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林家三小姐

1、与君初相识

　　长门镇有一座凌霄山，山顶上有厚厚的积雪，那里终年积雪不化，没有人能够爬上山顶，因为到了半山腰就会因气温过低而冻死。
　　但是，传闻山上住着一位绝世高手，复姓司徒，名字是什么却没人知道，只知道那是一个美得倾国倾城的奇女子。
　　太阳逐渐倾斜到山头，凌霄山下有一棵木棉树，木棉花开得正好，满树硕大的花骨朵，一位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光着脚丫坐在树杈上，小巧精致的脚踝戴着一条链子，链子上缀满小小的铃铛，风一吹，铃铛玲玲做响，女子的脑后的长发随风飘扬，长长的衣袖翻飞，她闭着眼睛仿佛在睡觉，可嘴角微微扬起，唇边有一颗小小的痣，调皮可爱。
　　蓦地她睁开了眼睛，倏忽一闪，她从树杈上飞了下来，身姿轻盈，赤裸的脚轻点泥土，腰间的佩剑呼啸一声拔了出来，胸前垂着几缕黑发，黑白分明的眼眸蓄满杀气，她的剑长而冷，耳边有剑气，如龙吟声。
　　远处拐角，一名白衣男子徐徐而来，风吹起他的衣袂，飘然而来，他的唇边蓄着笑意，剑眉星目，手里握着一把长剑。腰间别着一个玉佩，用红绳系着，打了个蝴蝶结，拙朴可爱。
　　木棉树上有一朵木棉花从高高的枝头坠落，掉在女子白皙的脚边，男子由远而近，唇边含着笑意，目光如星，眼里只有那一身红衣的女子，红衣黑发、明眸皓齿。
　　男子走近了，女子一身红衣，男子一身白衣，两人脉脉相对，眼里都只有对方。

