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千山》金玉良源

22、第二十二回 破毒计 乘风踏浪定劫波

　　李涉有诗云：
　　十二山晴花尽开，
　　楚宫双阙对阳台。
　　细腰争舞君沉醉，
　　白日秦兵天下来。
　　家中回廊之下，玉璇拿着尚未完工的青莲绣布，正寻思着是用错针绣法还是满地绣法较好时，倏然间，听到仲达大喊：“姐姐，姐姐~~~~”,玉璇惊喜不已，循声望去，远远跑来的，不正是多日未见的小弟么？玉璇扔下绣布，立时向前迎去，等到近前，却见他大叫：“娘子~~~~”，玉璇不由大惊，这才悚然发现，跑过来的，竟然是那登徒子公子？只见他口里还哀怨说道：“娘子，你我情深不易，怎能忘却为夫……”
　　至此，玉璇轻叫一声，猛然醒转，遍体香汗淋漓，再偏头看看，身侧的嘉言也被自己惊醒，正睡意朦胧的说：“怎么了，小姐，是做恶梦了么？”玉璇歉意说道：“姐姐见谅则个，这几日心神不宁，老是睡不安稳，吵扰到姐姐清梦了。”边说边向窗外望去，此时不过是卯时末罢了，天色仍是乌黑，远远望去，天际一线曙色渐渐显现。
　　嘉言晃晃螓首，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顺势起身着衣：“小姐忒客气，这个时辰我也该起了，否则待会儿耽误大家的行程就不妥了，嘉言还要多谢小姐将我叫醒呢。”玉璇随之轻笑：“明日这个时辰，我且取面铜锣来叫姐姐的醒。”二人调笑不提。
　　嘉言穿戴停当，忽然一拍脑门，懊恼说道：“险些忘了公子交待的事儿。”玉璇正往头上戴着布巾小帽，闻言并不则声，只把明亮清澈的眼眸向她看去，嘉言从行李中抽出一个长条形的锦布袋子，锦袋刺绣工湛，甚是精美，只见嘉言玉指轻捻，已是取出一个呈弧状的长条铁盒，另有一只描花木盒，内装着的是一只精巧的碧玉银琅戏蝶簪，嘉言献宝似的拿到玉璇面前。
　　那扁扁的弧状铁盒上，却是各有四条皮带系扣，嘉言示意玉璇伸出右臂，撸起衣袖，将那弧形铁盒放在玉璇小臂上，正是严丝密缝，无比贴合，系上皮带后，更是甚为稳当。玉璇以眼神询问嘉言，这又是何物，嘉言脸上露出揶揄笑容：“还不是你相…我家公子为你精心找来的防身利器。这是武林中有名的霸道暗器，名唤离梦烟雨神针，乃是武林中最出名的兵器世家玄真坊所特制。由于太过狠厉，制成之后，图纸被毁，天下仅有三具，其余两具仍珍藏于玄真坊内。公子手段高明，这样都为小姐你寻到第三具来。”一边说着，还以手示范，如何按动盒上机钮，射出盒内钢针，用以伤敌，如何保养重装等等。
　　类似暗器江湖中委实不少，但能打造得如此精致小巧，殊为不易，别的不提，单这盒内钢针，如此纤细小巧，却仍能在两丈之内发如暴雨，可入铁木三分，其威力可想而知。嘉言为玉璇细细解说，最后还说道：“公子说这一路必定风波不断，为小姐备下这防身之物，多少求个心安。只是他知晓小姐心善，还是只给盒中钢针淬上剧烈麻药山明癫罢了，若是淬上剧毒，则杀伤力更大。”玉璇轻轻摇头。
　　嘉言再拿过那碧玉银琅戏蝶簪，只见簪上银蝶双翅打得确是极薄，巍巍而动，直欲凌风飞舞。嘉言略有不舍：“这可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呢。”变戏法般一旋，银簪却被分为两截，内有两个小格，各有蓝色和黄色药丸数丸：“蓝色是剧毒，若三日不解，必死无疑，黄色是解药，和酒一两吞服即解。”
　　玉璇看向嘉言：“姐姐，我要这何用？何况此乃姐姐师门之物，玉璇如何敢收下？”嘉言把簪子装入盒内，把盒子往玉璇手里一塞，只说三个字：“见面礼！”然后自顾转身出房去了。玉璇见状，轻轻一笑，终究将簪子收下，内心感激按下不表。
　　众人经过一夜休整，俱是精神抖擞，待得结束完毕，用过早饭，已是辰时中刻，当下重又上路。一路快马加鞭，并无过多言语，直至午后，才在一处山谷停下用餐，此处已是离静海县城不远了。
