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觞往事》花落无意

21、早朝风波

　　转眼又过了一轮的早朝周期，扳倒户部尚书的人证、物证有条不紊的收集中。恰逢突厥政权动荡，以及前段时间边境的异动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否出兵征讨突厥，朝堂之内形成了两股政见相反的势力：以东宫为幌子、赵仁美为首的主战派和以瑞王轩辕昊为主的观望派。
　　赵仁美之所以主战，是因为得知胡汉协没有按照约定将信件销毁，可能落入了瑞王一派，意图以战争来转移朝堂的注意力，明哲保身，同时又不违背自己与季候勇之间的约定，虽然计划提前实施，不成功便成仁，即使我方战败，与他也无灭顶之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瑞王轩辕昊主观望，完全是就事论事，不对个人，原因有三。大汗于王庭暴毙，突厥上下无不沉浸在哀恸之中。所谓哀兵必胜，加上突厥百姓过惯了四处漂泊的生活，可谓是人人皆兵，在这种情况下出兵对我朝非常不利，此其一；即使，季候勇初登汗位，突厥王庭不能上下齐心，是最佳出战突厥的时机，但战事一起，祸及的必是百姓，此其二；作为重兵在握的轩辕昊来说，身体上的考验也是一大因素，即使边关有小侯爷赵雨辰坐镇，贸然调兵遣将，三军与将领之间的适应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了事，此其三。
　　相对于瑞王的顾全大局，赵仁美的小人私利显得那么的猥琐、自私，自个脸上也无光，就连东宫重心，太子轩辕哲也完全赞同轩辕昊，所以是否对突厥出兵就暂定为观望。龙椅上的皇帝，看着政见一致、相互支持、实力相当的两个儿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管今后是谁君临天下，兄弟俩也不会向自己这样手足相残，独享上位者的孤独。
　　“皇上臣有本要奏。”都察院左御史黄廷为双手向前伏地行大礼。见到黄御史如此郑重的行大礼，众臣心中五味杂陈，所奏之事无非是揭发哪位官员的不检作为，或者是一方官员为证不佳致使民怨四起，再者是地方突发天灾人祸为民请愿。“准奏！”一改之前的笑意，上位者正襟危坐。“皇上，时下正是仲夏之际，长江流域降雨频繁，尤其以中下游江南一带为甚，连续十多天的降雨，洪水决堤，良田被淹，房屋被毁，损失惨重。”黄廷为依旧跪地，神情哀恸。“地方官员可有行动？”“回皇上，重灾区地处瑞王和廉郡王封地交界之处，两府皆以派出人力物力抢险，民间仁人义士颇多涌现，又以余姚曲家尤为突出。”黄据实以报。“仅王府出面、民间自助，官府作甚？”听闻如此天灾，官府不在第一时间上报，上位者显得有些震怒。“皇上，官府早已将灾情上报户部，地方官员亦开启政府粮仓救助，臣以为灾难前官民一家，官府当以救灾减灾为己任，是以不报官府之所为。”黄继续解释，说到户部时稍顿。“督察院本是代朕督查地方官员德行得失以及巡访民情，黄卿家做得很好。倒是户部懈怠不勤，如此大事居然不报，户部尚书何在？”“臣，臣户部尚书赵敏德在。”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一个形象颓废，萎靡不振的身子如筛糠般瑟瑟发抖，赵敏德慢慢地跪地，还不忘抬眼朝赵仁美望去。
　　上位者依稀记得，户部尚书赵敏德是赵仁美的堂侄子，此人早年意气风发，对户部鞠躬尽瘁，是个人才。自上任户部尚书以来，却纰漏百出，所幸没有捅大篓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上，臣以为江南洪灾连年频发，已不足为奇，地方百姓足以应对。”虽然东窗事发，赵敏德依旧为己辩护。“赵尚书所言不假，若是地方政府存量充足，地方官员与百姓的确能从容应对，可是去年户部以国库存粮不足，硬向长江两王封地征粮以充盈国库，是以灾区百姓无法应对洪灾，灾民流离失所，上街乞讨亦不能果腹，导致灾民开始流向宣城。”瑞王一派的目的是扳倒赵太师，本想给赵敏德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他竟如此恬不知耻，刘珏终是忍不住开口质问。
　　“既然地方政府存粮不足，灾情严重，就开国库先行救灾吧。”不想纠缠于几人你来我往的无谓争辩，上位者一锤定音。“开国库？皇上万万不可，国库一动，恐朝纲不稳。”赵敏德说得煞有其事。“放肆，朝纲乞是你说不稳就不稳的！”上位者震怒。
　　“皇上息怒，赵尚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怕国库存粮不足的事实公诸于众，事实上仅去年瑞王与廉郡王两处封地所绞粮食总量就已经超过了现在国库存粮的总量，至于为何国库会存粮不足，微臣就不得而知了。”作为督察员右御史的张亚祥难得出口帮腔。“皇上，罪臣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啊！”见行迹真真败露，赵敏德决定破罐子破摔。“皇上，户部尚书赵敏德私吞国库粮食，其罪当诛，但罪不及家眷，请皇上轻饶赵家家眷。”为了避免引火伤身，赵仁美抢先给赵敏德定罪，说到赵家家眷的时候还特地重重地看了赵敏德一眼。这一眼包含了太多信息，无非以家眷威胁并警告他不要供出自己。就这样，户部尚书赵敏德、赵仁美的左右膀之一被拉下了水。面对如此大的变故，轩辕哲和轩辕昊态度不一。
　　赵敏德与轩辕昊年纪相当，轩辕昊入主瑞王府之时正是赵敏德入朝之际。那时的赵敏德意气风发，无论是对人、对事都十分的谨慎，与轩辕昊更是惺惺相惜，然而名利、财富真是能改变人与无形，多行不义必自毙。赵敏德落得如此下场，一是赵仁美过河拆桥，更可怕的是他内心的贪念，最终导致了一代才子能人落为阶下囚。
　　赵敏德身死牢中的时候，轩辕昊正带着流觞和兵部诸人在聚贤居小聚。流觞至今还记得，听得刑部人员来报赵敏德的死讯，那人握在手中的茶杯被生生捏碎，面色瞬间苍白，笔直的身躯竟像是置身于寒冬中微微颤抖，沉吟般的叹息缓缓溢出：“真是可怜了赵家孤儿寡母。”若不是，赵仁美以家眷相逼，赵敏德也不至于走上篡改账簿，谎报粮食收成的绝路，更不至于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危自缢牢中，留下一个畏罪自杀的恶名。之后，户部大换血，赵党也暂时不似以往那么猖獗。而轩辕昊不知是因为丧友之痛还是过于疲劳，缠绵病榻，早间更是起不来身子，不得不缺朝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