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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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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旖旎的绵绸香气,微微泛甜,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鼻尖。
纪皑声轻轻将云散按在胸前,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软枕上,贴在她侧脸上。
熟睡时依然是那副纯和明净又怯涩的模样,看着极为温顺,纪皑声安静的抱了她半晌,转身出了门。
茶白衣裙的年轻女子倚着窗柩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眸光深挚又凛然,见她出来,细长的眼弯了一弯,粲然恣肆,似揉进溶溶月色。
她随手扔过来一只瓷瓶子,两只手在暗处打出怪异婉转的手势。
“戚盛姑娘。”纪皑声叫住她。
女子侧着身子轻笑起来,粗噶喑哑的嗓音浸了血似的渗人,“每月十五喂帝姬服下便暂无大碍,太傅无需忧心。”
纪皑声半阖着眼低声道:“多谢。”
戚盛却敛了笑意,缓缓道:“太傅只想现下庇护帝姬周全,可这种歹毒的法子,着实算不上完全之策。”她翻身跃下,狭长双目里有掩不住的湿气。
涉水立在纪皑声身后漠然道:“这戚盛怕是终有一日会坏了大事。”
“哪里有什么大事。”纪皑声扣着腕子上的老银镯子反复摩挲,“只要散儿安好,我什么都舍得下。”
涉水戚戚然笑道:“主子待夫人好,可又何曾把夫人真正放在心上过。”
纪皑声淡淡瞥她一眼,侧身进了屋,云散缩成一团疼得冷汗淋漓,双手哆嗦着攥住被面,纪皑声抿了抿唇,走上前去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又将手塞进她嘴里。
云散这一口倒是不含糊,扯下块皮肉来,纪皑声静默着将唇贴在她额头上,一点点将她身子板直,整个人覆在云散身上。
帝姬蓦然从胸腔深处发出促狭尖锐的嘶嚎,窝着心口剧烈喘息起来,纪皑声泰然自若的将手指伸进她喉咙里,拍着她的背,帮她将卡住的血块抠出来,呕出来的不过一滩酸腥腐臭的淋漓血泥,秽物溅了纪皑声一身。
云散醒来时只觉得喉咙生疼,只嘟囔着要喝水,纪皑声把茶喂下去后便倒头继续昏睡。
纪皑声将手探进她寝衣里,停在胸口,来回抚摸那道凹凸不平的刀口,参差而狭长的烙在心口上。
“……此醨莫要胡闹。”云散轻轻环住纪皑声的脖子,温醇又清儒的,像幼兽似的轻轻撕咬她的皮肉。
纪皑声低低的笑,“散儿,我在。”
帝姬捂住脸抽噎道:“此醨,此醨你莫要走,此醨。”她在梦里咀嚼这名字,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无从诉说,只得生生咽回去,顿了顿,又浅浅淡淡的叹道:“此醨,我很疼,哪里都疼,你帮我揉一揉。”
纪皑声捧着她,舔掉她唇上的血渍,凄怆似的笑,“我知道,我知道的。”
云散似是了无知觉的瘫在她怀里,间或叫几句疼,大多时候只咬牙忍着,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来,打湿了纪皑声的袖口。
她最后一次唤她此醨,是多少年前?
云散当真,半分也未长大。
“这眼温泉是前年初春才凿出来的,天冷时泡着最为舒坦。”纪皑声将云散扶到石阶上坐下,笑道:“散儿可是觉得烫了?”
云散看着霁青池水微微蹙眉,“是有些烫,”又靠到皑声身边撑起身子,“不过夫君身上却还是凉的。”她热得红了脸,披着寝衣上了岸,只将双脚浸在水里,拿手团了个雪球掷出去。
纪皑声剥了橘子喂给她吃,漫不经心道:“散儿可还觉着哪里疼?”
“我并未觉得疼啊,这水还没有那么烫。”云散乖顺的咽下去,笑着扑腾水,脚腕上由黑线系着的一串铜铃泠泠作响,又俯着身认真道:“夫君,我可曾对你说过,你生得比我们晋国的那些女子都好看。”
纪皑声挑眉,“未曾,”她缓缓漾出温凉笑魇来,“不过你能这样想,我很欢喜。”
云散有点惶然,“这样好看的女子,也并不是真心想要娶我的罢,”她抿着唇角啼泣似的轻笑,眼里映出潋滟水光,“夫君你,总不会心甘情愿娶个傻子罢。”
“你当真这样觉着?”纪皑声的语气轻缓又极沉,神色却云淡风轻。
云散看着水面的涟漪,缄口不言。
纪皑声也坐到岸上,轻轻把她揽进怀里,手指停在她胸口上,嗓音温沉喑哑,“我娶你,自然是真心实意的。散儿,你从来都不傻。”她的声音渐渐沉寂下来。
怀里的帝姬僵了一僵,犹豫着推开她,却只垂着眼吞吐道:“你…不要这样。”
“不喜欢我抱你?”纪皑声软着嗓子低柔询问。
云散抬起头来,唇齿间有柔而绵长的橘子清香,“不是…我只是不喜欢你说你愿意娶我。”
太傅终是面沉如水,“为何?”
“夫妻不动真情方能长久。”云散温和道,“感情愈烈便越容易难过。”
“不要怕。”她将她的侧脸抵在自己心口,“我定不会让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