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辰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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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德王府的听月阁。
或许是认床的缘故，旼月睡不着，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上方。明日十二月初十是自己十二岁的生日。旼月记得十岁那年的生辰自己是最开心的，不仅仅是因为遇到了姬宠，还有好多人，自己的爹娘还有哥哥个个都很开心。每个人都送了礼物，木槿一一把它们都放置在放置礼品的屋子里。旼月当时只让木槿留下姬宠的礼物。
旼月将礼物拆开，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匣子，木匣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步摇。很漂亮的一支，上面还缀着用红玛瑙做的梅花。旼月当时很疑惑，姬宠衣服上绣的是梅花图样，送的步摇也是梅花。断定姬宠喜爱梅花。爱梅花者，定能忍受岁月的风霜，隐忍开放，等待属于自己的春天。旼月也爱梅花，一直都爱。
畏落众花后，无人别意看。
只是今年，怕是以后都不会有人在这一天记起自己的生辰了，也不会有人在自己生辰这一天送她礼物让她开心了。再也没有人了，再也不会了。
“爹，娘，哥哥。月儿好想你们。到底是谁杀了你们？还要杀我？”旼月想着想着终于哭了。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怎么报仇？她连仇人都不知道是谁！
旼月哭累了，哭到没有力气才入睡。
她发誓，这次是她最后一次哭。
十二月初十，生辰这天早晨。
旼月睁开双眼，起身。披上衣服站在窗前看雪。今年都下了几场雪了，雪后的梅花会很美。旼月想去看雪赏梅。
房门突然打开，一个丫鬟进来了。
“宋小姐，奴婢叫孟春。王爷吩咐让我来服侍小姐，照顾小姐的起居。”孟春甜甜的笑着。
旼月看着这个长得喜庆的丫鬟，说话声音甜的仿佛能渗出蜜似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
“多大了？”旼月问道。
“过了年就十五了。”孟春笑道。
和木槿一般大，木槿还在的话，过了年也就算十五了，只是，她永远停格在了十四岁。想到这，旼月心里又是一阵酸。
“我来服侍小姐更衣洗漱吧。”
“也好。”
“小姐今日要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红色的吧。我瞅着小姐穿红色的衣服好看，这也快过年了，多喜庆！”
“依你，就红色的吧。”旼月看着眼前叫孟春的丫鬟，啰嗦的功夫可一点不比木槿逊色，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木槿不会问她今天穿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衣服。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何必让自己过的不开心呢？！
“你们家王爷呢？”
“王爷每日朝后有时会去隔壁的别院里造访那些门客，一去往往都在那里呆上一个下午，有时还会去城郊骑马，到了晚上才回。其余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旼月想着昨晚大哥哥已经答应她收她为门客，自己也理应去拜见各位才显得有礼数。
“带我去别院吧。”
“我听说，那里可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的，小姐还是别去了吧。”
“王爷命你来服侍我，可没让你不听我的话吧？”
“那，好吧。仅此一次啊。”
孟春领着旼月来到了别院。
存英堂。这存英堂是旼月住的听月阁的十几倍大，因为有近百名的门客在此住下，所以，大是一定的。
旼月看见存英堂的门匾。就是这里聚集着四面八方的奇人才士，旼月忍不住想要见识见识了。还没进门，就看见一个身手矫捷，灵敏的蓝衣女子跳到栏上，抱起酒壶就是咕咚咕咚大口喝下，风姿豪爽。旼月走上前去。那名女子注意到旼月的身影。随即放下手中的酒壶问道：“从没见过这个俏姑娘，怎么？王爷让你来的？”
“我是平德王新收的门客，宋旼月。还没请教这位豪客的尊名，刚才瞧见姑娘的身手，旼月着实佩服。”
“不敢当。我叫吴素娘，你可以叫我素娘。我是个暗镖手，想必姑娘也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吴素娘，姬宠的门客之一，擅放暗镖。一镖即可致命。四岁习镖，十四岁时家里欠债，素娘的爹打算把她卖进妓院里换钱。就在妓院门口，素娘哭喊着不进去。当时，素娘遇上了过往的平德王府的轿子，轿子停下，姬宠下了轿子，他优雅的走上前蹲下身，看着眼前的素娘。
“姑娘，你会什么？”
“公子，洗衣，生火做饭，劈柴我样样都会，还有，我很能吃苦的。”
“我不需要你会这些。这些，我家里的下人都会。你，还会什么？”
“我...还会使镖。”
“很好。”
就这样，姬宠出了五倍的银子将素娘从妓院的老鸨手里赎下。将素娘带回到府里的存英堂。当时的素娘把姬宠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既救了自己的性命，他日必定回报。可是，有一天素娘发现自己对姬宠的感情并不一般，她，爱上了姬宠。十四岁进府，到现在已经三年了。素娘，喜欢姬宠喜欢了三年。姬宠安排给素娘的任务，她从未失手，出色完成。素娘的感情姬宠也并非不知，只是每次都故意去躲避。
“过誉了，我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就是对兵法武略还是比较熟识的。”
“那就算是个谋士了？”
“实在算不上，只是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及罢了。”
“看你年纪挺小的，是个聪明人。我带你进去看看吧，熟络人。”
“多谢。”
“谢啥？”
素娘很是客气，看得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进了存英堂，真的是什么人都有。看起来都不是那么友善。
素娘一一介绍着。
“最前头看棋谱的那个老头，他是这里最年长的，是个棋手。他经常和王爷对弈。胜败不定。在旁边的写字的那个男的是个文人，精通诗书，时而和王爷对上几句。最左边的，年纪也不大的男的是我的狗，没事就叫两声。你猜，他是干什么的？”素娘笑着问道。
“给你递镖的？”
“聪明！”
“......”
