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丕植的病友三十题》筵九

10、依赖症

　　每个人都有或多或少的依赖症，可能依赖任何东西。烟酒，药物，情感，记忆，人，什么都行。
　　曹植和曹丕都有依赖症。
　　曹植是个浪漫的人，是个文学家。这基本上就决定了他从小时候第一次尝到酒了之后就迷恋酒的味道。
　　从小好喝酒，但不代表量大。没量还好（注意是四声）喝，真真是能烦死个人。还小的时候，有曹丕天天拦着他倒也没那么严重，不过自从曹丕娶妻之后……不用再说了。
　　每天都喝，还必须喝好的，身边的人拦都拦不住。喝高了之后不哭不闹，酒品极好，倒头就睡，睡眠时间至少是一个对时，睡一天都是小意思……其实也不是借酒消愁什么的，他是一天不碰一口酒，就觉得全身的骨头缝都是酥痒酥痒的，心里空落落的。
　　这也都是小事，郭嘉还酗酒成性呢，曹操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呢，怕就怕喝酒误事。
　　For example，曹丞相想找个出口成章的儿子给他长长脸，问：“子建呢？”“喝多了，睡着呢……”
　　看，多尴尬。
　　还有，曹植结婚，婚宴喝多了……回去就睡了。
　　看，多尴尬。
　　其实大家都知道，能喝成这样真的挺不容易的。时代背景是东汉，那是什么度数的酒啊，再加上有人偷偷吩咐他身边人给他喝的酒里一律兑上水……喝醪糟都能天天喝成这样，果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文学家风范。
　　所以说，他这个依赖症，就是心因性的毛病，就是给他水里兑酒，他也一天不会闹人的。至于他到底是想喝酒，还是想睡觉，这个就不好说了。
　　曹丕也有毛病，只不过他这个人的萌属决定了他犯病比较隐蔽。
　　曹丕左手上有个玉镯，不让碰，不让摘。这很让人费解，一个被定为武可上马定天下，文能提笔把弟弟的腹黑攻，怎么会有这么娘C的毛病？
　　曹丕的母亲，卞氏，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人，除了皮相和心眼儿别的什么都不长。曹丕的从小缺爱也就有了一定的必然性。
　　手上有一个玉镯，摸起来温温润润的，带有体温，就像和有一个人一直拉着自己的手，站在自己身边。
　　这个玉镯是谁送的？是他妈送曹植的，他又从曹植哪儿抢的。真是好样的。
　　曹操看曹植那个依赖酒的毛病不顺眼很久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发现了曹丕这个小毛病，眼睛一转，不由地抿嘴一笑。
　　他招招手：“荀彧，过来一下。”
　　于是，荀彧一边纳闷这种事为什么总是找他，一边去跟那两位公子说，曹丞相让他们去郊外猎场打猎练武不许带太多侍卫三天后出发一个月以后回来。
　　这种撒狗血的东西说都懒得说。生活艰苦，遇到危险，人妻洗衣做饭，强攻打猎杀兽，一个写文，一个练武，相亲相爱，相爱相杀，互帮互助，加深感情，喜欢喝酒的想不起来喝酒，不让摸镯子的随便都可以摸，想摸哪儿就摸哪儿……就是这么些事情。
　　所谓“招不在新，管用就行”。一个月以后，当两个事儿妈回到府里，府里上上下下除了两个人屋子里的女人之外，大家伙都是弹冠相庆——用词不当，划掉——欢欣鼓舞。
　　现在呢，就是两个人没事儿就呆在一起。别的依赖症都没了。
　　戒掉一种依赖症，是可以用另一种依赖症替代的。
　　曹操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一个旧酒杯，想着：牵制终于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