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儿大不中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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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感觉怎么样？”
从梦境中归来的林立看到的是一脸憔悴的韩立，梦里面那个贴心照顾他的哥哥没了踪影。
“我哥呢？”
“他回去休息了。”
“现在什么时候？不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现在是手术后的第三天，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在手术室了。”
“家里的事情——”
“都办妥了，以后再也没我什么事了，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你别那么大声，吵得我头痛。”
“头痛？！医生，医生！”
“喂！我没事！你冷静点！”
林立绵软无力的话还挺管用，手足无措的韩行立马冷静下来，抬手按了救护铃之后，用那双布满血红的眼睛看着林立出神。
“你……歇会吧。”
“好。”
“你也不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就算是被人扛走也麻烦的很，你说你是在紧张什么啊？”
“对不起。”
林立的手被再次握住，那让他贪恋的温度迅速充斥满他的身心，虽然韩行说他睡了三天，可只有他知道，那三天睡得是有多么的不安稳。时梦时醒间，白天黑夜不停地在快速转换，得不到安全感的他只觉得似是在梦里重活了一世一般漫长。现在，他终于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什么也不用担心，安安稳稳的入睡。
林立在休息了两天之后，才有了些精神，不像刚醒过来时一样困乏，身体也恢复了些力气。算算时间，圣诞节就是两天后了，林立虽然很想外出凑热闹，可身体的状况实在是不允许他多走动，只好在医护和天使过来时，多说几句‘圣诞快乐’以求沾些满含快乐的年味。李路本想着圣诞节陪着他过，可姑父的一个电话又把他叫回了美国，现在照顾陪同林立的责任，全部又落回到韩行身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圣诞节这天，医院花园很是冷清，平日里还能看到顶着寒风在院里四处晃悠的病号，这会却没了踪影。或许是因为下雪的原因回了病房吧，毕竟不是所有的病号都允许回家团聚的，林立就是一个。林立看着飘飘扬扬的大片雪花心情本来挺不错的，可一听到自己的问题被人敷衍，心里顿时生出一股不满来。病号大多心理脆弱，林立也是，所以他完全纵着心里那股不痛快的飞速成长，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在正拧毛巾的韩行。他本就因为动手术这事对韩行心生不满，这会儿一想起来就更是火大。
收好脸盆毛巾的韩行回身一看，林立的嘴角撇的弧度让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事。转着脑袋正想着说词，却听到林立用十分不满的口气对他说道。
“你还想瞒？！”
“怎么会怎么会！嗨！是我的问题，谁让我突然变笨了呢！你还记得我忽悠你姑姑时讲的那个客户吧？”
“记得，怎么？你是从他那打听到的？”
“不错，他的确是你的老乡，只不过那些天是我在接待，就顺便让他在国内的人脉查了一下。”
“那么快吗？”
“我跟他跟说你得在这边动手术，让他尽快拿到你在国内的病历。”
说到这儿，林立才想起来韩行一直提醒他吃药的事。
“我的药都是装在胃药盒里，你……”
“你姑姑以前吃过那药，我认得。”
提到林珍云，林立的脑海里只浮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我姑姑她，不知道吧。”
“只有你哥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林立接过韩行递到他嘴边的橘子，他刚刚差点咬到韩行的手，可这个动作却让喂食喂的正来劲的韩行有些失望。
“我已经跟你姑姑摊牌了，你家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哦……什么反应？”
“除了你哥哥打了我以外，都挺平静的，我总觉得他们早就知道了。”
“我可是没有说过的。”
“我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家里的人都挺聪明的。”
“你可以直接夸奖我。”
“是是是，你最聪明了，就我笨。”
懒得理会眼巴巴的往他身上黏的韩行，林立把手里余下的半个橘子塞进韩行嘴里，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刚休息了一个多星期，林立的苦日子又来了。接下来的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林立都是在放疗中度过的，他总觉得自己在不停的忘记一些事情，他记得手术前还没有这么严重。可韩行还好好的呆在脑子里，他就又觉得没什么，只是时不时从美国飞来的李路让他有些认知障碍，见面以后得反应个半天，才能在脑子里翻出李路的影子。
