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高三（2）》幽谷自安然

22、亏欠的幸福

　　自从上次打了吴凡一巴掌，沈言以为，她和吴凡的关系就算不彻底僵化，也算是到头了。对此，沈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要吴凡按时上课完成作业，沈言也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过多的交际。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呈现出180度大逆转。
　　这天是周日，沈言好不容易想着睡个懒觉，可是一大早就被门铃吵醒了，打开门就看到吴凡扬着笑脸，拎着早餐，站在门口。
　　沈言已经记不得这是这个月以来，吴凡第几次主动来找她了。
　　刚一开始，吴凡只是来问问功课，可后来就演变成各种奇怪的理由，比如他朋友的妹妹想补课，又或者他不会做饭，想蹭饭等等。
　　之前吴凡对沈言总是爱答不理的，突然热情起来，沈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搞不懂吴凡到底想干什么，又不好意思拒绝，心里很烦躁。
　　沈言觉得老天爷一定是在耍她，可是回想当初自己每天往吴凡宿舍跑，还是自己拿着钥匙开门那种，也没敢表现出来，每次见到吴凡都尽量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吴凡，好不容易休息个礼拜天，怎么不在家里睡个懒觉呢？”
　　“我晨跑完了也没啥事就过来了。”
　　吴凡以为沈言是不好意思，却完全没注意到沈言那张便秘的脸。
　　什么叫“没啥事就过来了”。
　　你没事，我有事好不好，我想睡觉，我想发呆，我想要一个人的空间，这是我家呀。
　　沈言多想将这些话说出来，可却还是忍住了，依然苦口婆心的说道。
　　“要是没什么事，就多看看书呗，也快期末考试了。”
　　“你放心，怎么说我也上了三四年高三，那点东西，稍微复习一下就OK了。”
　　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脸骄傲的样子转身将早餐放到餐桌上，又自顾自的拿了碗筷，好像到了自己家一样自然。
　　“快过来吃吧，我买了豆腐脑和油条，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大快朵颐。
　　沈言有些郁闷的坐到吴凡对面，看着他将盛好的的豆腐脑放到自己面前，还给自己拿了根热乎乎的油条，想着到底要怎样婉转的表达出不希望他再出现在自己家里的愿望，可她还没想出来怎么开口，吴凡又张嘴了。
　　“你今天没什么事吧？一会儿陪我去趟书店吧，我想买几本参考书，你帮我参谋一下。”
　　沈言瞪着他，不是说功课都不是问题吗，还买参考书干什么？
　　“吴凡。”沈言将豆腐脑往前推了推。“你以前不是挺酷的吗？突然变得这么热情，我真的有点不太适应。”
　　听到沈言这么说，吴凡差点被豆腐脑呛着，咳了一下，清了清喉咙，看着对面一脸茫然的沈言，愣了一秒，然后噗嗤笑了出来。
　　吴凡笑的时候，特别可爱，就像个没长大的男孩儿，可沈言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这位不速之客驱逐出境的想法，根本就没空欣赏。
　　“有吗，我本来就这样呀，以前是和你不熟。”
　　我们现在有很熟吗？
　　沈言在心里加重了那个很字，然后翻了个白眼。
　　“其实吧，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比如说下了班或者周末的时候和朋友逛个街，吃个饭什么的。”
　　“你今天约了人吗？”吴凡怔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请自来的这个问题。
　　沈言见他终于开窍了，唇边扬起一丝胜利的笑意。
　　“几点呀？我们吃快点，吃完赶紧去书店。”
　　脸上的笑容僵固了，话已然说道这个份上，再说下去就是大白话了，这家伙的情商肯定是零。
　　沈言放弃了，憋闷的拿起那碗豆腐脑就往嘴里灌。
　　“烫！”
　　随着吴凡的叫喊，沈言嘴里那一口豆腐脑，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憋红了脸，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嘴和舌头都被烫到了。
　　真是诸事不顺呀。
　　沈言在心里呜呼哀哉，老天爷，我已经够惨了，你怎么忍心还派这个恶魔来折磨我。

