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斛语·执手》青无冥

13、石斛低语

　　（十三）

　　或许很多事情都发生着某些微妙的变化，也渐渐习惯了这样靠近彼此的距离。

　　......

　　午后的阳光开始变得有些烘人，仰头靠在树干上，任由林间吹来的习习凉风，夹杂着悠扬的琴声，似乎是很难得的惬意呢。

　　琴声慢慢安静了下去，他有几分诧异的回身望向那个琴房的窗口，是她拖着下巴出现在窗口的浅浅笑意，似乎正略显好奇的看着他靠在树干上的“骁勇”动作，他不由的一阵尴尬忙着起身体，摇晃的差点从树上摔下去。她不由紧张，却见他很快握住了一旁的树干，无奈的朝她笑笑。

　　......

　　未触到彼此，却这样背身对着，她还是这样习惯的扬起头看着那片玻璃天顶，而他却习惯侧过头，依旧这样注视着她出神时的任何表情，直到她回过视线，对视一眼后同时低下头，他也渐渐开始习惯坐了天文台天台的高度。

　　......

　　总是那样一同在有间餐厅忙碌着。似乎最近常有陌生的少年出现在她的面前，少许的搭讪。他不由的咳嗽，刻意的走到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有几分得意的看着那些少年走开的样子，回身却也见到她侧过脸躲避的一颦笑。

　　......

　　林间的小散步，在扶椅前的谈书时刻...已经渐渐变为习以为常的事。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石兰回过神那屏幕上是一个不再陌生而显得温暖的名字：

　　少羽。

　　石兰站起身有几分歉意的对身旁在看乐谱书的千泷道歉，“小泷，我先去去接个电话。”

　　“嗯。”千泷应答的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走向后院。

　　她拉上移门，轻轻按动接通，却瞬间听到了那头少羽无限焦急的声音，“石兰！你在家么？...丁大伯说你今天请了假，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该不会是病了吧！”一连串快速的问题，让石兰有几分应不暇接。

　　“我很好呀！”她耐心的说，“明天要要去参加一场音乐比赛，所以才向丁大伯请了假。你放心，我很好。”她的声音微微变轻了一些，似乎并不希望他听的太过清晰。

　　“啊...是这样呀！那你...这两天是不是都不会过来了吧。”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些许失落的味道，也不像是在像石兰要什么答案。

　　她不由也一时默然，脚尖有几分无奈的划过地面，不知为何有几分莫名的愧疚感。

　　可随机少羽的语气似乎恢复了原本的爽朗，“那，我可以去看你比赛吧。”

　　并不想打击他，“...恐怕...”她迟疑的，却觉得自己这样的回答显得残忍了。

　　这次的音乐是专业的大赛，邀请的也是众多著名的曲，词作家，音乐人歌手，一票难求，要去简直是不可能的。

　　石兰忙转移话题，“少羽，你应该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吧，我会好好努力了。”她试着让彼此都觉得心安。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下，少羽似乎想起了什么，“音乐大赛...不会是，我记得之前雪老师...”石兰听到少羽似乎在悉悉索索的翻找东西的声音，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石兰，明天我一定回去的...”

　　“可是...”她不由的为难起来。

　　少羽却满是欣喜与自信，“那明天见！”

　　手机挂断，石兰或许并没有想到，那会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依旧有几分担忧的微垂着头，推开移门。

　　听到声音，千泷回过头一脸的笑意，“兰姐姐回来啦！是谁的电话呀。”她满怀期待的问。

　　“...一个...朋友。”她简介的解释道，脸却不由得红了起来，她在千泷身旁坐了下来。

　　千泷却依旧满是好奇的继续追问，“什么朋友呀！兰姐姐的朋友的话，千泷也很想认识呢。”

　　“明天就要去比赛了，就你还这也悠然自得的。”石兰嗔怪的语气说着，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千泷笑了笑，“那，明天我就和兰姐姐一起加油了哦。”正说着她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查看了一下那短信，脸色瞬间迟疑了一下。

　　似乎察觉到她的变化，石兰忙问道：“什么了，小泷。”

　　“没，没什么。”千泷掩饰的说，忙放好了手机，注视着石兰显出几分犹豫不定，“兰姐姐...我要回去了。明天的比赛，兰姐姐一定要加油，千泷相信兰姐姐可以做到的。”

　　“傻瓜，你也可以赢呀。”石兰微笑着说。

　　千泷低垂着眼帘，“兰姐姐，你一定要想现在一样快乐，一直都...”