　　一年前，刑部尚书顾博之子顾宁，单枪匹马闯上了凌霄山，世人传闻山上住着一位绝世高手，而且还是一个绝世美女，到底有多美，却从没有人见过。美不美的他倒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位女子的武功。他苦练了十八年，今年年初终于成为了武状元，整个武林已经没几个对手了，他今天上凌霄山的目的就是要找到那位传闻中的绝世高手一决高下。
　　山上终年积雪，到了半山腰，山势更是险象环生，他凭借深厚的内力抵挡外界的低温，走到半山腰竟然已经有些累了。
　　他坚持着，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周围的瘴气越来越重，他停下来观察，发现周围的景物跟他半个时辰前经过的地方差不多，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方向感了。
　　于是，他坐了下来调节内息，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良久，他运功稳定内息，开始沿途做记号，并且认定一个方向往前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发现周围的雾气逐渐散去，景物豁然开朗，竟然有一个温泉，怪不得周围的气温逐渐升高，他朝着温泉走去。
　　温泉的对面是一座小茅屋，院子里种满了桃花，枝桠重重叠叠，伸出了院子，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到温泉里，他不知不觉地走到院子的木门前，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
　　院子里桃花缤纷，地上都是厚厚的花瓣，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桃花树下，手里拿着铁锹，听到推门声，她回头喊道：“师傅，您回来啦？”
　　顾宁一时看呆了，女子明眸皓齿，笑容竟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灿烂几分，一身红衣比二月的枫叶还要热烈，她见到一个陌生男子突然出现，竟然不惊不闹，只迷惘地看着他问：“你是谁呀？”
　　顾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女子嗤得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比银铃还要清脆动人。
　　“你是谁呀？”女子又问了一句。
　　顾宁条件反射：“我叫顾宁！”
　　女子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眸，天真烂漫的样子，唇边一颗淡淡的痣，笑起来神采飞扬：“我叫祗渊！”
　　顾宁默念她的名字：“祗渊？”
　　祗渊点头哎了一声。
　　顾宁哭笑不得，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你的名字真好听！”
　　祗渊眉开眼笑的，仰着头，追问：“真的吗？真的吗？”
　　顾宁眼里的温柔能滴出水来：“当然是真的！”
　　此时微风徐徐，祗渊的红衣与顾宁的白衣相互纠缠，顾宁目光如水，祗渊目光盈盈，两人就站在落英缤纷的院子里，祗渊从未见过山下来的人，听说顾宁是从山下来的，忙不迭地问他山下有什么好玩的。
　　顾宁有问必答，他的嗓音低沉悦耳，为她娓娓道来，她听得津津有味，眼里的光芒越听越亮。
　　“我送你下山吧！”祗渊看天色不早了，于是对顾宁建议道。
　　顾宁问道：“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祗渊心无城府：“不是的，我跟师傅住一起。”
　　她拍拍身上的花瓣，嘟嘟囔囔道：“今天的任务又没完成，师傅回来该骂我了。”
　　顾宁帮她把头上的花瓣取下来，她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唇边的痣随着她的笑容一高一低地起伏，顾宁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她的那颗痣一高一低地起伏。
　　“你的师傅呢？”顾宁环视着他们的小茅屋，询问道。
　　一提到她的师傅，祗渊就悻悻然地吐了吐舌头，粉白色的舌头像一条小蛇，在她粉嫩的红唇中间倏忽一闪，顾宁觉得自己的心跳漏跳了半拍，仿佛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师傅散步去了，可能快回来了呢，你快走吧，让师傅看到你就不得了了。”说话间她推着他往外走。
　　顾宁神色温柔，回身道：“你的师傅叫什么名字？”
　　祗渊认真地看着顾宁，顾宁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不由问道：“怎么了？”
　　她只顾观察他，她神色认真，把他看得头皮发麻，终于她笑嘻嘻地道：“看你也不像坏人，你找我师傅干嘛？”
　　顾宁暗暗松了一口气，本想编个谎话蒙混过去，却不知为何他并不想骗她，于是老实回答：“我想找她切磋武艺。”
　　祗渊突然嗤得一声笑了，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直笑到直不起腰。
　　顾宁不明所以，抹着后脑勺，茫然道：“你笑什么呀？”
　　祗渊笑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肚子强忍笑意：“呵呵，没什么。没什么。”
　　顾宁忙道：“你倒是说呀！”
　　祗渊终于平息了，但脸上的笑意却没有散去，她擦擦眼角的眼泪：“我是笑你大言不惭。”
　　顾宁皱眉：“为什么？”
　　“我师傅的武艺天下无敌，你想跟她切磋？不可能，三招之内，我师傅就能把你打趴下！”祗渊说起自己的师傅，眼里的自豪与骄傲快要溢出来了。
　　矮他一个头的祗渊，背着手，炫耀着自己师傅的武艺，小脸得意洋洋的，顾宁看着她的神色，竟然不忍心反驳她。就为了多看一会儿她脸上快乐的神情。
　　半响，祗渊终于反应过来：“哎呀，快走吧，师傅快回来了。”
　　她主动伸手拉住他，身姿轻盈地施展轻功，他的轻功也不错，但为了顾及她的面子，只好落后她半步，被她牵着往前走。
　　她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像一头小鹿敏捷地在树林穿梭，她的手软软的，握不住他的五根手指，所以，她紧紧握着他的食指和中指，他分下心来注视着两人交缠的手指，她的手指白皙纤细，他的手指长而粗，常年练剑手心有厚厚的茧，她的手心也有茧，分明也是练剑练出来的。
　　他开始猜测那位绝世高手和她的关系，那位高手应该就是她的师傅。
　　但是，并没有传闻说那位高手有徒弟。
　　他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料祗渊突然松开了他的手，他回过神一看，原来两人已经到了山脚下了，山脚下有一棵高大的木棉树，此时满树都是木棉花，像火一样热烈地盛开。
　　祗渊捡起地上的一朵木棉花，催促道：“你快走吧。”
　　说着就转身要走了，顾宁忙唤住她：“渊儿！”
　　她闻言转身，脸上有愠色：“你叫我什么？”
　　他怔了怔：“渊儿。”
　　她怒气腾腾地叉着腰：“谁准你这么叫我的！”
　　顾宁不明所以：“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她白了他一眼，整了整衣袖：“叫我的名字呀，我叫祗渊。”
　　他条件反射道：“祗渊。”
　　她终于眉开眼笑的，点头哎了一声，随即转身就要走了。
　　顾宁马上唤她：“祗渊！”
　　她不耐烦地回身问他：“又怎么了？”
　　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讷讷道：“我们，我们还能再见吗？”
　　她闻言嘻嘻笑：“你要是还能再走上来，我们就能见面呀！”
　　“那你会下来吗？”
　　“下来？”她嘟囔着，仰头眨巴眼睛：“下来哪里啊？”
　　“下山！”他解释。
　　“我从未下过山呢，最远只到这里。师傅不准我下山。”她似乎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此刻被他提起来，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他又建议：“那你告诉我怎么上山吧！”
　　她剧烈抗议：“那怎么行？师傅说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他一怔，顿时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嘟着粉嫩的嘴唇，戳戳自己的脑袋，眼珠滴溜溜的转着，蓦地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师傅是说过不能告诉任何人，但是我可以写给你嘛。”她仿佛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喜笑颜开地拍着手，马上蹲下来用树枝开始写。
　　原来是利用奇门遁甲之术，只要记住几个口诀，利用口诀的规律就可以破解迷阵的命门。
　　她仰起头问：“记住了吗？”
　　顾宁点头，她笑眯眯的，嗯了一声，随即拍拍手掌上的灰尘，起身离开。
　　她轻点脚尖施展气功，瞬间就消失在林子里，顾宁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绝尘而去的祗渊，久久伫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