韩行对林珍云的说法是，林立和他一起调到英国工作。他们在韩氏管理层初期的开展工作太忙太累，没有时间和美国那边联系，让接不到林立电话的林珍云不要太担心。李路就更简单了，他想要出国发展，正好实验室有个与英国对接的活儿，他就三天两头的公费旅行兼探病。其实李路挺忙的，林立只是看着他那圈黑眼圈和差不多快和他一样瘦的身体，就止不住唠叨，让韩行把给他补身子的食物送到李路那儿去。医院和学校隔得也不算太远，对林立言听既从的韩行自然是日日跑腿，任‘劳’任‘怨’。
“你说，我当和尚去怎么样？”
林立看着镜子里那个光秃秃的脑袋，摸着溜滑的脑袋问正在他边上给他戴帽子的韩行。
“施主尘缘未了，还是好好呆在红尘吧。”
“我看那些做和尚的也没几个是尘缘了了的。”
“大师的境界，咱们是体会不到的，看看，怎么样？”
林立看着镜子里那个针脚走得很难看的帽子，嘴角弯弯道。
“我一直认为，这辈子会给我织帽子除了我妈妈就是崔颖，没想到还有个你。”
“你的任何事我都会参与进去的。”
“死亡呢？”
“当然。”
被握在韩行手心里的手终于有所回应，如果不是顾忌到林立的身体，韩行真想抱着林立从医院一路狂奔到机场。幸好他没有那么做，冷静下来的韩行一阵后怕，若是他当时那么做了，这难得的回应绝对是又打了水漂。
林立的出院并没有告诉李路，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话，该停该断的时候就得干脆利落，早养伤早结痂，时间给的越多伤口好的就越快。
飞往香港的路上，林立梦到前些日子他和李路之间难得的对话。
“你确定了？”
“嗯。”
“他有什么好的？”
“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跟处女情结很像，虽然我是个男的。”
“你脑子没问题吧？”
“你说呢？”
林立对着镜子里光脑袋的倒影做了个鬼脸，头上的伤口早就愈合，看情况也不会留下多么难看的伤疤。旁边的李路一看他这样，眼神一变，用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长辈样瞪着林立。
“林立，你一定要想好，就算你跟他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也没必要把自己给搭进去。咱只当被狗咬了，打打疫苗以后还是条汉子！”
“哥，你不觉得，把自己搭进去的是他吗？……做为一个男人，虽然被另一个同性照顾挺别扭的，可我还是无法拒绝那种以我为中心的重视感，我不想失去。”
“胡闹！”
“哥，我早就挺不住了。来美国之前我就在想，只要别让我一个人，无论是什么人都行，只要陪着我哪都别去，让我做什么我都甘愿。”
“林立，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好好想清楚！咱又不是没钱，等你身体养的差不多，把钱还了以后就跟他断了吧。”
“哥，我想的很清楚了，他是真的在意我，而我也是真的需要他。”
“你和他才相处多久？”
“有三个多了月吧。”
“才三个多月而已，你！”
“三个月，够久了，睁眼闭眼都能看见的，没法不放在心上。”
说到这儿，林立有种被人粘着的感觉，歪头一看，果然是被关在病房外的某人在盯着他。
“你……那个……感觉好吗？”
“……这问题我能不回答吗？”
“我就知道不行！”
“我已经在适应了。”
“崔颖呢？你不是一直都是喜欢她的吗？！你别告诉我说，被男人上了之后，对着女人你就不行了！”
“在遇到韩行之前，我只对崔颖动过情。”
“……林立，你要想清楚。”
“哥，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就当我被包养了吧。我本来就好吃懒做，遇上一个不嫌弃我的人真的挺不容易。再说了，我都这样了人还真心实意的护着我，挺好的。”
林立看见韩行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发白，脸上的斑也因为隔得远看不真切，远看的话，那人倒也人模人样，不算多丑。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不管你！我太了解你了林立，别想以出柜为借口摆脱我！……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我都是你断不了的血脉！”
“……我知道。”
“知道的话，就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别忘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再耍什么心眼小心我揍你！”
“我的心思就这么明显？”
对话到现在，林立和李路的眼神才算是真正对上了线，气氛变得有些怪。
“反正我是看出来了。”
“切！自以为是的奶爸！”
“总结的不错，我记得那时候的确是我当爸爸，你和冰冰是一对吧。哎，这才过了几年啊，儿大不中留啊！”
“……谁是你儿子啊，别弄错辈分！”
“林立，他真的信得过？”
“应该吧。”
“傻蛋！”
“再傻也比你这个闷蛋强！”
“……你别什么事都搁在心里，我们总有猜不到的一天。”
“藏心事明明是你！”
“嘿！脾气见涨啊，林立！”
林立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转回了想要逃离的视线，看着李路认真的开口。就算接下来的对话会让他承受不起，该挑明的还是要挑明的，结束才能开始。
“哥，你……你还是早点给我找个嫂子吧。”
“……早知道你能接受，我就--”
“有些话还是继续压在心里头的好，哥哥。”
是的，有些话，就算彼此心知肚明，一旦出口，那便是罪。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儿大不中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