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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愿友情不老(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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踉跄地下桥,按原路返回。
天边雷声轰鸣,闪电划破天际,苏九狐手中的衬衣,象牙白的颜色,静静停留。
白未行,你是否愿意和我去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大学?我是否也愿意呢?苏九狐看了看天,心里哀怨,有种犯罪未遂的感觉,闷闷的。世间没有不散的筵席,她自我安慰道。
走在路上,拖鞋是彻底消极怠工,苏九狐没有任何迟疑,将它丢进了垃圾箱,咣一声,令人身心舒畅。
雨滴拥挤而下,紫葡萄似的天空黯然阴郁,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走在雨里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世界好像就只剩自己了,包裹着欢快的泪水。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黑云已至,城墙坯坏。什么时候会有一身金麟向日呢?
苏九狐想着,嘲弄地笑着。
雨水真是太大了,好像要湮灭一切似的。密密麻麻的雨水顷刻间将苏九狐淋得全身湿透,她加快散步似的步伐,飞奔而起。
没有灯光,看样子没有人。苏九狐站在自家的门前,在自己浅浅的兜里翻了半天,没有发现钥匙的踪迹。
不会吧!点儿这么背?!
苏九狐气馁地坐在楼梯上,给李唯一打电话。
“唯一,我进不了家门了!”
“呦,流落街头了!”李唯一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忘带钥匙了吧。”
“不知道!”苏九狐拽着自己手里的衬衣,颇为气恼李维一的一语中的。
“狐狸,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有点儿不对劲呢。”李唯一敏感地察觉到苏九狐的情绪不高。
苏九狐以为自己掩饰情绪掩饰得很好,没想到李唯一居然能听得出来,“喂,我高兴着呢,别瞎猜!”
“乐极生悲了吧!”电话那头的李唯一似乎猜到了什么,“狐狸,我去接你,你在那儿呆着哪儿也不要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苏九狐嘟囔着挂了电话,眼角有些湿润。
李唯一赶来的时候,天色朦胧,路灯昏暗,夜空发出暗蓝色的光芒,在淅淅沥沥的雨水中显得凄凉迷茫。
苏九狐倚在自家的墙角,双手抱膝,将头埋在绵软的衬衣里昏昏欲睡。小小的身躯,在幽寂的楼道里窝成一团。
李唯一叹了口气,小心地迈着步子,轻柔地坐到苏九狐的身边,小声地唤着,“狐狸,醒醒!”
苏九狐揉揉疲惫的双眼,从睡梦中渐渐清醒,张开双臂,大大地怀抱着李唯一,“呵,贤惠的唯一,我终于看到你了。”
抱着李唯一的九狐久久不肯撒手,将全身的重量压在李唯一的身上,感到深深的暖意。
李唯一笑了。都快要躺到了地上咯到腰的她没有挣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任由苏九狐的压迫,像温柔的水一般包容所有。
苏九狐是因为自己的腰肢弯度过大感到疼痛才松手的。“嘿嘿,唯一,我的手都咯到台阶了,你的腰”
“算了,饶你一命。”李唯一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道,“云婷在我家呢,跟我走吧。”
“那就请李大侠在前带路,小生定感激不尽,来生结草衔环,以命相报!”苏九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豪爽得像江湖人一样。
苏唯一是一个贤惠的姑娘,长得虽是一般,可脾气好,性格好,心地好,整个一三好姑娘。高一刚刚进班的苏九狐很快就发现这块三好宝贝,平时一起做事,渐渐便和苏唯一熟络起来。走得越近,两人关系越发好起来,也越觉得互相了解不分彼此,将对方视为知己。于是高一文理分班,两人同时分到理科班,和云婷相识,两人团伙变作三人集团,在学校的角角落落留下各种‘作案’痕迹,在班里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强有力代表,闺蜜关系一天天地牢固直至今日。
