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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   楔子

      记忆中,最让我生厌的便是淮南的梅雨季节,阴柔起来没个完了,像极了葬席上拖长不断的唢呐响,令人心生厌倦、烦躁难安。

      于是那一年,我在连天的雨幕中,望着那合上的棺材。白色的丧服从头湿到脚,滑腻的凉意渗入骨髓,我恨这该死的清醒。

      母亲去世那年,我五岁。也正是那年,丧偶不到几月的父亲另娶,新嫁娘是淮南江家的独生女,带着十里长安街的嫁妆,我得叫她一声“娘”。

      那连绵阴雨就悄无声息地洗刷了一切,送着那叫嚣的罪恶流入地下,深埋且难察。但我知道,这永远不是最终的结局。

      一

      王阮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瞧见一个圆溜溜的黑鼻子,上面两个硕大的鼻孔正呼哧呼哧地冲她喷气,一声哼哼夹着滚滚恶臭扑面袭来。

      在两眼一翻又昏过去之前,她悲伤地想,这味绝对是隔了夜的酸豆腐再混上捂馊了的榴莲,或许还得加上赤脚大仙的洗脚水。

      一团黑呼呼的玩意从王阮身上滚了下来,一摇三摆地晃到了黑衣少年的脚边,满是讨好地蹭了蹭他的鞋。

      少年顺势把那一团抱了起来,冲着地上不省人事的王阮翻了个白眼,“啧,刚把她熏起来,又晕了,太不中用了,对吧,我的欢欢?”

      那一坨被唤作欢欢的野猪快乐地哼了哼,又顺势在它主人怀里打了个滚,小卖了个萌。

      少年随手把怀里的猪扔给了旁边低头立着的黑衣人,扯了脸上的面罩,准备踱步离开,吩咐道:

      “送王阮回她家府上吧,原本还想警告警告她,这没趣。”

      走出了几步,又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一个转身狠狠瞪了一眼黑衣人们:

      “谁都不许告诉我哥,谁敢告诉,我就把赵统领的袜子放谁房间一个月。”

      一众黑衣人顿时全身猛地一颤,菊-花一紧,脑袋登时点得赛拨浪鼓,黑衣少年抿了抿嘴,表示很满意,眯眼一笑踮儿走了。

      黑衣人们俱都松了口气,一片静谧中,只听“砰”的一声响,抱猪的那个应声倒地。

      一阵沉默,忽然有一个一拍脑袋:“坏了!我忘了告诉他跟着小少爷出任务要带鼻塞了!他这是被熏死的,还是憋气憋死的?”

      说罢,掀开面罩,从鼻子里使劲抠出来两个软木塞,众人眼看着这人浑身一个激灵,直挺挺地砸了下去,“当”地一声晕了。

      “......”众人默,队长上前一踹,“蠢货”

      滚到地上的欢欢在睡梦中一翻身,拱了拱鼻子,“哼”

      ——————————我是作者无良的分界线————————————

      王阮出门之前就觉着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自打晨起右眼便跳个不停。

      这会儿坐在桌前,应锦良强烈要求,眼睛上粘着条白纸又不能眨,眼巴巴地瞅着手里的信笺,有点儿犯晕,突然反应不过来。

      这信上的章是淮南王府的不错,这字也是清雅地像大世子的手笔不错,可怎么单单这内容就这么怪呢?

      未出阁的姑娘这么一邀着实有些过分随意,还单独设在芜湖边上的扶桑亭。

      但这理由却冠冕堂皇看似无从辩驳,什么“久闻王姑娘盛名,愿亲自见识一下姑娘的才气”还又“赏花作诗,共享此乐”,说白了意思就是想勾搭姑娘私会。

      怪了,坊间都传言淮南大世子是温文尔雅、谦逊有礼的妙人儿,没想到他居然有着这嗜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王阮在这想得开心,点子在脑袋里转了转,笑出了一股子阴险味儿。

      将信纸折了几折,又原封不动地装好了,封了口,递给在旁候着的锦良,挥挥手:“去给王素语,就说你在门口碰巧遇见了送信的淮南王府下人。”

