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有情》寂生

27、第二十七章

　　“不。”沈洛宁没有犹豫，只回答了一个字。然后转身就走。直至她纤弱的背影消失于夜色苍茫中。
　　她很擅长说不。在别人热心要帮助她的时候，在别人献殷勤的时候，在会议上否决员工的提议时候……就像现在。她习惯性的说出了不。但是当她看到吴羽唯受伤的眼神之后，她后悔了，非常的后悔。因不忍看到她难过的样子。沈洛宁选择离开。这段感情，她是害怕的。甚至想避开，可是那个人却一再一再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是什么时候呢，她记得与苏皇中国合作的那次会议。吴羽唯出神的望着窗外，嘴角上扬的幸福微笑趁着清晨的阳光，活力十足。她很想问吴羽唯在想什么，那样温暖柔和的笑容太具杀伤力。就是那个时候吧，她想。吴羽唯的笑容就这样刻在了她心上的柔软，一个凹痕，因她的笑容而变得不完整。可最令她深刻的是那个强挤出的笑脸，若是自己。遇到如此的拒绝，定会翻脸甩袖走人。但是吴羽没有。只是隐忍的将泪水硬逼了回去，咧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如此优雅的说着漂亮的法语。这样子的吴羽唯，让她敬佩。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被在意着。看到有人如此的重视自己会发自内心的高兴。S市的酒桌上，吴羽唯为了她大打出手，虽然这是极其鲁莽又不成熟的举动，但是她心里面却暖暖的，那是被人保护被人小心翼翼的护着的感觉。
　　自己还是在乎吴羽唯的吧，沈洛宁想。要不然怎么会穿上她送的礼服，还一反往常的问她好看么，若不是在乎，她怎么会第一个询问她的意见，若不是在乎，看到她为自己沉醉的痴傻表情为何会感到，甜蜜？若不是在乎，她就不会觉得嫉妒。看着吴羽唯目送那个男人的离开，心里的绞痛之感直线上升，仿佛如猫看到自己的食物被抢走一样。怒目而视却又无动于衷。
　　在吴羽唯倒下的一瞬，她的心像被人猛地捏紧一样，呼吸都忘了。多久没有这么巨大的情感波动了？她心里清楚，这个女人在她生命中的重要程度绝不是时光荏苒能改变的。她在折磨自己，逼着自己对吴羽唯说你无所谓这样伤人心的话，即使被自己这样伤害之后，那个女人红着眼睛，却也没离开。为什么要一味的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逃避吧。就像那次在沙滩上，那个鲁莽的吻之后，吴羽唯说她不敢面对。如此的讨厌逃避问题的人，没想到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人啊，终究会变成自己所讨厌的那种人。
　　她觉得依赖这个词，已经不会再在她的人生字典里所出现了。而那次，这种依赖的感觉已经开始萌生了吧。如果不是依赖，她不会在潜意识里认为吴羽唯会帮助她扳倒华能，若不是依赖上了，为什么在她说要回荷兰的时候那么的不安？只好以低头喝咖啡的姿势来化解早已瓦解的冷静。
　　最美妙的感觉是有人懂你的欲言又止。吴羽唯不懂她说的危险指的是什么，那女人将她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的心思开始被那个人看穿，只要一个眼神，她便会意。这样浑然天成的默契。若是错过，怕是多少年的轮回都换不来的了。

　　吴羽唯失魂落魄跌坐在沙滩上。果然，还是不行啊……她以为努力以为用心就可以得到沈洛宁，可是不是。她不懂，为什么沈洛宁将心里的那到大门紧紧地关上，为什么沈洛宁就是不明白她的一片真心？吴羽唯不奢求一辈子，只要50年就好，50年以后的她75，沈洛宁79，她多么想俩人白发苍苍步履蹒跚却依旧十指紧扣漫步海边……可是终究就是一场梦幻而已。多次从沈洛宁眼中对自己流露出的感情难道是错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么？