“他是个专业递镖手。不过，有时还真不专业。”
听素娘介绍其他的人，旼月想着，他的大哥哥收的门客真的各有本领。只是说到任务，旼月不免疑惑起来，任务？会夺人性命吗？旼月不知道，也不想多问。
和孟春回到听月阁后，发现姬宠已经在听月阁等着了。
“月儿，你去哪了？”
“回王爷，我......”
“非要分的这么清楚吗？”
“是，你是王爷，以前是我没能认出，现在，必须得分清楚。”
“那你可知，我喜欢你叫我大哥哥。月儿，你还是叫我大哥哥吧，我喜欢你这么叫着。”旼月从没听过姬宠对她说这样的话，这些话，很好听，好听到她以为他也喜欢她。
“今日，我去了存英堂看看。”
“哦？这么急着想把自己的命送出去吗？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
“什么日子？”
“我母后的忌辰”
旼月以为她的大哥哥还记得她的生辰，她满心的期待着这个答案，却没有听到。
“哦。”旼月应道。
“今晚，如果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在城外的泗水河旁的碧帛亭等我。”
姬宠撂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大哥哥，今日，可是月儿的生辰啊......”这句话从刚才旼月就想说出口的，直到他走了，她才说出口。她以为他忘记了。这么快就忘记了吗？那今晚去又有何意义？旼月不敢再去想。
傍晚，天色渐深，夜，就要来临。
旼月靠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到底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让旼月纠结。
孟春走进房门看见旼月一脸苦恼的样子道：“宋小姐，夜这么凉，怎么不多披件衣裳，仔细冻着。看这天，估计雪又要下了。”
旼月想的入迷，她已经习惯了寒冷，或者说，她的心已经不再惧怕寒冷和黑夜了。
雪又开始下了，这都是今年下的第几场了？它在为谁哭？为她不去赴约而哭吗？“如果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在城外的泗水河旁的碧帛亭等我。”旼月脑里重复着他的声音，他说的这句，他，会等她。
“孟春，命人备轿。”
“都下雪了，小姐还是别出去了。再说，这么晚，轿夫也走了。”
不行，一定是要去的。
旼月披上红色披风，拿起伞就跑出去了。全然不顾孟春说的话。
旼月奔跑着，鲜红如血的红衣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美丽，妖娆。她顾不得撑开伞，只是拼命的跑着，他怕她离开。
突然，旼月被厚厚的大雪绊住重重的跌倒在那片雪白里，旼月吃痛。她爬起，继续跑着......
跑到了碧帛亭，她被眼前的一切看呆住了。碧帛亭四周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亭内一路上都有蜡烛点着。旼月安然的走过去，静静的呆看着。
“怎么这么迟？再晚，我可就回去了。”姬宠道。
旼月被突然出现的姬宠吓到，还没有想好自己该如何说，话有些吞吐。
“突然就...就...想看看月国城的夜景，所以就出来了。”
“是吗？就没有别的什么？”
“哼，今天还是我的生辰，月儿怎么能不出来？”
“啊......终于想起来了啊。我以为你不记得了呢。我可是置办了很长时间呢。”
旼月感到意外，原来他还记得，原来还有人记得，他装自己不知道，大坏蛋！如果自己今晚不来，是不是会很后悔很后悔，旼月知道，如果自己不来，一定会抱憾终身的，一定会。她这一路的跑还是值得的。旼月发现自己竟不争气的哭了，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她发过誓的，说自己不会再流泪，可是，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自己喜欢的男人，她还是感动到落泪。爹娘和哥哥死后，除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一无所有。
“月儿，别哭。你哭，我会不知所措的。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走过去，然后抱住你，再摸着你的头安慰你轻声说，月儿，别哭。”姬宠真的这么做了。这招对旼月也很是受用。
“身子怎么这样冷？”
“我是一路跑过来的。就怕你走了。”
“我不是在这吗？月儿，大哥哥带你去一个地方。”
姬宠拉着旼月到了泗水河渡口，渡口旁泊着一个小船。
“来，小心点。”姬宠将月儿扶到船上。
姬宠将自己的大衣一半披在旼月身上紧紧护住她。旼月有些害羞，脸上泛起红晕。这是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这么近距离的看他。看着这张俊美好看的脸，可为什么又这么深不可测，令她看不透呢？
“月儿，许个愿吧。”
“恩。”
旼月闭上眼，双手合十。
姬宠看着旼月，他不知道，这张脸，他还能够看多久？这个人，他还能守候多久？
他忍不住的吻了过去，在旼月的脸上留了一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辰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