      瞧着锦良接过信,王阮赶忙一个抬手准备把纸条往下揭,却见那边锦良回眸,阴惨惨的一个笑:“小姐,你别忘了得贴够一个时辰哦。”

      伸出的手立马僵住,赶忙就这抬手的方向顺势拨拉拨拉头发帘,王阮挤出一个笑:“我就是瞧着那发帘有点乱,不扯......呵呵,我不扯。”

      王阮目送着锦良扭着小腰出了院,探头又打量了几眼,一把揪下了纸条,如释重负地眨眨眼,托着腮撑在桌子上想,反正这府里的王姑娘不止她一个。

      于是下午王阮坐前厅陪着淮南王妃和明月郡主,品那今年刚下来的西湖龙井,就瞧见王素语被丫鬟扶着出门,看着穿得格外庄重,首饰配物一应俱全,挂在身上丁零作响直晃荡。

      王阮估计只有每年赏花会上才见她这阵仗,想来是把压箱底的都请上阵了,走时还冲王阮这边挑衅地一斜眼,身边的谢明月呛了口茶。

      王妃合上茶盖一挑眉:“你瞧瞧,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说难听些,这一准儿怕是去私会情郎,谁家少年如此地不长眼。”

      然后又像突然想起些什么,一扶额,侧身揽过谢明月的手,温柔又语重心长地说,“月儿,你以后可得像你大哥般,给娘争口气,莫要......”

      王阮拿茶盖顺了顺表面上浮着的茶沫,端起来像是吹热一般悬在嘴边,迟迟不肯入口。

      旁边的锦良递上来一个团扇:“小姐,你别拿茶杯遮了,你嘴咧的太大遮不住了。”

      “噗”的一声,王阮对面正深刻会谈人生的俩母女,齐齐调转过头来。

      王阮起身,涨红了一张脸,提提白裙子,指了指上面显眼的茶渍,一躬身:“真是对不住,二位且聊,我去换件衣服便来。”

      淮南王妃起身,瞧瞧那裙子,笑着说:“我也是觉着今日的茶沏得有些烫口,既然如此,今日那便不叨扰了,几时有空你便来我这里,定好好招待。”

      旁边立着的谢明月也笑着抬眼一看,正看见王崇年迎着面走来,脸一红,赶忙低下头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一副少女情态。

      王阮送着那母女二人上了轿子,回头冲着那白衣常服的王崇年挤眉弄眼,促狭一笑:

      “哥,快快将你那四-射的魅力收起,你妹妹我快受不起了。”

      王崇年侧身过来,用指头上前点点了王阮的额头,王阮笑着把脑袋向后微仰。

      瞧着这大小家里上下便宠着的同胞妹妹笑得一副孩子模样,王崇年想起了父亲方才叫他至书房的事情,近年眼瞧着妹妹即将成年,父亲是越来越着急妹妹的婚事,虽说父亲急需个良方来解决这几年的经商问题和稳固自己的地位,但联姻这事是否有点操之过急。

      他在心头细细斟酌,终于问了一句:

      “阮阮,你觉着......淮南王府的大世子如何?”

      王阮自小是个聪明孩子,虽说有时候装傻装得一绝,但这话音哪里会听不出来,况且父亲已状似有意无意地当面提了几遍。

      当下顿觉那邀请推得真是好,随口拿了几幅客套赞美话回了王崇年,心想回头一定得奖励自己一盘子绿豆酥。

      王阮茶会后早早溜出了府,说要买缎子裁剪赏花会上的衣服,堪堪躲了王老爷和王崇年。

      其实赏花会说白了就是富家子弟们的相亲会,借着赏花的名义物色门当户对的好归宿,然后花下诉衷情,王阮最看不得这个。此时寻了这个由头搪了便罢,王老爷转念一想也没啥坏处,就放王阮去了。

      结果什么都没等买,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敲晕在了兴中街街角的缎子铺里了。

      半途昏昏沉沉,都不知道是梦还是醒,就记得臭得绝对让人后悔此生的一股子味儿,然后就迷迷糊糊地想:“哪如将那白纸贴够一个时辰就好了。”

      有些念头真是越躲着避着就越灵验,以后她得信信这些个神神叨叨的说法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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