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彼岸花420

4、找个看似合适的人结婚

　　2003年在许珮佳的人生里，可谓是色彩斑斓，男友的悄然离开，好友的幸福恋情，青梅竹马的伙伴结婚，始终默默爱着自己的人即将出国。她一下子觉得曾经充盈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干瘪，在她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刻，所有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她。
　　10月1日，张铭的婚礼。9月30日，许珮佳平生第一次得了肠胃炎，上吐下泻了一个晚上。一夜没有合眼，吃了大把的药，终于止住了病症，可是她还是高烧不退。她强打精神，在宿舍的浴室里洗澡，看着镜子里萎顿的神情，她对自己说：“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什么时候病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因为是长假，昨天晚上室友就都回家了，只有她一个人不停的上床、下床、去厕所，到后来，她实在没力气爬上床，索性后半夜就坐在了椅子上。
　　整个胡同的人都知道，珮佳喜欢铭哥，从会走路她就一直跟在铭哥的屁股后面，他去哪，她就跟到哪。大人们常讲起，儿时珮佳的壮举，她和张铭还坐着竹制的幼儿车上时，她就总是抱着他。到了可以咿呀学语的时候，珮佳就对所有人说，她是他的新娘子。张铭很英俊，从小就好看，两只眼睛睫毛很长，还有两个大大的酒窝，什么时候看他，他似乎都在微笑。小的时候珮佳总是在张铭不注意的时候，用手去戳他的酒窝，然后坏坏的笑。
　　珮佳估计是整个T市最恨平房改造的人了，平改的三年里，她基本就没有见到过铭哥，因为大家住的远。等平改过后，搬入新居，珮佳发现铭哥还带回了个女朋友，漂亮、安静的女孩子，身材也很好。那个时候珮佳读高中，她总觉得自己光长了个子，其它地方都没有发育，学校坏坏的男孩子总叫她“太平公主”。后来珮佳上了大学，有了谢擎，也就忘记了儿时曾穷追不舍的铭哥，更何况铭哥有了那么漂亮的女友。
　　九月初，珮佳收到了铭哥要结婚的电话，铭哥告诉她要早去，和丁雯一起给她接新娘子。
　　珮佳怏怏的说：“婚礼我去，但是新娘子我不接”。
　　张铭说：“好吧，随你吧，记得早来”。
　　电话就这么匆匆挂断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新娘子是谁，因为她听丁雯说了，漂亮姐姐今年年初和铭哥分手了。她心里也甚是佩服铭哥的速度，这么快就能爱上别人。
　　这澡总算是洗完了，她吹干头发，穿上了一件事先准备好的裙子，淡淡的化了妆就出门了。从学校到20段，很远，她大概坐了2个小时的公交车。下车的时候，她靠在汽车站旁的大树，哇啦哇啦又吐了一阵，其实什么也没吐出来，都是苦苦的水。
　　平改后的小区，和其他新建小区不同，因为大家都是几十年的邻居，所以铭哥家甚是热闹，满屋子的人，她先看见了妈妈，头上戴着喜字，坐在沙发上和邻居们说话。然后看见了丁雯，她打扮的很漂亮，精致的脸上，所有的颜色都恰如其分，让她看上去更加鲜活。刘曦也在，穿的像个新郎，他是今天的伴郎。
　　刘曦看到了珮佳，走过来问：“你怎么现在才来，都快中午了”。
　　珮佳不快的说：“又不是我结婚，来这么早干嘛”？
　　这句话噎的刘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刘曦从小就喜欢珮佳，珮佳从小就喜欢铭哥，这似乎是全院子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大人们还是觉得这只是儿时玩伴的一种小游戏。其实从小学、初中一直到高中，刘曦和珮佳都是同班，他们俩每天一起上学，一起下学，两个人的成绩都很好。小学的时候，放学后，两人搬了椅子和板凳，就坐在院子里面对面写作业。
　　丁雯也看到了珮佳，拉着她来到了一边，“你知道铭嫂和铭哥认识了多久吗” ？
　　珮佳摇摇头。
　　丁雯继续说，“他们是春节后在一起的，上个月开始紧锣密鼓准备结婚”。
　　珮佳问道：“女方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一家公司的文员”。
　　“哦”！珮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就是吃喜面，在T市新娘和新郎家中午都是用打卤面款待客人的，还会准备很多菜码：黄瓜丝、豆芽菜、炸面筋、红粉皮等。而婚礼一般都是在傍晚时分举行，这和很多地区上午结婚的习俗不同。珮佳看着被那鲜红鲜红的粉皮染红的面条，胃里再次翻动起来，跑到洗手间又吐了一回，这次差点把胃整个吐出来。
