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湖闲雁》风魈

30、叁拾·明天之前

　　“我听那两个人的意思，他们好像既要杀人，还要从白家堡拿走什么东西。”白黎问自家老爹，“他们话中所指，爹，你可知道？”
　　白墨桐听了白黎的话，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嗯，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不要再管了。”
　　白黎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不满道：“你什么意思？明知道有人要对白家堡不利，我怎么能弃之不理？人家可是连内奸都有了，难道你要我现在再置身事外吗？”
　　但白墨桐显然是不想让白黎进这淌浑水，闭着嘴不说话。剑眉微微皱起，若是旁人见了，早噤声退到一旁去了。
　　白黎才不会被他吓到，坚决不放过他老爹，“爹，这回他们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就算是你明天收了新弟子，但那孩子顶多十来岁，又碍着他们什么了？再说了，这和他们一贯下手的目标不符吧？”
　　白墨桐将身子往外边侧侧，不看白黎，“都说了让你不要管了！”
　　白黎见他爹这幅模样，眉毛高高挑起，“哦？是吗？你不说就算了。”他拉起一个邪笑，“你不说我也会自己去查。但时候若是问了不该问的人，不该问的问题，惹了什么祸……你可不要怪我啊！”
　　“混小子！还学会威胁你爹了？”白墨桐瞪了儿子一眼，脸色不高兴起来。
　　“哎呀，爹！”白黎见他爹怒了，赶紧狗腿起来，“我这也是担心家里嘛！你什么也不让我知道，我多难受啊！”
　　白墨桐摇摇头，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开口解释，“其实爹这回整这出戏也是无奈之举啊。
　　“前一阵子江湖上不少门派都死了人，这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这些门派大多与星剑山庄十分亲近，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与白家堡平日有嫌隙。
　　“虽然不是断言，也没有任何证据，但是江湖上已有风言风语，说这一切均是白家堡所为。”
　　“荒唐！”白黎不屑的啐道。
　　“的确荒唐。”白墨桐点头道，“本来相信的人也不多。但是自星剑山庄首徒被害之后，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信了那些鬼话。
　　“试问，若没有白家堡的实力和立场，有谁能做下这样的大案，而全身而退呢？”白墨桐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明显就是凶手的奸计嘛！有人想要借此引发白家堡和星剑山庄的斗争，江湖上自此混乱不堪，于是就方便一些人趁水摸鱼！”白黎怒道，在心里鄙视那些随波逐流的江湖人的智商。
　　“你能看穿这些就好。”白墨桐拍拍白黎肩膀。
　　“爹！你怎么也不着急？”白黎啧了一声。他原先只以为作祟的是江湖小恶，却没想到对方如此居心叵测，而白家堡首当其冲。
　　“江湖上的人，有脑子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白墨桐一本正经的教育儿子，“比起一个不知道长相身份不知道动机的无敌影子杀手，他们更愿意相信对手是一个他们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所以……”
　　“你什么时候见你爹我坐以待毙啦？”白墨桐白了儿子一眼，“明日的一切就是爹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洗刷我白家堡嫌疑的最好契机！”
　　白黎还是不明白白墨桐到底要做什么。再问下去，他爹却不好好跟他讲了。许多细节含混带过，只告诉他，似乎是要将计就计。
　　“对方这个计划，就是要把白家堡高高挂起，招人仇恨。那他们这回对白家堡动手，不是前功尽弃了吗？”白黎想了想道。
　　“为何前功尽弃啊？咱们算计人家，人家就不许算计咱们啊？”
　　“啊？”白黎被他爹转的有些糊涂。“本来就是他们算计咱们在先的啊！”
　　“那如果别人家死的都是门派里的青年才俊，不是少帮主就是庄主爱徒什么的，只有咱们白家堡，只死了个不痛不痒的刚收进门的小孩子。若是你，你会觉得白家堡的嫌疑是减轻了呢？还是加重了？”
　　“那怎么办？”白黎摸摸鼻子，“不死人堵不住悠悠之口。但是又不能真的让那些人把咱们白家堡的人杀了。若是那个被你做饵的孩子真的死在这里了，那也不用等武林人士群起而攻之了，将军府的人第一个就不会绕了咱们。”
　　白墨桐突然笑着反问，“谁说做饵的是那个孩子了？”
　　白黎一愣，“难道你还准备了旁人？”
　　白墨桐摇头不语，任白黎怎么问也不再说下去了。只说要他不要再管。