　　似乎有几分琢磨不轻她要说些什么，石兰还是点了点头。

　　千泷舒心的笑了笑，向石兰道了别。

　　走出庭院的转角，一辆就这样停在了她的面前，她微微愣了一下，“姑姑...”她面对着，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从车中走了下来。

　　转过目光透过那浅紫色的镜片，女子看着千泷一副踌躇的样子，“她怎么样了。”

　　千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突然低沉的回答：“姑姑，我不想骗兰姐姐，兰姐姐对我很好，她真的太孤单了，千泷不想只是因为那件事才和兰姐姐...”

　　“我知道你很辛苦，可你也该明白...”被千泷成为“姑姑”的人停顿了下一，“若她知道你姓‘姬’，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让你来这里。”

　　千泷正想说什么，又沉默了下来，低低的说了句，“我知道...”

　　她向前抚过千泷的肩膀，让她坐到车上，起唇道：

　　“无论如何明天的比赛你还是得赢。”

　　千泷木讷的点了点头，转眸望着车窗外远去的那别墅，只能默默而无力的道着歉。

　　兰姐姐，对不起...

　　候场室中只有窃窃私语的之声。

　　三三两两的人陪同着来参加这次比赛的人，石兰只是独自坐在较远的一排座位上，并没有任何人陪同，她选择闭上眼眸，将手放置在膝盖上，指尖轻轻的弹奏着曲子。

　　“你在紧张么？”身旁时候有人坐了下来，有几分光关切的问。

　　熟悉的声音，石兰有几分惘然的睁开眼眸，望向那个说话的人，少羽不知是什么时候坐在了她的身旁的座位上。

　　“你...”她有几分不知预料不及对于他的突然出现，虽然他说过他会来的，但是却没想到他是认真的。

　　见到她的诧然，少羽抬起手中的票，“原本我也以为来不了了，可是突然想起来雪老师给给我这门票，她说有事恐怕来不了，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会给我，原来是因为你...”少羽话语停了下来，耸了耸肩。

　　石兰侧着脸，认真的听着他的每一句话，目光也就这样注视着他。

　　放下手，少羽转头看着她，微微发愣了一下。

　　一席蓝色的小礼服裙，从领口开始就是精致的叠纱，裙摆一直到脚边，点缀着几朵类似蔷薇花的仿生丝花，很少见她会露出皙白的肩臂，下手肘处的袖缠绕着白色的丝带，宽松的袖袂，她似乎有几分拘谨的将手叠放在膝上，丝带散在椅面。

　　与平日不同，她今天整齐的将如墨的长发完全梳起，并没有过多的修饰。她微微侧脸的动作，发丝落在肩头，依着脸颊，掩住了她的小半边脸,平添了几分不曾有的娇媚。

　　少羽清晰的感觉到脸微微发烫，他的目光有几分躲闪，“你今天...很漂亮...”他微微低着下颔，轻声说道。

　　“嗯。”同样是低头的动作。

　　一种奇怪的氛围在两人之间。

　　沉默了一下，少羽伸手从口袋中摸索出什么，递到石兰的面前，“这个...给你。”缓缓打开手，他的手中是一条青莲色的发带。

　　“这个..你怎么...”她微微的诧异，不知道他怎么会把女孩子的东西带在身上。

　　少羽似乎怕她误会，忙解释道：“这发带是我捡到的，我拿着也没什么用处...我觉得它和你很相配，所以...”他望了她一眼。

　　看着他手中那发带的样式，石兰发愣：“这发带...”似乎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少羽流露出少许的失望，“你，不喜欢。”他担忧的问。