　　最后还是去了书店，一路上沈言都没给吴凡好脸色。
　　吴凡选了几本书，问沈言意见，沈言也不说话，吴凡以为她舌头疼，就说，要是觉得可以就点点头，不行就摇摇头。
　　沈言瞪着吴凡，不点头也不摇头，吴凡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根本没瞅着沈言，左看右看倒像是在等人。
　　“Hi！”
　　随着吴凡这声大大的hi，沈言转过头，看到一位个子很高的男人微笑着大步走到吴凡的身边，他穿着白色的休闲T恤，卡其色裤子，笑起来充满了朝气。
　　两人似乎挺熟的，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轻轻撞了一下肩膀，然后吴凡侧过身，看着沈言介绍道：“这是沈言，沈言这是我朋友李敏镐，是一名飞机师。”
　　“你好。”
　　沈言很礼貌的点了点头，轻轻笑了笑，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没给吴凡难堪。
　　可是吴凡显然没有领情，继续挑战着沈言的底线。
　　“那个，我去那边挑书，你们两个聊会儿，一会儿咱们一起吃饭。”
　　说完，还没等沈言反应就走了。
　　沈言愣了，望着吴凡迅速消失在人海中的背影，恍惚中想起这两个礼拜，已经是吴凡第三次介绍他的朋友给自己认识了。
　　第一次，是在上周三，吴凡上完自习说饿了，要沈言一起去吃饭，沈言本来打算叫上鹿晗几个，吴凡借口和鹿晗他们不熟拒绝了，结果在餐厅遇到了他的朋友，做律师的金钟大；第二次，在上周六，上午补完课，沈言就回家了，结果下午的时候，吴凡去找她，说有个朋友的妹妹想补习语文，问沈言有没有时间，沈言想着忙点也好，就跟着去了，结果认识了景龙实业的CEO崔始源。今天又是什么？飞机师？李敏镐？
　　搞什么鬼？
　　他是在给自己介绍男朋友吗？
　　沈言就算再笨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实在不懂，吴凡这是唱的哪一出，只是不想再对着他，于是和李敏镐说了句自己还有事，也不管对方听到没有，抬脚就出了书店。
　　走了不到五十米，听到身后传来吴凡的叫声，沈言没理他，反而走的更快了，却在快要过马路的时候，一把被吴凡拽了回来。
　　“走这么快干什么？没听到我叫你吗？”
　　沈言抬起头，看着吴凡，长得挺精明的样子，怎么脑袋和浆糊似的。
　　“吴凡，我问你，你是在给我相亲吗？”
　　啊？
　　见到自己的诡计被沈言识破了，吴凡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抓着沈言手臂的手依然没松。
　　其实，他也没别的意思，吴尊那件事后，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自己的哥哥欠了也就欠了，可沈言呢，在这件事上，最无辜的就是沈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弥补那份被他弄丢的幸福。
　　后来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拯救失恋最好的方法就是展开另一段恋情，所以才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子，找到几个靠谱的人。
　　可他毕竟年龄也不大，做这件事的时候挺尴尬的，还被几个许久没联系的朋友揶揄，但是想到那天沈言哭的那么伤心，就狠狠心，跺跺脚，将脸扔在地上，豁出去了，万一在这里面有沈言的真命天子呢。
　　“那个……其实吧……”
　　“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喜欢上你哥，是为了钱？”
　　沈言觉得吴凡的行为真的很幼稚，很无聊，如果不是念在他是吴尊的弟弟，她早发火了。
　　“我没那意思，真的，我给你介绍的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他们本来……”
　　吴凡本想说自己不是故意要给沈言介绍什么律师、飞机师、CEO，只是他认识的人刚好就是从事这些职业，可又觉得说出来好像在显摆什么，就没再往下说。
　　“我就是觉得，多认识一些人，也是好的。”
　　沈言冷笑了一声。
　　“谢谢你，不过我真的不需要。”
　　自己才和他大哥分手不到一个月，稍微懂点事的，也不至于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当自己的感情是自来水管吗，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吴凡看着沈言，脸绷着，微微咬了咬嘴唇。
　　“你……是不是还想着我大哥？”
　　“吴凡！”沈言是真的有点火了，好端端的非要往她心口上戳。
　　“你听好了，我现在很好，真的很好，所以拜托你不要再做那些无谓的事情了，好吗？”
　　“好！好！好！”吴凡猛的点了点头，重重的重复着这三个“好”字，松开沈言，嘲弄的笑出了声。
　　“你们每个人都说自己很好，我哥说他很好，你说你很好，甚至苏雪的父母都对我说很好，可我知道，你们统统都不好。”吴凡笑着，可是眼泪却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滑了下来。
　　“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你们他妈的能好到哪里去。”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眼泪越流越凶，双眉痛苦的拧成一团，沈言有些讶异的望着眼前的吴凡。
　　“我很内疚，真的很内疚，我知道你们今天所有的不好都是我造成的。我后悔了，我知道错了，可我他妈的没办法让时间倒退回去，所有一切都弥补不了，沈言，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到底他妈的该怎么做？”
　　从没想过，吴凡的心竟会纠结压抑到如此地步，沈言有些难受，她慢慢走到吴凡身边，看着他那双绝望，凄楚的眼睛，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愧疚的滋味，沈言又怎么会不清楚，每次当她看到鹿晗的眼睛，每次当鹿晗对着她微笑，她几乎纠结的快要死掉，心里隐藏的那个秘密就像潘多拉盒子里的魔鬼，一直蠢蠢欲动，不知何时就会跳出来，将她和鹿晗一起彻底吞没。
　　这么想着，竟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吴凡的手臂。
　　“你……不要想太多，我和你哥分开，当中有太多的原因，不要把这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那天是我太难过了，所以才说了过分的话，你别在意。”
　　“沈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无心的，对不起。”
　　突然而来的道歉让沈言有些无措。
　　“别说了，不是你的错。”她的心也酸酸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那……你是原谅我了吗？”
　　沈言微微怔忪了一秒，听到这句话竟有些悲从中来，曾几何时，她也这样问过鹿晗，只是当时的鹿晗并没理解她话中的意思。
　　“当然。”沈言松开手，扬起脸庞，微微一笑。
　　“吴凡，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了，真心的。”
　　沈言的笑容好似春日和煦的阳光，轻轻柔柔的洒进吴凡内心最阴沉的角落，瞬间温暖了整个心房。
　　吴凡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笑，他整个人都被这个笑容包裹了起来，温温的，暖暖的。
　　心，好像重新活了过来，吴凡可以清晰的听到它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