　　“故弄玄虚！”白黎撇嘴道：“我知道你是嫌我在这里给你碍事！我走，走还不行吗？”
　　白黎往前走了两步，想起来一件事，回首道，“我不止自己走，平平我也要带走！”
　　“阳儿？”白墨桐皱起眉，一把扯着后衣领将人揪了回来，“你要把我孙子带到哪去？”
　　“反正你也不关心他，还不如由我带走……”
　　“臭小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白墨桐声音压低了几分。
　　白黎浑身一抖，连咳了两声，“我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教他武功。过一阵子，我在把他送回来嘛！这总行吧？”
　　白墨桐似乎是十分不愿意，但想到白含阳待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不能亲自教他武功，心里不禁有些遗憾，只得不情不愿松手道，“不孝子，竟然要从老子身边抢孙子！”
　　白黎嘴角往上扯了扯，知道老爹这算是答应了，嘿嘿一笑，抬腿就上了房。
　　“多回来几趟！老子又不吃人！”白墨桐看着儿子灵巧蹿上房去的身影喊道。
　　“啊，会的会的。”白黎嘴上瞎应付着。
　　“还有别忘了跟老子汇报一下那个心上人的问题！”
　　白黎脚下一滑，差点没从房上摔下来。回头一瞥，正见他老爹似笑非笑挑着眉毛的样子。
　　“为老不尊。”他咕哝一句，转身去接俩小孩儿了。
　　白墨桐在檐下，看着白黎远去的方向，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不孝子，竟然也不知道陪你爹再多聊一会儿。”
　　他走进白黎的房间，中间的八仙桌上整齐的放着几盘点心，都是白黎原来爱吃的样式，旁边还有和一壶香茶，已经凉了。
　　他走到桌边自己坐下，看着一桌的点心，给自己倒了杯凉茶，慢慢喝了起来。
　　白黎这一会儿就听来了一大堆消息，脑子里有点乱。突然玉拂的脸往他眼前晃了一晃，又被白黎重重哼了一声塞到不知道哪个旮旯里去了。
　　虽然玉拂明显知道不少事情，但是他是不可能再去问他了。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玉拂那家伙就让他自己跟天宥山庄里呆着去吧！
　　白黎打定了主意，不管他爹有多不乐意他管这桩事，他都参与定了！
　　首先，就是先把俩小孩儿安排好，省的留在白家堡容易被误伤。
　　白黎回到东面的院子的时候，见千梦和白含阳已经收好了东西，捧着小包袱站在院门口。余氏虽不愿意，但见小少爷是从没有过的高兴，也只能撒手放人。
　　白黎和余氏告了别，一手一个抱着千梦和白含阳，踩屋顶出了白家堡。
　　千梦成日被白黎抱着飞来飞去，已经习惯如此了。而白含阳却是头一次体验，只觉得自己飞在天上悠悠荡荡，那被上了锁关进小匣子里的心也一同跟着飞上了蓝天。
　　“三叔好厉害！”白含阳在白黎怀里探着脑袋东张西望道。
　　“嗯！树树可厉害呢。”千梦跟着在一旁煽风点火，“一路上来这里，谁都打不过树树。”他前些日子跟着白黎和丁惜寒管了不少闲事，虽然性格安静稳当，但骨子里男孩子的英雄情结也不可抗的被勾起了一点。
　　白含阳一直长在白家堡，对于侠士的崇拜心理比起千梦来只多不少，听到千梦这话连连点头。
　　白黎一路上就听两个孩子在他怀里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心想果然是小孩子之间沟通起来容易。平日里也没见千梦说这么些话。
　　白含阳自记事以来，头一遭被人抱着，所以就算是出了白家堡也不愿下地。他受的是少爷教育，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千梦窝在白黎怀里那心安理得的样子，渐渐也就不别扭了。
　　白黎身上挂着两个小孩儿，就这么回了丁府。进了门听了丫鬟们的话才知道，丁惜寒已经找了他一个时辰了。
　　白黎挠挠头，送俩小孩儿回了房，嘱咐了几句，便起身去找丁惜寒。好在现在俩孩子相互间也有了个伴，一对一答的白黎也不用怕他俩无聊。
　　白黎出了屋子才走了两步，就见丁老三迎面走了过来，“黎兄，你可回来了！”
　　“你找我有事？”白黎问道。他二人这一路同行，白黎早把他当做朋友，也知道丁惜寒拿自己当自家兄弟一般。
　　丁惜寒回到了家，换了一身淡青色鱼花文锦常服，比之路上风尘仆仆更添了几分富贵，连白黎熟知的那几分楞也掩了。
　　他点头道，“我方才去跟我爹请安。说起黎兄的事情，我爹听了，非要见你呢！”
　　“丁……咳……丁伯父要见我？”白黎抽了抽嘴角。
　　“是啊！”丁惜寒呵呵一乐，“而且你不是同我说过，你和白三公子有过节吗？我爹是白三公子的义父，他若是说喜欢你，白三公子也绝不会再追究了！”
　　白黎当日戴着面具来郦洲城，怕丁惜寒起疑，便胡扯出个自己和“白松煌”有过节，不愿被认出来惹是非作为理由。
　　没想到丁惜寒此时搬出来，这可叫他如何是好啊？
　　丁家家公是看着白黎长大的，白黎就算是扮个路人甲都不一定能瞒得过去，再说他现在这张脸和自己本来的面貌还有三分像……能骗得过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