当然,李唯一其实不叫李唯一,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呢?这是苏九狐那个奇怪的脑袋想出来的.说视为知己就要有一个唯一的名字,叫什么好呢,就叫唯一吧,寓意好,好听又好记的,很配三好。
在苏九狐的一时兴起之下李唯朵摇身一变成了李唯一。
李唯一是拖着苏九狐这只狐狸到自己家的。
苏九狐虽然有万夫莫敌之勇,可是在没有路灯的黑夜里胆子确实小得可怜。
“行了,赶紧松手,到家了。”李唯一挣脱苏九狐的束缚,掏出钥匙。
门随即从里面打开,云婷探出脑袋,一脸笑容,“我家小狐狸到家了,赶紧进来吧。”
“喂,又不是你家。”苏九狐弯着腰推着李唯一进了屋,脱掉鞋就跳向沙发。
三个人抱着绵软的垫子,拥挤在一起,将沙发陷下去一个大坑,面前电视机播着无聊的广告,闪着莹莹光亮。
李唯一坐在中间,苏九狐和云婷坐在两侧。苏九狐脑袋昏昏沉沉的,歪斜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想说,打算快速进入睡眠状态。
云婷吃着薯片,没有打算放过苏九狐,“苏狐狸,你今天去哪了,连白未行的欢送会都没有参加?听说他要考去海南,听说是父母的家业在那儿,我听别人说他家好像是个大康家庭哦。”
苏九狐没有兴趣听这些,寥寥无力道,“死人了。”
云婷听来兴致大增,“谁呀!”
李唯一碰了一下云婷的胳膊,示意不要再追问了。
“怎么了?不能问?”云婷眉毛一斜,气势盛人,越过像个小媳妇似的李唯朵看向苏九狐,眼神里充满好奇的颜色。
“听没听过好奇害死猫。”闭着眼睛舒服地躺在沙发里,苏九狐凉凉地道,连看都没有看在眼前飞舞的手指。
“苏九狐,你什么意思我关心关心你也错了!”云婷噌地一下就坐了起来,苏九狐如同一块冰,令云婷内心强烈抑制的火山瞬间爆发,岩浆滚烫,肆意流淌,手里的薯片撒了一地,额间有着优美弧线的碎发都快要碰到苏九狐的鼻翼,“怪不得白未行离开!你的头从不肯低下,你的背从不肯弯曲,你这幅漠不关心才最是凄凉!”
云婷发间好闻的味道已经让她的情感堡垒瞬间崩塌,苏九狐快要忍不住了,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没有睁眼,没有说话,像个雕塑一样。
而云婷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紧紧盯着苏九狐,呼吸急促。
坐在中间的苏唯一紧张万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做些什么好。一边是从未哭泣过的苏九狐在电话里带着些许哭腔的话语,一边是在父母无数次争吵过后强装欢笑的云婷,两人的声音在脑中嗡嗡作响,苏唯一就像在一个容器的中心,这容器一半是水,一半是火,备受煎熬。
“婷婷,”苏唯一看了一眼鼻翼有些抽噎的苏九狐,维持着平日里温和的语调去拉云婷,“有话好好说,来,先坐下。”
“还管我说话?她连话都不说!”云婷胳膊一甩,挣脱苏唯一的束缚,“你们都容不下我是吧,我走!”
云婷摔门而去。
“唯一,”云婷刚一出门,苏九狐的眼泪拥挤出眼眶,倾泻而出,如同刚才毁天灭地的大雨,好像要把心肺都吐出来一样,蜷缩在沙发,双臂抱着双腿,将头埋起来,一边哭泣着抽噎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爷爷,死了,白未,走!我不故意···”
“好了,别说了。”苏九狐的话刺到苏唯一,苏唯一俯下身来温暖地怀抱着苏旧狐,“我知道你,你伤心,即使你的爷爷呢,不理会你。我明白你,不想在亲人面前流泪,害怕他们担心。唉,云婷这个性子,让她吃过好多亏,你是想让她改改,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九狐,你要知道,我永远在这儿,哭泣和流泪,我会怀抱着你。”
那晚,是苏九狐有生之年的第三次哭泣,她只想放肆地流泪。
那晚,苏唯一说了好多话,絮絮叨叨,苏九狐只记住了一句。
那晚,云婷在将停将下的窗雨中,看着万家灯火,等待着寻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