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肆拾壹·停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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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黎在外侧本来就睡得不踏实，突然感到里侧身边有一些窸窣声响，抬起眼皮一看，发现一张脸极近地贴在他的面前，一双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正对着他的。
白黎本能的去摸刀柄，却在看清对方的瞬间停了下来。
“纪小子？”白黎深深地吸了口气，伸出手拍拍纪元风的脸颊，但对方却没什么反应。
白黎皱起眉，发现这孩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几天据他观察，千梦天真，含阳内敛，纪元风的眼神较那俩孩子来说，向来是张扬的。也许是因为武将世家骨子里的那股硬劲，就算是没道理的时候，纪元风也总是精神的。但此时他的表情却异常平静，眼神空茫，好似去了魂一般。
白黎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小孩儿果然没什么反应。
这时，纪元风突然将脸转了方向，身子动了动，踩着白黎的身体竟往马车外钻去。白黎赶紧拉住他的胳膊，将小孩儿固定在身前。
但纪元风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一半，仍往前动作着。虽然力气不大，但却明显是向外面使劲，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样。
纪元风定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着了别人的道了。白黎不知道就这样把人圈着对他有没有伤害。他也不能就这么大半夜的，将熟睡的千梦和含阳扔在这荒郊野岭之中啊！
白黎咋了下舌，一时有些两难。好在他仔细观察纪元风的表情，见小孩儿脸上并没有痛苦之色，才稍微放下心来。
纪元风在白黎怀里动了一阵，才慢慢停了动作，眼睛也闭上了，好似真的睡着了。但白黎不放心就这么放开他，仍将小孩儿圈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才迷糊睡了。
白黎第二日早早醒了，下了车到外面探查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的状况。马车周围的草木上地面上湿气未干，也没有不速之客的痕迹。
白黎又到稍远的地方转了一圈，回来时正赶上三个孩子睡醒。白黎扬了扬手中熟透了的红果子，换来千梦一个开心的拥抱。
白黎暗中观察纪元风的神态，见他似乎对自己昨夜的举动并不知情，只是似乎是比以往更加对白黎不理不睬了些，但偶尔还冲这边瞪一眼，搞得白黎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在林子里被吓到了，纪元风一天都不太高兴的样子，连抱怨都少了不少。千梦倒是没太大察觉这些，只是白含阳在途中多打量了他好几眼。
这日白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赶路，几人到了一个不大的官道附近的一处小村子时，天还没有擦黑。几个孩子都以为买了补给后还要上路，没想到白黎却向村民借了处地方，开始卸马。
“树树，咱们不走了吗？”千梦跟在白黎身后问。
“恩，今晚咱们就住这里好不好？”白黎一边忙活一边道。
“恩。”
“三叔，还是赶路要紧，咱们……”
这几日，白黎急着赶路，孩子们已经连着好几天睡在马车上了，连吃食也都只是吃干粮将就，真难为自家孩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
“你们不用操心这个。”白黎冲身后的俩孩子笑了笑，“今晚你们就好好休息吧。”
这处村子离官路不远，经常有路人经过。所以村民家里也大多有一两间空房，供赶路的人歇脚过夜，同时也收点房钱饭费什么的。
借他们地方的那户村民是个老太太。家里儿子外出在大户人家庄子上干事，留媳妇儿和老娘在乡里。家里没有男人，就不像其他人家那样，对什么人都敢往外借屋子。她们见白黎一个年轻男人，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在看到白黎身后跟着的仨小孩儿之后，便痛快地答应了。
她们家难得有生意，说话上也比旁人少些市侩，对白黎他们很是热情。尤其是这家的媳妇儿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孩子，男人总不在家，急也没有用。一见到千梦三个，真是连眼睛都要拔不出来了。
千梦乖巧，含阳懂事，纪元风贵气，别说是这家的媳妇，就连那老太太被环绕在这几个孩子中间，一时也乐得合不拢嘴。
