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雁飞云罗

22、 变故

　　星期一早上公司开会，开始讨论今年去哥伦比亚援建项目的事情。这个援建项目，是八年前由M大学信息工程系学生自发组织发起的。公司参与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公司上下很多职员都毕业于该校该系。按照计划，原本应该一年造一所中小学，但由于当地治安混乱，政府工作效率低下等等原因，八年之中只建造了三所学校。即便如此，每次施工都还需要这里派专人过去监督。——可见有时理想与现实，终有不可避免的差距。

　　年底的话题依然是那个，明年二月派谁去接替监督工程？……最终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我知道自己目前是最适合去的人，原因有三：一，不同于别的中层职员，我没有家庭，二，我不是搞软件开发出身，建筑虽然已经丢掉很多年，但比起别人，总还不是一无所知。三，去年我就申请过了，最终公司考虑到我当时手里的项目未完，所以还是派了别人，但今年，我手头空闲。——当然，去年，我也没有不悔。

　　不悔……想到她我未免感到矛盾。可我知道，其实有了这样的事情，我是无法推托的。之前的数年，比我资历老的人都过去过了，而且当初施工环境比如今还要恶劣，而这次的地点在首都近郊，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一个上午的讨论，最终，还是决定了让我二月份过去。这个临时工作为期十个月，两月份一直到圣诞节。其间没有休假。但是之后的一年会补给我二十天休假。

　　回家路上，我在考虑怎么告诉不悔这件事，她又会是什么反应？

　　到家开了电脑，不想她先给我发了个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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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Sir，

　　——希望你看到这个称呼不要激动，不要吐血，不要……，好吧，我承认我对文字的创造力有限，暂时就这么将就的称呼你了。也不能怪我，谁叫你对我还是这么半冷不热的？

　　嗯，今天怎么样？我今天去旁听音乐学理论，路过了票务中心，看到有买圣诞音乐会的票子，觉得不错，所以买了两张，时间是本周六下午六点，地点是Johannes教堂。记住了啊？……虽然我真的很想你，可是我这个星期没空来看你了，所以我们星期六五点三刻教堂门口直接见。切记切记！忘了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好了，就写这么多了，我还要继续用功。背那些建筑名词都要疯掉了。。。好了，我不发牢骚了，省得你又要教育我要好好学习。

　　不管怎么说，你记得要好好休息哦！不准星期六熊猫状的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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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数遍，恐怕一直在笑。我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邮件。笑完了，想了想，不如就直接回信说明白。因此回复道：

　　不悔，

　　反正你怎么叫我都可以。时间地点我都记下了。请你放心。我想我应该可以抽空来看你一次。只要你有时间。

　　建筑上的专有名词是有点枯燥，但是你既然学艺术史，那些词还是要记着的，你不要担心，周末我会帮你一起记。

　　熊猫是国宝。我还没资格做。

　　……说笑了。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今天公司开会，决定让我明年二月去哥伦比亚监督工程，这份工作维期十个月，期间我不能休假。我知道你会不开心。可我没办法。我没有故意接受这个工作。实在是不能推托。

　　我想，你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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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邮件发出。我也不能多想。翻书看了会儿，也无甚心思，去洗了个澡，觉得有点累，便索性去睡觉了。手机响了，我一看，已经是第三个电话，之前我在洗澡，所以没听见。

　　一接，是贝锦仪。她告诉我今天发言还算不错。就这么聊了几句后。我关了手机。可睡意却因此而不在了。一看时间，九点半。正有些发愣，手机又响了，这回却是不悔。

　　一开手机，只听她劈头就是一句：“你这个大坏蛋！”

　　“我……”我想她还是生气了，因此连忙说：“对不起。”

　　“你也知道对不起了。怎么还要我理解你？”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没办法。”

　　“你以为你这么走掉，我也会走掉吗？”

　　“不是……”

　　“告诉你，不管你去哪里，我是跟定你了！”

　　“我……”

　　“快点开门！”

　　“啊？”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开门？”

　　“你告诉我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还能在家坐得住嘛！快点开门！”

　　她又过来了？我头脑一轰，急忙出了卧室去按接听器，随即把门打开，楼道里传来她匆匆的脚步声。

　　待她出现在我面前，还没等我说话，她见了我嘴巴先张大了——

　　“喂！你不冷吗？”

　　我……我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几乎赤身露体，只穿了条短裤。——尴尬至极，可却偏偏挪不开步子。

　　杨不悔进门来，“乒”一声把门关了，二话不说，就把我紧紧抱住。

　　短暂的冰冷触觉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她嗅觉中她发丝飘来的一如既往的沁甜香味，我身子轻轻一震，竟不自觉起了反应……这让我大惊失色，连忙把她推开。——脸上已经开始发烧。

　　她也意识到了我的不雅反应，不禁显出几分羞意，眼睛却偷偷瞟向那处，并无愠色，似乎还有些好奇——我不能再这般怔着，匆忙转过身子，跑回了卧室。

　　关了门，不由跌坐到了地上。

　　——那一刻，我似乎什么情绪都有，然而又什么情绪都没有，最后只冷冷笑了数声，随即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