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志》夏墨文学社

6、千年等待，万年孤独（上）---by：影子

　　情定三生乃得白头谐老，

　　缘修三世方能同船共渡。

　　我是你千百年前放生的白狐，

　　你衣袂飘飘，

　　海誓山盟都化做虚无。

　　千年修行千年等待

　　......

　　万年孤独

　　我叫绯雪，一只九尾白狐。白狐若想幻化为人，要经历千年的修行。每修行一百年才会多出一条尾巴，修行千年才长出九尾来，而只有九尾才能幻化为人形。在我的家乡，人们奉我为祥瑞的神明。我竭尽所能守护着这片土地，保大荒子民祥和安宁。付出的代价就是，在人间一年，便损修行百年。

　　同伴们都不理解，我为何已成仙，还要留在人间。每次问起，我都笑而不语。我选择留守只是为了寻千年前的人，还千年前的恩。

　　【壹】若此生，得不到，护不了，那吾宁愿百年孤老

　　初入尘世，我还是一只懵懂的小狐，将娘亲的告诫抛在脑后。跑出红树林的我，觉得外界的天都比林子里的要蓝的多。趴在湖边休息的我全然不觉危险的逼近。当耳边划过羽箭的声响的时候，已经避之不及。羽箭狠狠的刺穿了我的前腿，在我晕过去之前，落入了一个陌生却异常温暖的怀抱。

　　“公子，请问你可看见一直晶莹通白的小狐？”

　　抱着我的怀抱收紧了双臂：“哦，向东边的林子跑去了。”

　　脚步声渐远，我松开了紧绷着的弦，意识逐渐模糊，然后就是一片黑暗。

　　“小东西，快醒醒！”

　　真吵，我挥了挥前爪继续睡着。

　　“哎呀，这烤鸡腿儿可真香。啧啧，这小东西真没口服。”

　　我忽的睁开眼睛，就要向食物扑去。真的......好饿。可是腿上传来的剧痛阻碍了我的脚步。

　　“呜呜......"我可怜巴巴的看着油滋滋的鸡腿儿，拿着它的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顺着手往上看去，抬爪挡了下刺眼的阳光，白衣公子逆光而立，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我就是可以感受的到，面前的人笑的一脸温暖。

　　直到千年之后，我还无法忘记这样一个朝阳四射的清晨，一个有着世间最温暖笑容的男子，带我逃离了死亡的深渊。

　　当时年幼，尚不知晓什么是爱，也不知这世间有种缘分唤作一见钟情。只是知道他救了我，便是恩人。在我们白狐的世界里，恩大于天，纵使舍弃生命，也要护恩人周全。

　　我在这里已经赖了许多时日，腿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那一箭刺得太深，伤了筋骨，遇到阴雨天总是钻心的疼。

　　我恹恹的窝在他的怀里，打不起精神，这雨连绵下了三日，今日才刚有放晴的兆头。

　　“终于要晴了，这几日可苦了你这小东西。”他看着窗外，慢慢的梳理着我的皮毛。

　　我点点头，往他怀里更温暖的地方靠去。还记得他刚知道我能听懂人话时睁大的双眼，呆呆的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可爱。

　　“想起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他低头问道。

　　我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果然放晴。

　　“你这刁钻的小东西，怎的如此贪吃。”他拿着竹简无奈的敲了敲我的头。

　　我放下盘子里的鸡骨头，无辜的抬头看他。极力与刚才那个偷吃的我撇清关系。

　　他摇摇头轻笑，走出了屋子，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如果你不只是一只狐该多好。”他盯着院中的海棠喃喃的说，“倘若你是人间女子，不论贫富美丑，我定与你结为连理，百年好合。”

　　如果时光定格在这一刻，我们看到的便是随风飘落的海棠，怅然遥望的男子，以及在他身后，晶莹通白的小狐。他们在这四方小院儿，静静的伫立，幻为了风景，阳光温热，岁月静好。这便是幸福的开始吧，我常常在想。

　　如果世间存在着如果。

　　如果，我没有偷溜出来。如果，我没有被箭射到。如果，他不曾救我。如果，他不言爱，我不懂爱。如果...如果...如果。如果真的可以有这么多如果，我多么希望是——如果，我们未曾遇见。

　　自他在海棠树下言明心声至今已经一月有余，我们从对方的眼神看到最多的不是幸福，而是悲伤。因为这是一个此生无法了结的心愿，一段不能成全的感情。

　　就在我们陷入这无可名状的悲伤时，又一桩噩耗传来。太古铜门不知为何打开，幽都军倾泻而出，天下纷争，民不聊生。

　　他说，作为一名弈剑弟子，他万不可坐视不理，妖军突至，为了大荒百姓，必要奋起一战。

　　他拍拍我的脑袋，毅然踏出了家门，走入了战争。
　　我远远的跟着，不让他发觉，既然你来守护百姓，那么，我来守护你。

　　战争已经持续了四天三夜，原来美丽的大荒，现在已经面目全非，尸横遍野。看着他疲惫却依然奋战的身影，我忍不住一点又一点的向他靠近，哪怕只是一个拥抱，我希望给予他温暖。就在我越过重重阻碍快要来到他身边时，他转到了我的方向，眼神从狠戾瞬间变得惊惶无措。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丝声响，时光也仿佛放慢了行走的脚步，在他看向我的那一刹，我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全身就是动弹不了。我哀恸的看着他的方向，祈求他不要过来。但他却离我越来越近，最终将我护在身下，妖军瞪着猩红的双眼举起斧子，我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一点温热溅到我的脸上，他拥紧了我，像以前无数次的拥抱，“小...东西，你怎么...又不听话...即使没有了我...你也要好好的生活...”他猛的咳出一口血，“咳...还记得海棠树下...我说的话吗...若你是人间女子...不论贫富...美丑...我定...与你结为连理...百年...百年好合。”

　　不要再说了好吗，我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脸。不应该是这样的，那样一个笑容温暖的男子，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

　　他笑了笑“其实...在我见你的那一天...我就给你起了个名字...绯雪...叫绯雪可好...”“还有...我说到做到的...我会耐心的等你长大...等你长大...来生...我娶你...你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说完，他再无声息，我一点一点擦净他脸上的血污。我违背了誓言，我说过纵使舍弃生命，也要护恩人周全，却没有做到。他带给我的温暖渐渐消散，闭上眼，我留下了生命中的第一滴眼泪。

　　你只是睡着了对不对，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生活。我许诺你，我会快快长大。我等你，等你来生，我做你最美丽的新娘。

　　若此生，得不到，护不了，那吾宁愿百年孤老，带着你赋的名，予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