　　玉璇见林瑞一直面色凝重，神情肃正，只当他脚伤疼痛，问到时，他却说毒伤的解药对症，脚上肿胀已是消退，已好了十之八九。当下玉璇也不多作声，只把水囊递将过去，转头看时，却见嘉言瞪着一双秋水明眸，见玉璇转头，反而扭过头去，颇有负气模样。玉璇摇头，但笑不语。
　　待得众人短暂小憩，重新上路没有多久，仍未出山谷之时，只迎风闻到一股焦臭肉味，腥膻无比，闻之令人作呕。林瑞扬起手中马鞭，示意众人放慢马匹，缓步前行。
　　只见一路过去，竟赫然是成百上千条死蛇，其中大多为剧毒之物，眼见着，却已被人烧死于这山谷之中。看看草木火烧痕迹，这火大致是昨夜到今晨时分燃起。众人相顾骇然，这如许多毒蛇，是自己集聚还是有人暗中驱使？若是自己遇上这么多蛇虫，有无剧毒不论，却是如何应付？可又是何人这般能耐，能一举杀灭这许多毒虫？林瑞和冯心勇对视一眼，彼此默然，但冯心勇眼中却显然有些许慎惧。只因这些豪爽热血的江湖汉子，若是真刀真枪的打杀，哪怕是血溅三尺，亦是无所畏惧，但若身陷这万千蛇阵之中，只是想想，已是毛骨悚然。
　　沈嘉言看看众人神色，嘴一撇，转过头来，对身后的玉璇以极低音量说道：“我看，这多半是公子身边的潇湘先生所为，这区区毒蛇，不在先生话下。公子见不得林先生在你面前几番卖好，故意走在我们前头开路，说是要处处领先林先生一头呢。真是潇洒得很！”神神秘秘的把话说完，又冲玉璇得意一笑。玉璇一时倒不知如何回应，强忍着不要学那豆儿去翻个白眼，心中想道，这二人主仆之风倒是颇为相似呢。
　　林瑞面无表情，却也不知他有无听到沈嘉言之言语。而身后的唐钧天则是说道：“这也无甚稀奇，我看这人是以五毒山铁心蛇果合九种奇珍药草制成镇蛇烟，在蛇群周围燃点，自然能将其困住不动，再从容灭杀。只是这铁心蛇果来之不易，据说是二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且周边往往有巨蟒奇蛇镇守，却不知此人有恁大机缘，竟得此异宝。”说这话时，只见他以手里鞭子掂起一条头上长着血红肉冠的毒蛇，仔细看看，又甩到一边。
　　只是沈嘉言眼尖，策过马去，一手抓过唐钧天右手，眼放异彩，激动得满脸通红，迭声问道：“这位小哥，你是川中唐门嫡传？还是数十年一遇的唐门中天三指？”被那绵软纤长的玉手握着，唐钧天也不敢抽回手来，一时也是满脸通红，却是羞的。只见他连连点头，也并不言语。却原来这中天三指是说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齐长，对于收发暗器的人来说，却实属天赋异禀，习练暗器功夫之时，往往事半功倍，即便是在暗器大家唐门，却也是极为罕见。沈嘉言一见唐钧天点头，更是激动，连声说道：“好好好….改天我们一定要多多切磋，多多亲近。”这沈嘉言看上去知书达理，只一遇到奇异武功或暗器功夫高的人，就露出马脚来了。唐钧天原就对沈嘉言心动，此时更是嘿嘿憨笑，五官端正的脸膛已是涨红，却是从未如此感谢爹娘替他生得这中天三指出来。
　　玉璇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对暗器本领都不错的人儿互通姓名，多多亲近，之后大谈特谈如何使用打造精巧暗器，如何将毒用得无形无色，如是半天后，终是忍不住将那闺阁训导抛诸脑后，在嘉言身后侧过头，大大翻了个白眼。
　　半晌之后，众人正要行出山谷，前面一条小河，自右侧山坡上奔流而下，河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其上木桥一座，虽是宽仅数尺，单枪匹马过去，却是无碍。
　　林瑞提动缰绳，正要当先过去，却听得身边沈嘉言低呼一声，上游却是顺水流下一件带血的女子素色亵裤，林瑞长鞭一卷，将那亵裤弄上岸来，却见血迹殷然，显见仍是鲜血，林瑞向右侧山坡看去，只见林木葱茏，并未有何动静，正待说话时，又是一件女子的肚兜顺流而下，紧接着一声女子微弱惨叫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