　　回答她的是石兰的摇头，她转口却问：“少羽，你今天的清明节还在杭州吧？”

　　“额...是呀。”他不明白为什么石兰会突然问他这事情。

　　石兰微微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触及不由笑了笑。

　　少羽他似乎一直把这发带小心的留在身上呢，明明只是碰巧捡到的，却似乎很重视呢。

　　她感谢着，“谢谢你的‘礼物’。”正当她要接手。

　　少羽抬头看着她没有任何修饰的长发，拉起发带的一端，轻轻撩起她的头发，“我帮你...”未等石兰回答，他已经将发带为她扎上，简单的单扣。

　　稍显长的发带似乎正巧合乎石兰头发的长度，像是完全量身为她准备的，连色彩也是那般搭配。青涩而单纯的感觉，似乎曾在何处也见过一般。

　　石兰抬手，指尖碰触了一下那发带，眼眸注视着前方，却并没有觉察少羽看着她的发愣。

　　“石兰，你准备好了么？快到你了哦。”一个华丽礼服的女子提醒着，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少羽忙回过神和石兰一起站了起来，少羽向她道别，“那我先出去了，石兰...”她顿了顿，认真的告诉她，“你的音乐很好听，我相信你做的到。”他后退着，有几分不舍的样子。

　　石兰小幅度的向他挥挥手，看着他推门而出。

　　微微舒了一口气，似乎不再觉得那么孤落。是呀，他一直在，他说过的，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一直陪着她。她微微捧紧了手中的乐谱，内心默语着。

　　少羽回到了大厅，演出似乎已经开始了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天明是不是闷坏了。他微微曲下身，穿过那一排排的座位，雪老师给的票的座位很是靠前，快到座位时，他抬头向四周看了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中：

　　熟悉的样子，却似乎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邻家小女孩的样子，那一身蓝色的华丽裙纱，跟着前面那个着装高雅的女子向前走着。她真的还是阳光而活泼的女孩么？

　　高月！

　　少羽疑心，正在他考虑时，大厅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少羽忙坐到座位上，他侧过身，“天明！...天明？”正当他打算告知天明时，却惊讶的发现旁边的座位时空着的，天明不在那里，可是他会去哪里呢？

　　少羽看向刚才的方向，可是刚才那熟悉的身影也再也看不到了。

　　可不待他在细想，主持人却说出了一个让他悸动了一下的名字：

　　石兰。

　　他转会目光，注视着那舞台的一角。

　　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她缓缓走上舞台，不急不缓，在那些璀璨的灯光下,此刻的她依旧还是那般的与众不同，她似乎永远像是远离外界尘埃的样子，如同一株独自散发幽香的溪边幽兰，不需要任何人来赏识，依旧可以美得那般出尘，不沾染任何一丝别的气息。

　　总是那样像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若即若离，仿佛只是那沾水淡墨画出的剪影般朦胧影踔。

　　整个大厅随之安静，只注视着她走向那钢琴，她合起裙摆坐在琴前，抬手置于那黑白键上，敲响了第一个音在大厅中绵连，萦绕在少羽的心头。随即她抬起另一只手，乐曲婉转而来。

　　她渐渐的完全忘记了外物，闭上眼眸，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任由音符从指间跃出。

　　不是什么什么世界名曲，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乐章，只有一路的随和，如同细雨般轻轻拂过心扉的瞬间。

