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雁飞云罗

34、再遇

　　“喂，老爸！”不悔接了电话，一边说话，一边还在吃着东西 —— 但是口齿还是很清楚：“这么早打我电话干什么？”

　　“……怎么了？我不能早起吗？你这么大清早的来找我干什么？”

　　我看着她，不知道电话那头杨逍在说什么，却见她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接着放下了手里的叉子 ——

　　“老爸，这样，我还在外面吃早饭，等我吃完早饭。我们坐在一起把事情说清楚。过一个小时，我打你电话。Ok 现在就这样，bye!”

　　“哈，”她挂了电话，一笑，说：“老爸去宿舍扑了个空……他急了，大概又猜到我和你在一起了。”

　　“不悔，等会儿让我跟他说。”我朝她点点头：“不管如何，你还是要明白他的心情。此事因我而起，让我和他再好好谈谈。”

　　“因你而起？”她又笑了，笑得摇起了头——“因你而起，还是因我而起，还未可知……更何况，难道你没听说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么？”

　　“听过。”我见她笑容还有三分得意，想了想，说：“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对不对？”

　　“哦……”她瞪大眼睛望着我，仿佛又把我从里至外打量了一遍，叹了口气，说：“你怎么会背这个？”

　　“呵呵。”我不禁笑了一声，说：“其实，我只记得这套开篇《蝶恋花》和第十出《惊梦》几句唱词，班门弄斧，让你见笑了。”

　　“我不见笑。”她向我投以一个深深笑容，想说什么，却又笑笑，低头喝了口橙汁。

　　“你喜欢这个故事么？”她抬头，问。

　　“喜欢。”我说，然而又不得不感叹了一句：“然而，这毕竟只是个故事。生生死死，又怎么能轻易跨越？”

　　“在一个故事里，什么都可以。”她一笑：“生可以死，死可以生。”说罢，她眼神里竟射出一丝坚定。

　　“不悔——”我忽然感到一种不安，握住她手：“你想什么？别乱想。”

　　“我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她回答，静静看着我，末了，抽出手，拿起手机，拨了号，递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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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带不悔回了家。第一次，带她回家。不是她“带”我，也不是她“找”我。

　　我觉得，很安心。她一进屋子，房里就生动起来。

　　“坐过来。”她坐在沙发上，朝我招招手：“等老爸到了，你再忙也来得及。”

　　我挂好她大衣，还是先去烧开水，见她一脸倦容，问：“要不要先再睡一会儿？”

　　“好啊。”她听我见问，似乎条件反射，打了个哈气，说：“我就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我就想在你边上睡一会儿。”

　　我调了一杯热巧克力，放到茶几上，说：“先喝点饮料，我去铺床，既然要睡觉，就好好的补睡一觉。沙发睡得不舒服。我会坐在你边上的。”

　　“嗯。”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开心的笑了。

　　我安置她睡下后，搬了椅子到床边，取出那几份文件，逐字看去，看了几行，忽然觉得疲倦起来，不知不觉，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直至手中的纸飘落在地，才又突然惊醒，抬起头，见不悔已然睡着，便收拾了一下散落的纸张，出了卧室。

　　看看表，用不了多久，杨逍就该到了。

　　电话里，他并没有太激动的语气，大概他也早已猜到知道了，或许更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太容易喜怒行于色的人。我站在窗边，放眼望去那阴沉的天空，天边忽然飞来一只乌鸦，它嘶哑的叫了一声后，悠然的停驻在窗外那棵树光秃的枝头上。

　　心思显然已有些涣散了，再度坐到沙发上，我也不坐正了，斜歪着，不经意的翻了翻那几张纸，忽然，一个公司名跳入眼帘——

　　正是丁敏君的公司。

　　我一愣，然而，再细看一番，没错，上面说，丁敏君的公司今年起参与援建投资。她的软件开发公司，怎么也搞起了这类基建投资？更何况，这类所谓的投资，与其说是投资，不如说是捐助……捐助虽无可厚非，可怎么偏偏选了这个项目？我不免感到狐疑。

　　也罢了。我没心思多想。起身再往窗外一望，那乌鸦竟还闲适的呆在它的老地方？它不厌倦这里单调的风景么？它似乎颇有灵性，仿佛听出我的心思，一扇翅膀，飞远了。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我直接按了键，开了门。

　　笃定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渐渐的清晰起来，不出意外，杨逍再度出现。今天，他穿的颇为随便，米色裤子，浅黄上衣，然而头发还是梳得一丝不乱，表情较昨日，显然是严肃了许多，立定我面前，带着几乎是审视的目光直直望着我。

　　我仍旧只是笑了笑，说：“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