　　黑夜中，吴羽唯点起一根davidoff，她没有吸。只是看着氤氲的烟雾慢慢的上升，她拿起blush向空中喷去，满室都是沈洛宁的香水味道。像是她在身边，吴羽唯蜷缩在窗边，注视着外面迷离的夜色。脑中一片空白，还能想什么呢，都这般田地了，被拒绝到这种地步了，再不放手就是无耻了……吴羽唯将燃烧的烟蒂放入盛有水的烟缸里中发出嘶嘶的声音，像一触即燃的火苗，她想，如果真的大火着起来，她是不会做任何反抗的。
　　吴羽唯想起自己儿提时代第一次拥有的吉他，父母每天因为工作的忙绿顾不上她，吴羽唯只好每天都抱着吉他联系，而这把黑色的木吉他也成她生活的全部。枯燥乏味的学校生活吴羽唯很不喜欢，她总是坐不住心里如长草般急着想回家弹吉他。每天只有吉他在身边的时候才会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也是她每天最大的盼头，因为这个盼头再枯燥，再无聊的生活她也会忍着。然而有一天因为一次意外吉他的颈部断裂，她亲爱的“小黑”就此摆在楼梯旁，直至落满了灰尘吴羽唯也不想丢弃。在没有吉他的日子，吴羽唯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也许是处在叛逆期，她经常看一些厌世的东西来麻痹自己。没有了唯一的盼头，没有了热爱的东西，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她记得那天，她恍惚着站上了窗台。目光怔怔地望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如果，跳下去，会不会好一些？那时的吴羽唯丝毫没有体会到责任这个词的含义。她只是想到，虽然平时对她不闻不问的母亲如果得知她死了，定会伤心。可是这样孤独地活着，早晚会病入膏肓，生不如死。那次的自杀想法终究没有付诸于现实，因为一句话，“小唯，你的作业做了么？”她妈妈在叫她。作业真的还没有做完。于是她自觉地跳下了窗台开始写作业。因为还有没完成的事情，所以不能就这样马虎的离开。
　　当一直以为是信仰的东西忽然坍塌，人会不会也觉得没有生存下去的必要，而去自杀？吴羽唯又拿出一根烟，按着打火机的手却如何都使不上力气，她全身颤抖着，想到了太宰治。那个因为芥川奖落败而自杀的人。她不解为何太宰治如此的脆弱，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吧。应该是这样，还说着别人的脆弱不堪，自己呢，因为沈洛宁的拒绝想到了要结束生命。吴羽唯自嘲地笑了，自己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呢。所以还是，吴羽唯站起身，将脸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还是，好好的活下去。未来充满未知数，只是那样开朗活泼的自己，恐怕已经死了。死在沈洛宁出现和不见的时光里。

　　“你真的决定了？”吴羽唯的脸毫无血色，季茗悦有些担心。“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回来了。”
　　“吴羽唯。世界上还有好多女人。”
　　“无所谓了。我不想再喜欢上任何人。”
　　“为什么？”
　　“因为心都不完整了。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我是个有精神约束的人。”
　　“精神约束？她沈洛宁不曾喜欢过你，还约束？这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人家一点都不稀罕你为她对自己的约束！”
　　吴羽唯露出了惨烈的笑容。“一厢情愿又何妨？我只爱她。独一无二的沈洛宁。”
　　季茗悦没辙了，“几点的飞机？”
　　“下午就走。”吴羽唯将脸深深埋在臂弯里“不要联系我，就当我死了。”
　　“吴羽唯！”季茗悦扬起吴羽唯的脸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朝着她吼道“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
　　“我，我……”脸上火辣辣的痛也抵不过心上的痛，“我，好想摆脱这样的自己！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因为这段不堪回首的过去让你痛苦，所以你不想见到和你有过交集的任何人，你讨厌这样感情上一事无成的自己？面对啊！呆子，无论发生什么也要对得起最真实的自己。你的阳光呢，你的乐观向上的心态呢？”
　　吴羽唯哽咽着，“都死了……”

　　沈洛宁正开着会，季茗悦开了门就冲进去，不顾在场员工的愕然二话不说硬生生的将沈洛宁拽了出来。“你喜欢吴羽唯是吧。”
　　“我在开会，有什么事情散会再说。”沈洛宁说完就朝会议室走去。
　　“沈洛宁！你真的要失去她了！”季茗悦朝着沈洛宁的背影喊着，“你如果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沈洛宁停下了脚步。犹豫也只是不到半分钟的时间。然后继续朝着会议室走去。

　　季茗悦没有来送她。吴羽唯孤零零的站在机场门前，关于未来，她想过有沈洛宁的未来。现在硬生生的把这个人擦掉了，未来？又如同迷雾般模糊不清。沈洛宁这座灯塔早已沉没，她的世界一片洪荒。
　　吴羽唯排着队等着安检。忽然被人从队伍里拽了出来，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如此慌张的沈洛宁。
　　“你真的很危险。你太了解我了。所以，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