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彼岸花420

6、找工作很难

　　2004年春节过后，许珮佳进入了找工作的攻坚阶段。她获得了留校的机会，但是她选择了和谢擎一样放弃。搞得学校的老师都一脸茫然，想不通这个孩子是怎么了。
　　珮佳自以为很优秀，她第一份简历投给了美的公司，她忽然很想去广东工作，暂时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母亲此时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她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可偏偏事与愿违，美的公司连复试机会都没有给她，反倒是选了些成绩普通，样貌普通的同学。这是第一份简历，满怀期待，可结局却难以接受。以至后来，珮佳拒绝购买任何美的产品，只因为在踏入社会还没落脚就被美的敲了一棒子。
　　在接下来找工作的日子里，珮佳饱尝了各种痛苦。学校推荐她去摩托罗拉面试，她笔试和复试顺利通过，但是最终面试的是美国人，许珮佳同学手里捧着CET-6（大学英语六级）证书，却基本听不懂美国人在说什么，好不容易听懂了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美国人无奈的摇摇头，许珮佳灰头土脸的出了会议室。这脚丫子还没踏进社会，又被美国人雷了一顿。
　　5月，很多同学通过关系或自己的努力，都已经签了“三方协议”，许珮佳却还没有找到一份她满意，别人也满意她的工作。她学习的是企业管理，可是哪个公司会找个只读过课本，没管过企业的人管理企业呢。当初选这个专业，是因为毕业后她可以直接到父亲的工程公司工作，她甚至想未来成为地产界的巾帼英雄。可是父亲却在她刚刚上大学的时候突然离世，公司也因为高额负债而破产。
　　珮佳爸爸也是知青，他是比较聪明的，在农村十年既没有和知青谈恋爱，也没找村里的姑娘。他每天不停的劳作，一年下来，他永远是生产队里工分最高的人，比村里的壮劳力都高。每年春节，他扛上两百斤粮食和用工分换的钱，高高兴兴的回家。珮佳的奶奶出身名门，偏偏喜欢上了给她家打工的山东小子，甘愿过清贫的生活，可是许家爷爷却在不到40岁就突然猝死，一家6口的生活担子就落在了许奶奶身上。珮佳爸爸51年生人，60年便辍学养家了，他和母亲感情深厚，娘俩共同支撑这个家，直到后来弟妹们都各自成家。
　　珮佳爸爸叫胜利，那个时代出生的人，很多人都叫胜利、解放或者国庆什么的。许胜利回T市被分配到了区里的建筑公司当了一名瓦匠，工作很辛苦，风吹日晒，但是却学了门技术。抹灰这活看着简单，但是做起来却不容易。许胜利天生聪明，再加上肯吃苦，老师傅们愿意带他，很快他就掌握了要领，干的有模有样了。随着改革开放步伐的加快，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集体企业。92年，区建筑公司宣布倒闭，许胜利一下子失业了。但是，这个人胆大心细，拉了一竿子弟兄自己成立了个建筑公司，生意是越做越大，后来改组成立胜利工程公司，许胜利做了总经理，公司也从几十人变成了几百人。工程公司需要垫资，垫资能力强，你就能得到好活。临近2000年，公司出现了危机，资是垫了，可活完了，结算却成了难事。做生意就像滚雪球，生意越大，玩的就是资金了。许胜利公司的资金链和他的心脏一样，在某一天突然断掉了。许胜利和他的胜利公司，就这么一起消失在了千禧年里。
　　许珮佳没有找任何他父亲生前的好友，当胜利公司轰然倒下的时候，她就知道所有的人情也就凉了。她每周日，在拥挤的招聘会投着简历，外企去不了，她就投私企。太小的她也不想去，她认为没有发展。2004年，最火的企业是顺驰。在T市很多大学毕业生，趋之若鹜的去买房子，珮佳的室友就去了顺驰的一个分店，叫挂甲寺店，听着名字就好笑。看着室友每天早出晚归，她就觉得这简直不是工作，是个要命的差事。多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许珮佳和顺驰老板的太太同桌吃饭，这个女人看上去40有余，但身边的孩子也就2、3岁，她不漂亮，但气质还好。她又想起了那个在顺驰的同学，最疯狂的时候一个星期买了5套房子，一个月赚了2万块，再后了顺驰因为扩张太快，资金链也出现了问题，生意折损了大半，那个同学突然间就失业了。
　　但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许珮佳没有去卖房子，却选了一家卖车的公司。许珮佳天生晕车，他爸爸的丰田车，她一上去就想吐，所以这么多年她的代步工具只有自行车。可是就这么个晕车狂人，竟然成了一名汽车销售顾问，卖的车叫马自达。周围很多同学，因为关系考上了公务员或进了事业单位，英语超棒的几个人去了摩托罗拉和西迪斯，只有像许珮佳这样没有关系、没有门路的人才去干了销售。
　　拿着三方协议回学校盖章的时候，教务处的老师问:“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留校读研究生不好吗？怎么找了个买汽车的工作”。
　　许珮佳看看老师，微笑了下，没有回答。
　　许珮佳走的时候，听到了老师的一生叹息。这声叹息在随后的十年，似乎一直跟着她。她的人生，因为她固执的选择，让身边的人总是不断为她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