　　眼前依旧是那蒙蒙的细雨，撒落一地的娇小花瓣，那朦胧的身影，像是一个很美却难以碰触的梦。

　　少羽试图去看清，脑海中却一幕幕的回放着自己刻骨铭心的点点滴滴：

　　低垂眉翼没有过多语言的邂逅，无意间见到她呆坐窗前发呆的身影，那天明亮天顶下第一次看到散下长发的原本的她，随后终于可以靠近她的心一点。陪伴着她，她练琴他在外面倾听，听出她琴声中种种喜怒哀乐；她忧伤时给予一个肩膀的支撑......还有，似乎又回到那时，那个为她压住翻飞的书页而类似的那个拥抱。她也是这样专注，甚至无视掉她的存在。

　　全是她，也只有她。

　　乐曲渐渐停息了下来，身旁皆是雷动的掌声，少羽才回过神来，忙一起为她鼓掌。

　　石兰站起身，向评审及下方的观众恭敬鞠躬，评审有几分激动的站了起来，分外激动的鼓着掌，“你是第一个敢用原创曲子参加比赛的人。今天原本我以为之前那位千泷小妹妹音乐天赋及水平已是极高，但如此一比，你的音乐是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他说着看了看其他评审同样点头微笑的表情，不禁问道，“能告诉我们这首曲子的名字是？”

　　“它的名字是《石斛低语》，这首曲子是我父亲完成了一半的作品。”石兰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满是怀念的样子。

　　评审似乎有几分不解：“完成了一半，可是你的弹奏很圆满呀！”

　　在整首曲子都切合的天衣无缝，丝毫不像只完成一半的曲子。

　　石兰有几分愧疚的说。“...是我修整的未完成的那些，或许没有父亲他做的那么好！”

　　“这么说来，这首曲子也有一半是你的作品么。你的音乐真的很特备，不过似乎让我觉得有些熟悉感呢，你的父亲今天也来这里了么？他应该也是出色的作曲人吧。”

　　评审的话，似乎触动了石兰什么，她别开目光，“我的父亲他...已经过世了...”气氛有几分凝结，石兰却恢复微笑，“先生你觉得这曲子熟悉，可能是曾经听过我父亲其他的曲子。”

　　“你的父亲，我认识么？”评审有几分诧异的问。

　　石兰轻微的点了点头，“嗯，我父亲的名字是石蜀。”

　　“石先生！原来是他。”“他的作曲风格却是独树一帜，能再听到也是有幸了！想不到石兰她继承了他的父亲呢。”“是呀...只是听说半年前...也真是...”评审老师间议论着什么。

　　那先生站起身，“石兰，你的音乐完成了你父亲所准求，我和其他评审老师商议，你就是这次的比赛的优胜者！”

　　鲜花，彩带，掌声，庆祝......全都围绕着她，此刻少羽很希望还站在她的身旁，陪她一起欢乐。可是这个状况，估计也只能忍一下了。

　　他和身旁的人一样站起身，注视着舞台前的她，石兰的目光转来，对着他微笑，带着几分感激和依恋，有一种迷离的情愫。

　　礼仪小姐端上奖杯，评审接过正打算交与石兰。

　　她却向后退了退，轻微的摇了摇头，“先生...这不该属于我。这次的比赛时音乐才能的比赛，而我却也有因为曲子独特而获胜的原因。而且...我并不是为这奖而来，只想想完成父亲曾经的一个心愿，谢谢你们能听我弹完这首曲子。抱歉！”

　　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下，石兰独自走下舞台，悄然离去。

　　评审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的性格也真是和她的父亲很像呢！呵呵...”

　　“是呀！以她的弹奏即使不是因为曲子也可以获胜呀。”

　　少羽慌忙离开座位，追随着她离去的方向，刚走出人群，却与迎面而来的莽撞奔跑的人撞个正着，他揉着自己的袖口，抬起头看去，“天明？你怎么...”

　　未等少羽问完，天明激动的说：“少羽，我看到月儿了！是真的，她和之前带她走的那个女人在一起！”

　　“月儿？...”难道之前并不是他的错觉，既然天明都着说，那高月一定也在这儿了。

　　少羽抓着天明的肩，“你先平静一下，天明。我先去追石兰，然后我们一起找月儿好不好！月儿一定还在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