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戒不掉的曼陀罗》叶暖兮

1、引子

　　如果给我一束花，我希望是黑色曼陀罗，因为它代表着无间的爱和复仇，就算是背叛，也不会带走你，只有自己默默承受。

　　1993年8月12日
　　H市市立医院妇产科

　　天气阴沉沉，犹如内心积压已久却无法抹去的抑郁。
　　手术室门口的座椅上，冷冷清清的就2个男人，互不搭理，但却都紧张的看着手术室门上的灯箱—“手术中”。
　　对于别人家来说，生孩子绝对是件好事，可对这两户人家，不，是这户家来说，不是好事。老木刚50出头便如此沧桑，一张苍老的脸，问对面穿着黑色西装的十分和善的年轻男人说道：“你老婆今天生孩子？”
　　“不，我帮老板看着。我老婆前几天已经生了。”那西装男一脸淡然，但很快又尴尬的笑了笑。
　　老木本来还想再问，但却觉得尴尬。看到英俊的黑衣男，想到了女儿肚中孩子他爸“可怜了我的女儿哦，被个畜生抛弃了还非得把孩子生下来。。。”说着，满是褶皱的沧桑的脸颊滑下了两行泪，急忙抬手用衣袖擦去，转过头去，再也没多说什么。
　　突然，一个高大的男子风风火火朝着手术室走来，一袭白色，白色衬衫搭配白色西装裤子，恰到好处。但却掩藏不住心中的慌张和纠结。
　　老木看到刚到这里的男人，竟然是他女儿肚里孩子他爸蔡梓明，疑惑地心想：这王八蛋8个月前，突然抛弃了我怀有生孕的女儿，人间蒸发。今天竟然出现在了这里，难道是良心发现？
　　老木刚想开口兴师问罪，蔡梓明却开口了，但却不是对他说，而是对那个黑色西装男焦急说：“Nick，晓蕖怎么样了”
　　老男人一听，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个男人是那王八蛋的助手。这下他心中的火气总算可以爆发出来了，“姓蔡的，这8个月你死哪去了！还有脸回来？”说着，便一掌扇过去，但却被Nick拦住了，“有话好好说！”
　　“滚，你算哪根葱！”
　　蔡梓明命令到：“你给我站一边去！”
　　说完，蔡梓明又转脸对老木说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对，但是为了我的前途我必须这样做。我早就跟她说了把孩子打掉，她不高兴，我有什么办法？你们要把孩子生下来，无非就是要钱么，给你就是，劳资现在有钱，Nick，把支票拿过来。”一张早已准备好的二十万元支票狠狠地拍在老木脸上。
　　“什么！！你把我们当成是你了么，为了钱不择手段！你当初白手起家，我看你也是个人才，给你那么多钱，怎么，现在说甩掉我女儿就甩掉了么，现在20万就打发了？”
　　“你女儿就值这个价！你给我那2、3万还好意思说，人家可给我100万的投资！我已经结婚了，别再来烦我了！”说完扭头就准备走。
　　就在这时，手术室里传来“哇~~”的一声，木晓蕖生了。蔡梓明看了一下手表，显然不想看到孩子，之前的关心更像是一张羊皮。他把Nick叫了过来，在耳边说了什么，蔡梓明便走了，留Nick在那里。
　　眼看着蔡梓明走了，可孩子也生出来了，怎么办，老木顾不得那么多了，心说：蔡梓明能跑到哪里去，待会把这个什么尼克绑了问问就行了。
　　门开了，护士喊着母子平安便出来了。老木欣喜但又十分担忧的走过去看宝贝外甥，看到宝宝脸上的竟然没有普通宝宝应有的笑容，闭着眼睛，小手胡乱的动着，不停地哭。老木试图寻找胎记，把宝宝翻过来，发现左边屁股上有一块一元硬币大小的黑褐色的花状胎记。
　　老木看到外甥的很欣喜也很担心，其实他更担心女儿的未来。于是转身看尼克，走廊上竟然除了他和护士还有孩子外，空无一人。
　　医院外向西一百米的地方，蔡梓明和Nick蹲在一个戴着黑色眼镜，长着白色长须的算命老头那里。算命先生对蔡梓明说：“天赋至极，决心至极，黑暗至极，克父克财至极~~”老头捻着胡须，又摇摇头。
