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沉默之下的原因 ...

  •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我的头跟灌了铅一样昏昏沉沉,连同着全身上下的器官都伴随着一种深浅不明的疼痛。

      随即耳边传来一声女高音的尖叫,像刀片划在玻璃上一样刺耳,充斥着我薄弱的耳膜——“哎呀,安青你他妈的活了”。

      我的头目前还不够灵活,只好拿着眼睛斜瞄了一眼,向宇那张瓜子脸无限放大,哗啦地占据了我的整个视野,喜气洋洋地跟过年一样,但脸上也挂着无数的焦急与担忧。

      我被他们两七手八脚的扶了起来,靠在床上,喝了口水。然后才给予向宇刚刚那句话一个坚定地反馈,说:“你他妈说的跟我死了一样。”

      这时候阿积的脸也像一张风筝一样也凑了过来,一脸安慰的表情,说:“你看还嘴还得那么麻溜,说明这脑子没摔傻,心思活络着呢。”

      我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说:“我可真是福大命大。上帝啊,感谢你,保佑我。”

      “你上回不是说你皈依佛祖了么,怎么现在又信上帝了?一活过来,现在又开始哔哩哔哩、鼓吹牛鬼蛇神了。”听到向宇开始跟我贫,我的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还真就像是重生一般。

      我说:“小积子,你把镜子拿给我,我得看看我脸蛋儿摔残没。”

      向宇接茬道:“本来长得就不好看,现在给你摔的回炉重造,头上裹着白纱布,就跟一煮烂的大汤圆似的,你还是别照镜子了。”

      我抱怨道:“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说点好的。我差点就掉到水里淹死了,你知道不?”

      向宇握着拳头,意气难平继续怒答:“我靠,那水沟半米还不到,要是那水真深了你丫也不会摔成现在这个脑震荡了!”

      我闻言一愣:“脑震荡?”

      阿积看我紧张,立马解释说:“医生说了这是神经外科头部遭受外力打击后,即可发生短暂的脑功能障碍。医生还说你是轻微的,休息两天就好了。”

      虽然不知道阿积在说什么玩意,但是医生说了没事就行。我点了点头,四下看了一圈,我问道:“姓夏的他人呢?我摔成这样了,他也不来看看我。”

      阿积说:“他昨晚守了你一晚,没合眼,今早我让他回去了,估计晚点就来了。”

      刚说了一句“哦”,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有几朵小金花开始在眼前不安分地跳跃,估计这是脑震荡后遗症,我不禁闭上眼,。

      阿积说:“你好好休息吧,睡一会再起来跟我们接茬贫。”

      头隐隐作痛,我便昏昏入睡。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又是天黑,整个人有点蔫了,肚子也饿得难受。

      黑暗里,有一个像路灯一样昏暗的身影若隐若现,喜欢穿荧光色衣服的人,就是夏宜鸣了。他坐在床边,神情寡淡地看着我,跟失了魂似的。我冲他说道:“我还没歇菜呢,你能别这么看着我吗?”

      夏宜鸣忽然笑了起来,右颊牵出个笑靥,看上去竟有几分动人。原本无神落寞的眼神一下子又变得明亮清澈。

      他说:“安青你醒了,饿了吧,我给你买了满记的核桃果仁双皮奶,食之秘的芝士蛋糕,鳗鱼寿司,肥牛石锅拌饭,还有紫薯披萨,你看看你想吃哪个?要不我每个给你舀一点都尝尝好了。反正你也挺能吃的。”

      这前半句我还觉得夏宜鸣体贴得简直体无完肤,后半句这转折转得我有点儿郁闷。不过好在我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肚子也真的是饿了,先拣能填饱肚子的开始吃。我先挑了石锅拌饭,正兴致勃勃地吃着,门开了,向宇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她的表情带着点焦躁,却又有着一种掩藏不了的消息想要告诉我,每次看到她这种表情,我就知道她要炮制一个馊主意了,她说:“安青,你住院这事情我还没告诉你妈,我刚想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我打电话告诉她说元旦这几天你跟我去西湖赏雪了,你看怎么样?”