　　新郎官张铭，穿着一件粉衬衣，珮佳冷冷的看着他，看不出他的兴奋，反倒是有些紧张。张铭看到珮佳来了，可是太忙也顾不上说话，但更主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他看到了她冷冷的表情，心里也是五味杂尘，这个他从小牵手长大的女孩，如今出落的甚是有气质，可是总有些让人无法亲近的感觉，想到这些张铭更是不敢多想了，今天可是自己的大日子。
　　下午3点，新娘子接回来了，楼下聚集了很多人，等着看新娘子，门口的坏小子们，按着张铭的头，在婚车旁边，不停的鞠躬，张铭这个时候笑的很开心，俗话说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鞠躬大概鞠了十分钟，婚车的门才打开，新娘子还是不肯出来，张铭只好躬身进车，把她抱了出来。新娘还算端庄，但是远远没有张铭的前女友漂亮，想来他也是想明白了，找个过日子的人结婚才是正道。
　　看着张铭吃力的抱着新娘，珮佳刹那间产生了幻觉，仿佛自己变成了新娘，挽着铭哥，走在教堂里，耳畔似乎还有美妙的音乐。而当这幻觉戛然而止的时候，珮佳的脸上淌下一行泪水。她想，以后再也不能拉着铭哥的手散步了，再也不能几个伙伴席地而坐谈心聊天了。如今，大家是成年人，开始各过各的生活了。
　　婚礼很热闹，主持人很能造气氛。张铭在聚光灯下，紧张的要命，金秋十月，竟也满头大汗，反倒是新娘子，自然淡定，应对自如。那一刻，珮佳想，铭哥这一辈被身边的这个女人拿住了。
　　晚上，珮佳没有去闹新房。丁雯和刘曦一直跟着忙乎到了午夜才回家。
　　丁雯说：“曦哥，珮佳最近状态很不好，你出国前有时间去看看她吧”。
　　刘曦摇摇头：“我可不敢去，去了也是被她倔一顿，她也是大人了，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这两年，她确实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人生的坎只有自己跨，才能跨过去，谁也帮不了”。刘曦的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他心里还是放不下佳佳，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他从小就喜欢的这个丫头。
　　午夜，张铭连衣服都没脱，靠在床头，铭嫂盘腿坐在床上，数着礼金，脸上洋溢着喜悦。张铭闭着眼睛没有去看，他心里想着这些年的过往。人总是会在某个重要的人生节点上，去回顾、去总结自己的人生吧。18岁中专毕业后，他开了一家设计室，主要设计工业产品包装，他自小喜欢画画，中专学的也是设计。6年的时间，他的设计室从他一个人变成了6个人，每年有几十万的收入。对于一个24岁的男人来说，他算是小有成就了，30多万买了这套120平米的婚房，20多万买了一辆Jeep。他又想到了前女友，那是他的中专同学，学校里的校花。他喜欢她的美丽，喜欢她的安静。可自从有了设计室，两个人便开始吵架，吵架永远只有一个原因，张铭每天忙得晕天黑地，没有时间陪她。后来，张铭下了狠心，提出了分手，女友也默默的接受了。这份从校园里走出的爱情，没有被金钱打败，却被时间打败了。张铭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叫陆璐，是一个客户公司里的文员，张铭每次去送活，这个女孩都很殷勤的接待他，后来女孩开始约张铭吃饭，那个时候张铭刚好分手，便欣然接受，然后就开始谈恋爱。让张铭始料不及的是陆璐突然告诉他，她怀孕了。张铭刚开始有点懵，冷静下来想，干脆结婚吧，每天那么忙，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从来不冲动的张铭，干了人生唯一一次冲动的事情。多年后，张铭每每想到这段事情，总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二的人。他们再没有因为时间争吵过，却每天为钱争吵。张铭看着眼前的女人，沉浸在一张张绿的和红的钞票中，他的心里便萌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张铭继续闭上眼睛，听着她数钞票的声音，张铭又想起了许珮佳。这个丫头是他的劫，十几岁的时候，张铭觉得这辈子非她不娶了，十几岁后他发现，她学习成绩优异，又是学校里的红人。他注定只能上个中专，她注定一定会上大学。他注定只能是个打工的，她注定以后会接管她爸爸的建筑公司。他选择了疏远和逃避，平房改造成了他最好的借口。只是此刻，他心里突然疼了一下，然后这点痛蔓延到全身，让他感到窒息。他赶紧睁开眼，不敢再去想。这个时候，陆璐女士已经数好钱，记好账，准备洗漱休息了。因为怀孕，也就免去了洞房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