　　蔡梓明俨然被镇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慌张至极，“请问先生，有何化解之法？”老头还是摇头。蔡梓明急了，便从包里拿了一叠钱塞了过去。
　　“距离。”算命老头说完便拿着钱收拾东西走了。
　　蔡梓明望向医院，果断对Nick说到：“该怎么做你知道的！”
　　Nick一脸疑惑：“老板，我是新来的，还望您指点一下。”
　　蔡梓明凑到Nick耳边，私语了几句。
　　第二天Nick地到医院，到育婴室，四处张望，趁护士不注意，把234号宝宝和235号宝宝对换了。可是他没想到，木晓蕖的父亲老木正好路过，看到了里面的一切。
　　老木假装不知道一切，悄悄躲到隔壁的空房间里，因为他好不容易再次看到与蔡梓明相关的人了，而且尼克这么做一定有什么阴谋，一定是蔡梓明指使的！得弄个清楚。
　　Nick看了看小床上的牌子，以为大功告成，便又悄悄地溜出了育婴室，向医院东侧的楼梯走去，满脸笑意，心想：没想到这里的事情这么快就处理好了，大功告成！吃饭去！吃完就去S市看自己的老婆孩子。老板也真够意思，他自己老婆快要生了，把我们全家也安排在S市。还给孩子弄到个好编号---366。这样太棒了，省的我来回H、S市的跑了。工作、生活两不误，老板、老婆两不误！哈哈！ Nick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老木从隔壁房间的门缝里看到他开开心心地走了，于是走到育婴室里，把孩子轻轻的换了回来，234号我们家。刚放下，护士进来了，“我说，这位家属，您不要这样好吗，不要随便抱宝宝好吗，大老爷们儿重手重脚弄伤了孩子怎么办，前几天就有这么一位。。。。”“护士小姐，我这不是心急么，就想看看外甥，看看外甥。。”老木背上直冒虚汗，还好没被抓住，不然说不清了。
　　老木心里一惊，想到那小子应该到楼下了，只能不好意思地对护士小姐笑了笑，转身走出育婴室，飞一样的冲到楼下，Nick正走到医院大门口，他一把拉住nick，“小伙子，我们谈谈好吗？”
　　Nick一惊，难道是败露了？
　　“小伙子，别紧张，我正好下楼看到你，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没别的意思。走，咱们去那别的小饭馆吧。”老木拍了拍nick的肩膀，有指了指医院斜对面的小饭店。
　　Nick这个刚参加工作的小伙子到底是不懂世道，这样还可以解决午饭，也没多想什么的，就跟去了。
　　饭店里角落里两个人，几个小菜，一瓶普通的二锅头。
　　老木给nick倒了点酒，开门见山道“怎么，你是姓蔡的助手？”
　　“是的，跟了他不久。”nick渐渐放松了。
　　“你能告诉我，那个蔡梓明最近在干嘛吗？”
　　“这个，这个。。。。怎么说呢。。。”nick又紧张起来了，心说，难道这老头要追杀蔡老板？还是想查他的底。
　　“不告诉我？”
　　“不是，我是新来的，不太清楚啊。”
　　“好吧好吧，没事，来来来，喝酒，喝酒。”老木又拿起了酒瓶，又给nick倒了一杯二锅头。
　　Nick感觉自己酒量不错，便也没多犹豫，而且，自己还把人家的外甥给调包了，人家还请喝酒，全然无知。就给他点面子吧，便一饮而尽了。
　　喝下去他后悔了，虽然杯子不大，酒也不多，怎么这么火辣辣的。
　　老木笑了笑，笑容中透出这个久经沧桑的老男人的城府有多深。
　　老木对还清醒着的nick说道：“不说算了。你先喝着，我走了。”
　　Nick看到老木站起来，付了钱，走了。
　　老木在结账是对老板这桌别收，他待会还会再来。
　　老木在外面呆了半个小时，心想这尼克真好糊弄，看我怎么套他的话，于是又走进了饭店。
　　Nick以为捡到了大便宜，什么话都不说，还能迟到这么好的一顿午饭，便准备把这桌的饭菜吃完了再走。
