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幽灵》秋彦

9、第八章 师徒

　　有两股热气一阵一阵地袭来，一种海洋清香不停地钻入鼻孔，“啊嚏”，柳幽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睁开了眼睛。只见有两只眼睛对着自己一眨一眨地，一张脸差一点就贴在自己的脸上了，不禁一惊，柳幽叶向后一躲，头磕在了墙上，“咚”。
　　“你一个晚上就是这么睡的么？”那张脸又朝自己这边贴了过来，上下看看她。柳幽叶的目光不由得向下一躲，却被这张脸的主人身上因上衣没系好而隐约可见的白皙的肌肤和隆起的胸肌吸引住了。那坚实的肌肉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得到的，必然是经过长期锻炼的结果。那曲线，那似乎吹弹即破的肌肤，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男生应该有的，怪不得那么多人会认为他是女生。柳幽叶是第一次离一个男生这么近，又是这么美的一个人，两个人的姿势又这么暧昧。她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时不时咽一下口水。
　　“喂，没家教的扑克牌脸，你看够了么？喂！”秦香君很是不满意柳幽叶现在的表现，伸出一只手推推她的肩膀。“还看？再看？再看我可就要收费了！”他又用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真收费了。”说着，他的嘴唇逼近了她的脸。
　　一颗硕大的头挡住了柳幽叶的视线，她总算回过神来，却看见与自己相距不到两厘米的某人的嘴唇，又躲无可躲，顿时脸红。一股怒气从身体里瞬间发出，绿光一闪，秦香君被震到了床下，只是这次他没有昏过去。
　　“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动不动就把人震晕或震开的。”秦香君明显不乐意了，“我吃大亏了！被你看了那么久，又被你欺负。本少爷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谁敢，我就让他尝尝我的拳头。本少爷从来不欺负女人！念在你是我的室友，本少爷不动大刑。但是，这个，你得赔偿我！”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柳幽叶又恢复了冰冷而平静的毫无表情。
　　“不行！我吃定你了！你伤害了一个这么纯洁的小男生的幼小心灵，又伤害了这么无害的柔弱男孩的身体。你一定要赔！”秦香君坐在地上耍起了赖。
　　“谁叫你靠过来的！还有，你哪里柔弱了？分明是意图非礼！我是正当防卫。” 柳幽叶被他说得甚是窘迫，她的声音第一次显出激动的成分，手紧紧抓着被子大声地喊了出来。“明明是你欺负人家滴喵！”
　　“这就对了，这样才像是个不到20岁的小女生嘛！我总算放心了。”秦香君的声音变得沉稳成熟。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这回轮到柳幽叶纳闷了。
　　一阵不知所云的乱音，秦香君拿出手机：“喂，您好。”
　　趁秦香君接电话的功夫，柳幽叶拉上厚厚的床帘，尽量快速地换衣服。
　　“……”
　　“什么？怎么会这样？”他的眼睛睁大了。
　　“……”
　　“我让你们好好看着受害者的！怎么会搞成这样？我是怎么千叮咛万嘱咐的！上次的事我还没和你们计较呢，这次我饶不了你们！怎么做领导的，怎么能这样呢？”秦香君火冒三丈了，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
　　“……”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他切断了电话，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脸，身体由于愤怒过度而颤抖。
　　“你没事吧。”柳幽叶下了床，走近他。
　　“别过来！不要管我！一会儿就好。”秦香君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粗鲁，简直是怒吼。
　　柳幽叶没有走过去，顿了顿，拿起暖壶和洗漱用具向门口走去。
　　“喂，你等一下！”
　　“还有事么？”
　　“你上午有课么？”
　　“没有。”
　　“跟我走。”
　　“……”
　　秦香君一把夺过柳幽叶手里的所有东西，扔在地上，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身后响起了暖瓶碎裂的声音。
　　“你这是干什么？别这么用劲，很痛的！”柳幽叶随手锁上门。秦香君的手像钳子一样夹住她的手。她甩也甩不掉，无奈，只能跟着他走。
　　秦香君步履如飞，很快冲出校门，拦了一辆计程车。“人民医院。”他愣愣地丢给司机一句话。眼见满面乌云的秦香君俊俏的脸上毫无血色，司机一言不发地踩足油门，很快将他们送到医院门前。
　　“不用找了。”秦香君扔给司机20块钱，拽着柳幽叶就进了医院的大门，大步流星地直奔急救室。打开急救室的门，一股血腥味迎面而来。秦香君用力将柳幽叶甩到了血腥味的散发处。一个浑身插满管子，不停地向下滴着血的人形映入柳幽叶的眼帘。
　　“叶，叶……”人形在不停地呼唤着。
　　秦香君终于放开了紧紧地抓着的柳幽叶的手。柳幽叶一下子冲到病床前，拉住了病人的手。“芳，我在。”
　　“叶，你……终……终于来……了。”
　　“是。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柳幽叶看着凌晨时还完好的刘芳，声音颤抖了。
　　“我……没用……没有……保……保护好……慧和丽丽。丽……也死了……不能回来……了。我……没用……。如果……我死了……可以……换婵……能活下去……我愿意……死。我……和它约……好了。”
　　“不。是师父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没有教好你。不要自责，好好活着。”
