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二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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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皇太极眉间带着疑惑和隐怒，显然对我贸然、强烈的反应很是不满。
我有些惶然，明明知道现在这样的状态不对。可是我在害怕。我讨厌听到有关宁锦的事情。天聪元年五月，清太宗攻打宁远、锦州惨遭败绩。就如宁远战役是努尔哈赤自起兵以来的大败耻辱。宁锦战役亦是皇太极一生中的唯一的败绩。
我不希望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皇太极现在权利不稳，如果此次初登汗位便领兵大败，那我无法想象在四大贝勒中他会遭到怎样的压力。
我说话有些颤抖，问：“为什么现在要攻打锦州？”
皇太极拿起旁边的奏折给我看。原来据杜忠明他们的消息，在皇太极和袁崇焕假意和谈、拖延时间中，皇太极攻打了朝鲜。袁崇焕亦抓紧时间修筑锦州、大凌河、小凌河等城，并在其周围屯田耕种。
“如果给他们时间完善辽西前锋的军事要地，势必给我们突入辽西走廊占领山海关造成巨大障碍。”皇太极有些疲惫的向后仰躺，右手揉着额角，一副头疼的样子。良久他叹气道：“今年粮荒甚重，据萨哈廉的奏折，有些地方都已经出现‘人相食’的景象。”
我倒抽一口冷气，一直以来我其实并不了解这个封建的年代到底有多残忍。身为贵族的衣食无忧让我淡忘了这个时代的阶级性。
就算我知道自今年入春便粮食奇缺，物价大涨，可我也无法真正想象人相食、凶杀抢劫的情景。我曾问过乌兰，外面的荒灾如何？乌兰从宁楚嬷嬷那里得知每斗米价涨到八两银子。一匹马要三百两、一头牛就要一百两，甚至连一匹布都要卖到九两银子。
我那时有点摸不清古代的称量单位和银两价值便问乌兰，“往常一斗米值多少钱？”
乌兰说：“往常都用一石一石卖的，一石白米也顶多一两银子。听说关内还要便宜，只要七钱就能买到上好的白米。”
“那一石是多少斗？”
乌兰道：“一石是十斗。”
一石十斗？原来十斗才一两银子，现在一斗就要八两？这要翻了多少倍？何况原本一两银子可以买到精细的白米，现在八两银子顶多就是些劣质的仓米。
如今的大金已经面临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和经济破产的恶境。因为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东西。在银两严重贬值的情况下，抢劫、盗窃、凶杀屡见不鲜。
我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罪恶，之前我还在想换着口味吃椴叶饽饽，真是典型的不知人间疾苦。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脚下冒起。那按照游牧民族的传统，战争的意义很多不在于夺取土地，而在于掠夺资源。我看向辽西走廊上的一个个卫城，庞大军队部署意味着丰富粮食，更何况消息确实袁崇焕他们在屯田耕种。那皇太极此举，除了要毁坏关宁锦防线还在于夺取粮食缓解国内荒灾。
无论从哪点看，皇太极出征的意义都是充足有理。我突然感到心悸，那我还有什么缘由可以阻拦他？
我的表情阴晴不定，轻声问道：“上次宁远战役，我们吃了很大的亏。有袁崇焕的部署和红夷大炮的远程射击，这有办法破解吗？”
皇太极他墨黑的瞳仁盯着我，感觉到瞳孔似乎倏地收缩，看的我浑身发毛。我手心冒汗，好像气氛被冻结般说不出的诡异。很快，那种感觉消失，皇太极一脸平静的看着我，好像之前的异样全是我的错觉。
他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红夷大炮还有它远距离射程的说法？”
“啪”的一声，内心似乎有什么出现裂纹，我不禁倒退了几步，感觉一阵无力和抽痛，脱口而出：“你不信我？”
皇太极摇头，他看着我有不解和难言的怒意。
“是你不信我。”
“我？”
“从我说要攻打锦州起，你的一切反应都在说明一个问题，你坚信着我会失败。”
我的呼吸不觉急促，皇太极洞悉一切的敏感点出了我的心思。可是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觉得有些都变样了呢？
“我不知道怎么该跟你解释，只是我真的害怕这次出征会有事，你现在刚继承汗位权利都不稳。调动八旗行军固然可以提高声誉，可是一旦失败了……”
我停住了，皇太极脸上是骖人的怒气和受伤。我突然意识到说的话有多么的不对，有时实话真伤人……
“为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不解，“在争夺汗位那么凶险的时候你都不曾这样，如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如此不信我？”
字字击心。他的表情在控诉我对他的质疑。
浑身绞痛，我不停的摇头说没有，除了没有，我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我能说什么？我能说我是一个未来的灵魂？开玩笑！我能说我预知了历史的结局？这又怎能说得出口！
说不出来，根本说不出来，这些话卡在喉咙里，我哽咽的摇头，就是说不出来。
心痛间，我似乎听到有无奈的叹息声，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一个怀抱。皇太极布满老茧的手掌小心拭过我眼泪纵横的脸颊，微微的有些刺痛。我抽泣的哽咽打嗝，感觉泪眼朦胧、金星乱转，哭的头晕。
“你不愿说，那我也不听。只是别哭了。”
他的声音浑厚而温柔，我抓紧他蟒缎的衣袍，说不出的委屈。
“回去吧。”
皇太极掩饰不住的疲倦。
我擦干眼泪，犹豫的不知进退。
皇太极叹气说：“我知你意思。只是你不让我打锦州，总归要有实在的理由的。况且现在的局势本就是一场博弈，我若畏畏缩缩他必得寸进尺。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皇太极在安慰我，只是那份笑容中说不出的苦涩。
他立于书案之前，我呆立了良久，才一步一步走出书房大门，乌兰在廊上等着我，见我一出门便低头扶住我。
“回屋。”我睁大眼屏住眼泪，抬头傲然的说：“把宁楚嬷嬷叫来。”
注：天聪元年荒灾情况参考自吉林人民出版社的《清太宗全传》，物价信息参考明神宗万历时期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二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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