      我说:“神马?你能不能科学地解释一下这么不科学的事情,我妈能信?”

      向宇瞪了我一眼,说:“怎么会不信呢?我把咱们上回去佘山的照片,PS了一片雪给她发过去看了,你妈还说西湖不错呢,还让我带点藕粉回来。”

      要不是我脑袋上缠着绷带,行动不便,我真要跳起来把向宇往天上抛。我竖起大拇指,夸道:“向宇你太有才了!人中龙凤啊!”

      夏宜鸣在一旁说道:“我就发现你俩拌猪吃老虎的本领特强悍,这谁跟谁学的呢?”

      向宇没理会他,一屁股坐在我床头,拿着披萨边吃边说:“当然是她和我学的,路安青交了二十几年的低智商税了,就没有聪明过。”

      夏宜鸣点头符合道:“其实我也早发现这点了。”

      虽然我很不满意他们的对话,但是考虑到我行动不便就不做回应了。

      晚上的时候,夏宜鸣要留下来陪我,不过我还是让他回去了。他昨晚一晚没睡,白天又折腾了一天,我还挺心疼的,坚持让他回去,他睡觉也好睡得安稳点。夏宜鸣只好答应我明早一早就来看我。

      晚上我一人躺在病房里,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当时董越与鸡冠花缠绵的情景,我一回想起来,就难受。就像心里有一个啄木鸟,狠狠地不停地啄伤着我的内心。

      他变了。

      我和他相识六年,终归败给一张妖冶的脸。

      我可以美好的那些年,始终无法构成一辈子。

      我不再认识他,我要忘记他,我要厌恶他。我再也不要记得他。

      闭上眼睛,我要忘记所有让我难过的事情。

      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我躺在医院的这几天,来看我的人陆陆续续的。

      首先来探望我的是以平方为代表的寝室成员,见到我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啧巴着嘴巴说:“老大,谁有这能耐把你弄成这样啊?”听她这么一问,我心里还真不好受,是啊,没想到那朵小鸡冠花居然能把我弄到医院里来,想起拜她所赐的那一巴掌,我心口就胸闷气短。

      之后就是我专业交好的同学,我们班班长是一粗犷的北方爷们,他在我病房门口瞎扯呼着,闹得几乎一层楼都知道1320那病房的小姑娘是争风吃醋被人给打了,弄得我这脸上还真是挂不住。这压根都不是吃醋的事儿好么……

      之后是明公子,还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向宇一一介绍,说:“这里补气补脾补肾补肝补胃的都有,保证你吃了,脑子比原来好使一百倍!”

      我说:“是是是是是!”心想这我要是都吃了,那也该是百毒不侵的怪物了。

      向宇又在我耳边嘀咕了,说:“你看我都把明公子拉来了,你知道不,多看看帅哥是会长寿的.......”

      我接口道:“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啊......”

      向宇点头,说:“对头!”

      明公子依旧彬彬有礼,清雅如风,如同一个智者能理解我躺在这里的因由,又像一个居士,对我出现在这里并不感兴趣似的。不过临走前,他说,我已经和院长说过了,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和他说好了。

      我被他的言语无理由打败,明公子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没想到的是蛙灵也被阿积拖来了,我不禁想起上回她被向宇掌掴如同我被鸡冠花掌掴一般,不禁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悲剧总是重蹈覆辙地上演。

      不过我想她估计是想来看看我阵亡没。

      从蛙灵进门那刻起我就觉得有一种无形的肃杀感压迫着我的神经。

      阿积尴尬地说:“安青啊,芝芝今儿特地来瞧瞧你,你看她还特地给你带了石锅饭呢。”

      我瞄了一眼,除了补品之外,午饭是我爱吃的那款肥牛饭。蛙灵怎么可能知道我爱吃什么,找理由也找个靠谱的啊。

      不过我心里也明白,这也难为阿积了,脚趾头猜着也是蛙灵千百般不愿意被阿积拉来,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来了,面子上也要做足,面子我给她,要不要就是她的事情了。

      我对蛙灵说:“呵呵,过来也挺远的,坐会吧,夏宜鸣,奉茶!”