　　在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nick便醉醺醺的，老木知道时机已到，便拍拍nick的肩膀，“小伙子，你老板前段时间都到哪去了？干了点什么事情呀？”
　　“听说他去。。去S市结。。结婚了，一个大。。大家闺秀呢！长。。长得可。。可漂亮了呢。”
　　“谁家的闺女啊？”
　　“石。。石家，石。。石氏集团的千金。。。还给老。。老板投资了。。了。。100万。”nick满脸通红，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把底都说出来了。
　　“什么时候结婚的？”
　　“听说，是。。是半年多。。多前吧，明天就要生。。生孩。。孩子了，我老婆跟她在一个医院呢，在S市呢。。。”
　　“你刚才去育婴室干嘛？”
　　“算。。算命的说。。说你们家的孩。。孩子对。。对我们老板不。。不吉利。”说完便趴在桌子上，睡起觉来。
　　老木算是听明白了，蔡梓明真是混蛋啊，八个月前突然抛弃晓蕖，然后人间消失，完全是为了钱。去S市和有钱人家的女儿结婚了，而且，早就让那个女孩也怀孕了。现在又以这么荒唐的理由来换掉孩子。可怜了我的女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悉心的照顾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全心全意地等着姓蔡的混蛋回来结婚。作孽啊作孽啊！我一定要让他吃点苦头。
　　老木思考着独自走出了饭店 ，留nick一个人趴在桌子上。

　　与此同时，晓蕖一个人在医院里，抱着刚出生的宝宝，很傻很天真得以为明天会更好。
　　晓蕖看着宝宝，寻找着和蔡梓明相像的地方，“眼睛、鼻子。。”晓蕖楠楠地说。
　　又看到了老木走进来，“爸，你回来了啊，你看，我和梓明的孩子可爱吧。。。爸，你看，我们给他取名叫“木辛”怎么样？有我的木姓，合起来又是梓明的“梓”。。。咳咳。。””但她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老木心想：还好刚才换回来了，不然上天真的就对不起我痴情的女儿了。
　　虽然有些不太想多说，但是看着女儿纯情的脸，只能说：“挺好的，挺好的。”勉强地笑了笑。
　　“爸，你有梓明的消息了么？我从小没妈，可不想让孩子从小就没父亲。”
　　老木有限尴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不把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听说他在S市做生意。我已经找好照顾你的保姆了。我明天会去找蔡梓明的。”
　　木晓蕖脸上泛出了一丝安慰与幸福的光。
　　Nick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又没车去S市了，于是决定第二天去S市。
　　次日清晨，老木穿上笔挺的西装，踏上了去S市的汽车。他告诉自己，现在虽然落魄，但是不能丢脸，S市改革开放，已经是大城市了，而且为了女儿的幸福，一定要成功！
　　老木回想着他辛苦的半辈子：自己是个孤儿，无依无靠，从小被欺负，最幸福的无非是25岁抱的美人归，可是老婆生孩子时却大出血走了，留下的女儿倒是漂亮乖巧，有她母亲的影子在。艰难走过□□，老木打过杂工送过报纸，为的就是让女儿过得好。好不容易改革开放，做点小生意，才算是过上稍显宽裕的日子，女儿找的准女婿蔡梓明也是个积极向上的小伙子，说要创业，作为未来的老丈人，老木义不容辞的掏出了这几年做小生意攒的3万给他，希望他可以成功，希望他可以让女儿风光地嫁给他。。。可是好景不长，蔡梓明做的海产品生意很快就亏本了，再问老木要，老木也没多少，东拼西凑给了他一万。