，菲德丽卡还没有找到！”

　　“所以！我们才要去弗朗德的家里看看……！”

　　……

　　战火，摧残了短暂宁静的西西里岛。

　　弗朗德的家里已经燃起了大火。
　　红光冲天中，他们彻底绝望。

　　弗朗德的手掌被利剑死死的穿透了墙壁，他的目光怨毒的比蛇还剧烈，穿透了他的目光，乔托他们看到了已经被强|暴的没有完整肌理的安娜夫人；弗朗西身上已经找不出完好的地方了，肚子上……甚至脸上的肉都被割掉了……
　　“不！”乔托的泪，生生流出。

　　碎裂的布衣，死亡的人们，浇灌的鲜血像熔炉里炼出的岩浆。
　　子弹，枪支。

　　敌人，我们。

　　我们在这个充满了黑色的年代、黑色的西西里中，哭泣。
　　没人来救赎我们。

　　“哈？快看！这边还有两个这么清秀的孩子！”
　　说着，猥琐的恶魔走到了人们的面前，上下打量G和乔托。

　　“去死吧！”仿佛，是吼尽了乔治一声的力量，他猛地拿起地上的大石块和残碎的枪支，砸死了其中一个人。
　　“妈的！去死吧！”

　　是谁的身影，在泪眼决眦中，缓缓倒下，周身遍布的黑暗和血液，都凝固在了眼光中闪烁的最后一点。
　　“乔托……G……找到菲德丽卡和芙拉妮他们……去……去港口……快点……离开……西西里岛！”

　　“爸爸——！”

　　——1872年，西西里岛。乔托·彭格列父亲，乔治·邦多纳，死于枪口下。

　　奥斯塔，没了希望；现在，最后的希望都已经没了吧。

　　“乔托！快，快去芙拉妮哪里！”

　　G想要拉回意识即将黑暗的乔托。
　　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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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拉妮处，曾辉煌到令每一个西西里岛人民都骄傲的堡垒，轰然倒塌。

　　“该死！芙拉妮和弥生都……不见了……现在菲德丽卡也！”

　　绝望，是充斥着血泪的城池。

　　我们曾在最迷茫的时刻相遇，如今，我们依旧分离。

　　港口。
　　带着血味的咸咸的海风，他们的发，被吹得凌乱。十五岁的乔托，和十六岁的G。与十四岁的菲德丽卡、十五岁的泽田弥生还有二十三岁的芙拉妮分离。

　　“三年后！我们一定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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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过，泽田先生。”
　　“没有人可以改写命运。”
　　“既然我做出了这样的预言，她必须任由我处决。”
　　“她是个时代的终结者，太过可怕。”
　　“必须死。”

　　对面的男孩，眼睑是那样的坚毅。
　　“不。”

　　不会。
　　我会保护。
　　我自己来，我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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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你看，这不是当初的那个女孩吗？”
　　“快！还活着！”

　　——女孩，你全身是血，如同来日方长的，还要与人共处的魔鬼。
　　——菲德丽卡，你应是一位，从地狱浴血归来的勇士。

　　[引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