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失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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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采躺在桃树下的竹制长椅上，微闭双目小憩，卷长的睫毛如同黑色蝶翼覆盖下来。她的腹部已经鼓起明显的弧度，让人一看便知有了身孕。
朦胧的意识里感觉腹中有东西在蠕动，肚子十分不适，她不由得微微睁开眼睛，抬手按了按肚子。身体这么一动，又尴尬地感觉到胸前有些许濡湿。她原本便高耸丰满的胸脯如今更是涨大许多，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少量乳汁。这让她感到极其难堪，却又有种隐隐的期待。
老天爷没有给她慢慢习惯的时间，那天与越礼比武时父亲忽然变脸，她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却是倏然之间一觉醒来，发现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这丢失的三个月去哪里了？顾采想不明白，问起枕墨她们，得到的只有茫然而诧异的表情。
她常感到口干舌燥，耳有轰鸣，还好没有过分的孕吐，她的胃口不错，枕墨每日为她熬制养身的药粥，让厨房变着花样做精致的膳食。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腰臀尺寸的变化，不过有时全身浮肿，尤其是两条腿，半夜常常抽筋。枕墨索性睡在她塌前，夜里听到她嘤咛一声便立刻起身为她揉腿。
没有人过问孩子的来历。顾采写了几封信到东海询问父亲当时的详情和后续，未得到任何回复。烟儿那边也没有一点消息，她察觉事情不对劲，但是现在的身体容不得她到处乱跑，只能派人四处打探，可是那些人至今渺无音信。
最近这些日子顾采时常感到疲倦，昏昏欲睡，懒得跟人交谈，她以为这是怀胎本该有的反应，就连枕墨也只当她是思念烟儿那妖女才会无精打采，并未多加注意。
但是一天午夜醒来，她忽然发现自己失声了。
别说完整的词句，她捂着嗓子就算张口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枕墨跪倒在她床前，惊慌失措得几乎忘记手足往哪里摆，脑子里空白了很久才想起来替她把脉，捏着笔颤抖着开药方，让下人去熬药。她的小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伤，这样已经是遇到过最可怕最严重的病症。
但是枕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能暂时弄了些活血化瘀的补药方子，她将平时顾采所有饮食的详情细细调查梳理一遍，终于找到原因——顾采日常所服药粥中有一味药是东海特产，需要每月从东海运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味药被人掉了包，换成形状极其相近但药性截然相反的另一种植物。
“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黛夫人那个毒妇！”枕溪咬牙切齿地道，枕墨愧疚于自己的失职，默默熬药，一言不发。
糟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顾采失声的第三天，派出去的探子总算有了回音，飞鸽传书里只有一个内容，数月前护送烟儿的人便全军覆没，烟儿本人则不知所踪。顾采面无表情地盯着不知所踪四个字，良久，她对枕墨招招手，在其掌心划下八个字：
[收拾东西，我去找她。]
一个是想见见不到，还有一个，却是见到认不了。
青翠山林中，黑马在溪畔饮水，火鲤坐在一块圆石上清洗长枪上的血迹。她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枪刃，上面倒映出她冷漠如冰的双眸和蒙面的黑纱。
她盯着手中长枪，头也不回地道：“跟了我一路，你想做什么。”
拥有水润双眸和漂亮唇角的小姑娘扶着树干从树后迈出来，复杂的目光望着她：“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火鲤抬眼望向她，淡淡吐出一个字：“哦？”然后她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擦枪。
“为什么不用剑？”修唯问道，“你这样杀人有多久了？”
火鲤停下动作，再次回头看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修唯笑道：“越礼，别闹了。”
火鲤跟着笑起来，只是那笑意并未直达眼底，充满讽刺：“你连我的脸都没见过，就觉得我是你认识的人？”
修唯立刻道：“你就是只剩个手指头，我都能认出来。”
火鲤冷哼一声，道：“花言巧语。”说着，她忽然抬手一把将面纱扯了下来，“这样，你还觉得我是么？”
修唯怔在那里。只见那张原本应该秀美而不乏英气的脸，左面生着一个诡异可怖的暗红毒疮，那毒疮如同一张布满尖细牙齿的圆嘴，周围生长着蛛网般的裂纹，从鼻梁一直蔓延至下巴。修唯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里又恶心又难受，她茫然道：“怎么会这样？”
火鲤看到她那神色，眸光一暗，再次将面纱戴上，冷冷道：“一直都是这样。怕么？那就快滚。”
修唯心疼至极，她快步走过去想触碰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突一声，一枝枯树枝直直插入她足前土中，阻止了修唯的前行。火鲤漠然道：“你再近一步，扎的就是你的眼睛。”
修唯从她满身长刺的防备中感到深深的无可奈何，她原地盘腿坐下，揪着树枝上未落的两只叶子，小声嘟囔道：“真是见鬼的随机。”
接下来的日子，修唯一路尾随火鲤，对方行进的速度很快，修唯靠两只脚跟不上，但是火鲤名气太大，就像顶着光环在夜间行走，就算被丢下她也很容易能找到。她见识了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们屠杀无辜村民和残忍兽行，也目睹了火鲤一枪挑一个脑袋的修罗之姿。
火鲤走的方向十分明确，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正在施暴的恶人们。修唯不得不猜测是不是那块炼血化骨镜的功劳。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在林间歇脚的时候，火鲤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修唯诚恳地道：“我是你的仰慕者，让我当你的小弟行不行？”说着她扎了个马步，哼哼哈嘿两下，认真道，“我有武功基础，不会拖累你。”
火鲤无语，她转头，扔下三个字：“随便，”想了想她补充道，“我不会管你死活的。”
修唯大喜。到达下个镇子的时候，她用尽身上碎银买了一匹马，总算能跟上火鲤的脚程。不过这样一来，吃饭成了问题。火鲤有崇拜者送上的金银和干粮，她却身无分文，于是修唯当掉身上所有首饰，买了一把木制长弓，以及寥寥几根铁头木箭。
于是火鲤在擦枪的时候，便可以看到小小少女撑着几乎有身体一半长的弓，追着兔子山鸡到处跑，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我瞄得很稳！”
“你要来几发么？”
“我们必须向前推进！”
她的准头不差，每天居然也能捉到足够的分量。最让火鲤感到意外的是，这少女对动物剥皮掏内脏的动作那般纯熟，架在火上烤的模样那般怡然自得，不知抹了什么料在上面，居然能散发出那般诱人的香味。
火鲤摸了摸袋子里干涩无味的面饼，心里忽然泛上一股淡淡的忧伤。
“喂，”她对修唯喊道，她抬抬下巴示意道，“把你那个给我。”
修唯举起手里烤好的兔腿：“这个？”
火鲤点点头。
修唯道：“好啊，不过我有个要求。”
火鲤心里想着果然如此，面上有些不屑之意，道：“你想要什么？”
修唯抬起手指戳戳自己粉嫩的脸颊，道：“你过来亲我一下。”
火鲤少有地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足足愣在那里：“哈？”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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