      夏宜鸣这两天都在我床前伺候着,跟一头孺子牛一样的东奔西走,有时候我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不过想到他这是为了我能嫁入北京而努力,倒也格外心安理得了。

      蛙灵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夏宜鸣跑出去端茶,阿积尿急跑去找厕所了。这下好了,屋子里就剩下我和蛙灵,我紧张地望着吊水瓶,深怕她想报复我拔了我瓶子眼。

      就这样我俩相对两无言,各怀鬼胎。蛙灵看着我,半天幽幽开口,带着点儿奚落说:“怎么给弄成这样子了,平时不都挺能耐的么。”

      我看着她那张涂得白如苍茫大地的脸说:“一不小心给摔的,生活么,谁没个意外。”

      蛙林低头看着手机,正脸都没瞧我说:“那么冷的天跑过来,我也是吃饱了撑的。”

      我看着她,心想,何止撑的慌,简直就是便秘了吧。

      她忽尔冷笑道:“有时候真不明白阿积怎么那么死心眼,那么照顾你们,你们到底哪里好?”

      我盯着她的脸,想要看穿她的妒火与傲慢:“我和向宇没哪里好,但是对阿积从来没有坏过。”

      蛙林抬头对上我的双眼,眼神里的杀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诧异,没再说话。

      傅宁来看我的时候,还带来了运筹学的书,给我划了重点。她是第一个让我感觉到已经临近期末考试的人。一个下午,她都在病房里给我讲课本上的东西。

      末了,她要离开的时候,我才问她:“董越和那个女的……”

      没容我问完,她就打断了我的话:“他们既然都在一起了,就顺其自然吧。”

      口气冷静得像冰川,她为什么不将是非对错,留给情绪判断,而是都用理智与客观去对待。

      我扬声反驳:“什么顺其自然啊,那么便宜他们,我不可能办到......”

      傅宁伸手握住我,她的手微微发凉,说:“安青,别这样,都过去了。让我们放下吧,忘记掉吧,好不好?”

      这是第一次,傅宁用请求的口吻对我说话,我没法拒绝,只好沉默。

      她微微一笑,嘱咐我好好休息,然后起身离开。

      我进医院的第五天,董越拎了几个大盒子礼品出现我病房门口。向宇堵在门口,把他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扔,我听到玻璃瓶碎掉的声音,哗啦哗啦的,不禁心疼,跟人过不去,何必跟钱过不去呢。

      “你来顶个肺用,那个郑飞扬呢?你让她给我过来,把这么残暴的事情给我解释清楚了。”我能想象到向宇睚眦毕裂的样子。

      我方才知道鸡冠花叫做郑飞扬,这名字就够飞扬跋扈的。我看着董越挺尴尬地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向宇不管不顾走廊上越来也越多的围观群众,双手叉腰跟包租婆收租一样,手指着董越的鼻子,跟教训孙子一样气势汹汹地说:“安青现在脑震荡了,你也别多说了,那郑飞扬不来,咱们法庭上见。夏宜鸣,送客!”

      夏宜鸣愁眉苦脸地走了出去,去送董越。然后向宇就特豪迈地关上了门,“砰”地一声,差点又震得我脑震荡。

      我说:“向宇,我没准备上法院啊!”

      向宇一脸淡定地说:“我也没打算啊,说着玩的。那个老拽女,就是要让她不好过!看吧!安青!得罪我的下场不是死就是亡!”

      哎,我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有一种不安,很惘然地徘徊在我的内心里,散不去。

      以前我听说过一句话,人应该起码有两个朋友,一个宽容,一个泼辣。宽容的那个,教我们去包涵别人。泼辣的那个,负责替我们教训那些欺负我们的人,我们只需要站在旁边看热闹就行了。

      如今,傅宁说放下,向宇说作战。我能理解傅宁笑容背后的悲伤,也能理解向宇怒火里掩藏的善意。

      可是我却没法理解我自己沉默之下的原因。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