　　“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师父。救……救婵……”刘芳的手无力地松开了。心电图表的嘀嗒声变成了单一频率的哨鸣。
　　“救救她！请救救她！”柳幽叶哀求的喊声响彻急救室所在的整个一层楼。
　　站在一边的大夫和护士都摇摇头，表示没救了。柳幽叶咬了咬嘴唇，取出随身携带的针灸针，开始给刘芳施针。可是哨鸣声始终没有停止。柳幽叶的嘴唇已经咬破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很是可怕。看到这样的场景，所有人都没有拦着她的意思。平日里见惯了死亡的大夫惋惜地摇着头，有的护士甚至失声痛哭。
　　秦香君走了过来，抓住还在跪着不停地捻着针灸的柳幽叶的手，用力把她提了起来，顺手打落她手里的针。“够了！她死了！你醒醒吧！”一个耳光打在柳幽叶的脸上。她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一下。当回过头的时候，只见她满面通红，眼中充满怒火，可是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冰冷，秦香君瞬间感觉到了柳幽叶的手臂温度骤然下降，一惊，他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一团绿光将她包围，想冲开秦香君对她的钳制，可是他始终没有放手。然后，她晕倒了，秦香君强忍着绿色光芒对自己身体的灼烧抱住了她。
　　庄园，花园，走廊，柳幽叶在绿草繁花包围中慢慢地行走。今天的光好刺眼呀！我刚才不是在医院么？医院？我为什么去医院？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那好像是不能忘掉的东西呀！到底是什么呢？
　　“秀秀，你的脸色好难看。”幽叶回头看见绿着脸的秀秀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她的背后，惊讶之后，说了句实话。
　　“没什么。是不是感觉很冷？”
　　“是。而且非常难过，但总是想不起为什么。”
　　“不用想了。”秀秀走过来，温柔地抱着幽叶，“不要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有我在，有秀秀在就足够了。我们不是一直这样走过的么？”
　　“可是，我必须要记起来，我觉得有那个必要。我一定要想起来。”幽叶坚定地说完，又咬起嘴唇冥思苦想。
　　“你最近越来越不听秀秀的话了。为什么？”秀秀的声音变得好可怕，冰冷的感觉刺破了幽叶的心房，刚刚在医院上演的那一幕充满血腥的生离死别的片段浮现在幽叶的脑海。她不禁一阵寒颤，胸口翻江倒海。
　　“难过么？痛苦么？这是你的愿望，你的选择。”秀秀推开幽叶，转过身背对着幽叶向前走了几步，消失了。这个世界随着秀秀的离开，黑夜降临了。
　　“我真的好无能，好无能。”幽叶踉踉跄跄地向后退着，靠近墙壁，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缩成一团。“好冷，好孤独。我不要一个人……”
　　“我叫刘芳，住你上铺。你叫什么？”刘芳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闪着光，一身清爽的短款男装显得她是那么的飒爽英姿。
　　“柳幽叶。”一袭紫色的裙装给身材丰满的幽叶增添了神秘和高贵。两只手第一次相握……
　　“今天陪我去逛街吧，我请你吃东西，借你看我最喜欢的漫画书《叮当猫》。”
　　“冰淇淋的话，可以考虑滴喵。”
　　“一言为定。”……
　　“站住，抓小偷，站住！”一个妇人的喊声响起，一个瘦小的男人夺路而逃。
　　“你在这等我，别四处乱跑。”刘芳的细声嘱咐。“抓住前面那个小偷……”而后是凶神恶煞般的高喊。
　　“好像很好玩滴喵。”叶飞身腾空而起，三次跳跃后出现在小偷的眼前，先是一个绊子，再接一个过肩摔，小偷爬不起来了。刘芳在一边羡慕地直咽唾沫。……
　　“教我武功好不？我拜你为师。收我么。漫画、美食、洗衣服，什么都行！”
　　“冰淇淋，一天一个。而且保密滴喵。”
　　“没问题，师父。”
　　从此以后的每天早上六点，校园的湖畔出现了两个挥汗如雨拳脚生风的女孩……
　　“你有手机？”
　　“是的。”
　　“怎么还特意漆成紫色呢？”
　　“独一无二，防盗滴喵。”
　　“好主意！那么，我家的电话号码要成为你手机里的第一个号码。”
　　“好吧。”……
　　“她们不让我再跟你玩了。她们说你有问题，我不信。她们经常把你锁在门外的事我不知道，可是我没能阻止，对不起。”
　　“别介意。”
　　“你告诉我，那次是个误会，你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大学女生。”
　　“你不要再说了。我无法解释。你还是听她们的好了。”
　　“不，我不能背叛师门的。”
　　“那么，你就要听师父的命令了。我命令你听她们的。为师把保护她们不受伤害的任务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干呀！”
　　“师父，不要离开徒弟。”
　　“我没有离开，只是疏远。记住，替我好好照顾她们，保护她们！”湖畔两个人坐在石凳上看着夕阳落下，她们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曾经的片段冲击着柳幽叶的心灵，原本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了。师父没能保护好徒弟，师父没有教好徒弟。重要的人的离开为什么会令我的心那么痛呢？我不要再回去了，我要永远留在寂寞庄园。秀秀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我再也不去爱其他的任何人了，我怕血，我怕死亡，我怕痛苦……
　　想着，想着，幽叶缩紧身体，自己为自己取暖，渐渐融入了虚无的黑暗中，化作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