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雁飞云罗

27、二十年后再相逢

　　我到底是不放心的，但是不放心又如何？——原来我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

　　回到家后，我感到很累。也许是之前太紧绷神经的缘故，忽然之间松懈下来，疲倦重重袭来，我本只想在沙发上坐一会儿，但是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我开始做梦，梦到站在童年老屋后的竹林里。还是初春的季节，四周有些微微的冷。

　　远处，一个好似纪晓芙的女子手扶翠竹，裙摆飘扬。我惊讶万分。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然而，更分不清的是时光，究竟是从前，是现在，还是将来？

　　梦里的一切都是这么真实而渺茫。

　　我就这么远远的望着她，看不清她的面庞，却知道她在温婉的笑。我忽然想起我没有留下任何一张她的相片，因为我曾以为我永远不会忘却她的容颜……

　　“喂！你发什么呆！”一声嗔怪划破了四周的宁静。

　　我抬头，面前却活生生站着杨不悔。我一见她，便又忍不住笑了。不经意间望了望远方，那里却已然空落无人。

　　一阵极冷的风吹来。

　　我醒了。

　　时钟停在了半夜两点。

　　我站起身，梦境里的一切还仿佛眼前，思量一番，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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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下午，贝锦仪推门坐进车后，先惊讶了——“哪来的拐杖？”

　　“今天去一个医疗站借的。”我答道：“不是我，是……杨不悔扭伤了。”

　　“哦！”她笑笑，也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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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机场，送走贝锦仪后，已经是五点半。到了宿舍区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今天周遭的环境当然是十分冷清的。但出乎我意料，宿舍外的停车区，停着一辆BMW的Z4敞篷车。

　　下车锁门后，我不禁打量了一下这辆同周遭环境“不符”的车，但车门却打开了。一个男子下车向我走来，让我不由愣了片刻。

　　即便再过二十年，我想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的。

　　“嗯。”他先咳嗽了一声，朝我笑笑，说：“好久不见了。”

　　他一笑，嘴边的皱纹便愈发深了，但正是因为如此，反而使得他的笑容更具深邃的蛊惑。笑容散去，他的神情仍旧是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只是比起二十年前，多了些凝重沉着。

　　“是你。”我深吸口气，说：“是来看女儿的么？”

　　“不。”他摇摇头，左手从风衣口袋里伸出来，摸了摸下巴，说：“我是在等你。”

　　“嗯……”我并不感到十分意外，点点头，说：“不要误会。”

　　“呵呵。”他听了，一笑，道：“你先去见她。我等你半小时，之后，我们慢慢谈。……不必告诉她我来了，我怕她会不高兴。”

　　“你……”

　　“我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再说，拐杖她还是需要的。”他说完，转身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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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总算来了！”她见了我，笑容满面。

　　“嗯。不好意思。来的……有点晚。”我看了她一眼，心却沉重下去。一路走上来，我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如何的弥散开去。

　　“怎么了？”她看出我的异常，问。

　　“我晚上还有些事。”我尽量平静声音，说：“不能陪你了。你小心些。不要用力，借着拐杖走。……等你好了，还给大学附属医院就可以了。这里是凭据。……我……走了。”我再看了她一眼，却不敢再多看。——我忽然意识到，也许我再也不能看到她了。这个意识沉淀之后，我的心不由一阵刺痛。

　　——可我还是站起了身。

　　“你怎么了？”她拉住我的手，问：“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我放开她的手：“事发突然……我真的要走了。”

　　“哦。”她点点头，神情是分明的失望。

　　“对不起。”我说出这三个字后，心又痛了一下。

　　“那……路上小心。晚上会下暴风雪。要是开车，一定要小心。”她叮嘱我。

　　“嗯。”我答应着……门关上那刻，却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