纪元风自幼丧母，家里又都是铁血男人，被那妇人用慈母的眼光一瞅，顿时满脸通红，事后倒让白黎几个好个笑话。
白黎毕竟是个男人，不愿总呆在屋里惹别人闲话，便将千梦和含阳托付给那妇人照顾，自己去外面张罗些补给，只将纪元风带在身边。
纪元风本不想跟着去，被白黎用揶揄的眼光一看，便哼了一声，大步走出了院子。
白黎带着他在村子周围转了一圈，便进了村子附近的山林中。
纪元风狐疑的看了白黎一眼，嘴巴动了动，却没说话。
白黎看他那不安的小模样，失笑道，“我若想要把你扔在荒郊野外，也不用等到现在。”
“我是将军府世子，你自然不敢把我怎么样！”纪元风犟嘴道。
白黎摇摇头，也不再搭腔，只挑着路往林子里走。
纪元风经过昨儿的事，对这种野林子生出了几分反感，没走出多远就揉着腿不肯走了。
白黎无奈，只得将他留在原地，自己在附近搜寻，想找些野味来添菜。只是他至始至终也不敢让纪元风离开自己的视线，最后只能勉强抓了两只野兔，算是收获。
白黎拎着兔子耳朵，带着纪元风找到一处小河边。抽出腰刀，开始处理兔子。他刚想动手，扭头一看，就见小孩儿正一脸无聊的站在一旁，踢着石子。
白黎叫了他一声，用下巴指了指稍远些的地方，“你到那边去玩儿，有事叫我。”
纪元风一愣，立刻摆出臭脸，“你既然不待见我，何必带我出来！”
白黎只是不想让纪元风小小年纪就看这些见血的东西，此时无辜的眨眨眼，想要解释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把杀生剥皮这事儿说得婉转些。
纪元风见白黎不说话，只当他默认了。一时更怒，狠狠地在白黎腿上踢了一脚，哼了一声，扭头就跑。
“哎……你去哪？”纪元风那纤细的小腿儿哪里踢得疼白黎，他脚下一错，就挡在了小孩儿面前。
“不用你管！”纪元风冷着脸站住，看都不看白黎。
白黎叹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的兔子，又将握匕首的手抬了抬道“我弄点兔子肉，没什么好看的。”
“谁要看你了？”纪元风不领情道。
“怪脏的，你不怕吗？”
“怕什么？”纪元风小脸一扬，“在将军府，我什么样的伤兵没见过，一只小小的兔子算得了什么。”
白黎抬起嘴角，玩笑道：“哦？你胆子既然这么大，怎么昨儿还被一个死人吓得大叫？”
“你……你胡说什么呀！”纪元风尴尬的红了脸，撇撇嘴，倒不像方才那样怒不可遏了。
白黎松了口气，拉着小孩儿重新回到河边，开始处理兔肉。
纪元风别别扭扭的坐在一边，看着白黎手上匕首熟练动作。
看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假咳了一声，慢慢地拖着长音道:“你为什么只教白含阳功夫，而不教千梦？”
白黎手上动作着，头也没抬道，“平平身子骨适合学武，他又想学，我自然会教他。”
“那千梦那小子呢？”纪元风比白含阳还要大上两三岁，平日里说话也总要显示自己大过那两人。
“小梦还小，以后再说也来得及。”
“那……”纪元风含糊吐出来一个音，就将剩下的句子吞了回去。
白黎看他那副尴尬又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小孩儿心里打的什么注意，“你也想学武？”他往那边瞥了一眼问道。
纪元风立即抬起头，眼睛里面亮亮的，渴望的神情一览无余。
白黎心里发笑，装模作样的摇头道，“你不行。唉，可惜。”
“我怎么不行？难道我不是学武的料子吗？”小孩儿一戳就爆，声音又大了起来。
“那倒也不是。”白黎顿了一下，“你的身体条件倒也很适合学武。”
“那你……那为什么不行？”小孩儿赶紧追问道。
“你师父不在这啊！”白黎正经道，“若是你呆在白家堡，我爹你师父已经收你做关门弟子，他定会倾囊相授的。”
纪元风怨念的看了白黎一眼，“我就知道，你想赶我走。”他从脚边拔起一根长草，心烦的揪弄起来。
白黎相处过的孩子除了眼前这一个，就只有千梦和白含阳。千梦想要什么都会明白说出来，而含阳更是懂事得几乎连照顾千梦的任务都接了过去。此时纪元风别别扭扭又满怀心事的样子，倒让白黎不知道怎么才好了。
道理也讲过，规矩也立过，好处坏处都摆出来了，这孩子平日里看起来嘴上不停最爱说话，但是他自己的身世问题离家出走的原因等，除了第一日那一点，就再也没透漏过半句。
白黎见白含阳还是不想说的样子，也不逼他。将兔子肉收拾好，又把手洗了，便拍拍还在做思想斗争的小孩儿的后背，“走，咱们回去吧。”
纪元风难得的没抱怨也没做姿态，老老实实的点点头，跟在白黎身后。两人踩着林间堆高的落叶，脚下发出咔嚓吱嘎的声音，一时倒也有趣。
两人本来就没进到林子深处，只走了不远，就看到外面了。
白黎听身后纪元风走得慢了，转头要去招呼他。但一回头，发现小孩却转了弯，慢慢地重往林子深处走去。
“纪小子？”白黎皱眉，上前拉住他。
但身前的孩子却没有半点反应，倒像是昨晚那样，脸上是一片漠然。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肆拾壹·停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