蔡梓明再三保证说会让晓蕖幸福的，可是见到蔡梓明的次数越来越少，常说是去S市做生意了。可女儿有怀孕了，那年头，未婚先孕是非常可耻的，老木又急忙准备给女儿办婚事，可不出两个月，蔡梓明却突然消失了。女儿哭了几天，又说他会回来的，不管怎样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老木舍不得女儿受伤痛，也就随了她了。现在老木自己的生意已经快不行了，没有资金周转，没办法再做下去了，也没亲戚朋友能帮他的。。。唉。。。就这样，老木又落魄了起来。
　　Nick又由于有点醉酒，醒来晚了，没赶上第一班车，又得等2个小时。
　　说来H市到S市也不远，不到3个小时老木便到了。
　　老木这几年闯南走北，人心什么的已经看清楚了，而且认为这个计划是万无一失的，这两户人家的性格早已被猜中。老木心说，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既然是石氏集团的千金，一定是在最好的医院生孩子。”老木自言自语道，“应该在红房子医院吧。”说完便打听着怎么去那个医院。
　　几个小时后，老木满头大汗，NND，总算是找到了。
　　老木假装是来探亲的向值班护士打听，果然在这里。护士指点一大堆，他也算是脑子转的快，一会儿就到了。
　　“蔡梓明TMD真会搞，这千金小姐竟然生了龙凤胎，这下更加好找了。而且那个尼克的孩子应该也在那里，编号366。那家伙真傻，连着都跟我说出来了。。嘿嘿。。”老木暗笑道。
　　刚到育婴室，老木惊呆了，大医院到底是大医院，护士看的这么牢，看来得先去探探“敌情”才行啊。
　　犹豫再三，老木跟护士打了声招呼，并问哪个是今天刚生的，还夸她真漂亮，这个新来的护士竟然告诉他了，还让他进去了，护士小姐自己却向走廊尽头走去。老木猜她一定是去厕所了，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张望了一下，在偌大的育婴室里扫视了一圈，扫过这几张床上的牌子，很快在角落里发现了366号宝宝，在另外一个角落里发现了386、387号宝宝----刚才护士说的石家的孩子。
　　“386号男孩子，366号男孩子，大家都是男孩子，我们来玩个游戏。”说罢，把两个孩子换了个位置，开心地笑了。
　　非常顺利，没有被发现，算上上次把自己家的外甥换回来，这种调换动作已经是第二次做了，没有什么慌张，很快就离开了。
　　年轻漂亮的新护士回来发现奇怪的大叔已经走了，发现孩子也没异常，也就没多想。

　　有钱人家就是钱大把大把的花出去，把大人、孩子都照顾的妥妥贴贴，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亲情。女方石筱颜的父母从她黎明时刻生了孩子到现在没有出现过，她自己一个大家小姐根本不知道怎么分辨小孩的相貌，只有在刚生出来的时候象征性的摆在床头一会儿就交给医院去呵护宝宝了。家里的佣人和专门的月嫂倒是一直在身边，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注意过刚出生的小孩，连换了也不知道。
　　石筱颜只不过是商业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隔壁Nick的老婆，一直都是笨笨地，还不到20岁，全然一副小女孩的样子。作为一个坐月子的女人却整天想着快点出去玩，也不管孩子怎么样，反正有人喂奶，不用自己动手。依赖着nick找来的庇护，十分放心，觉得nick有这么个上司十分幸福。Nick现在还在来S市的路上，之前也是没怎么看到过孩子，所以，他们小夫妻俩也是不知道孩子被换了的。
　　这为以后埋下了多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