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啊》isterlily

7、初次

　　已入深冬气温急剧降低，日照时间再度缩短很多，纵是两点的午后，阳光也是极淡，根本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带着浓浓的白色朦胧感。“夏尔”面包房内也极为应景地布置好了圣诞节的装饰，店员们个个戴着小红帽，胸口别着翠绿的圣诞树，临街的落地玻璃窗上挂满了彩带，店内摆放着各种新年优惠活动的海报，空气中诱人的奶香味混合着节奏明快的圣诞歌，和室外树叶凋零的冬景形成极大的反差。
　　柳贝贝依然没有精神，虽然竭力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中，但脑海中曦之哥哥带着美女逛街的镜头总是跃然而出，她狠狠地掐断面团，使劲地揉搓，然后全身脱力般地垂下了手，哎……哎……她垂着脑袋走出了工作间，扯下头上长长的驯鹿角，火大地瞪着大堂里笑得脸部肌肉挤在一块的经理，凭什么别人戴着轻轻的小红帽，帽尾还有个可爱的毛茸茸的小圆球，偏偏让她戴个驯鹿角？
　　柳贝贝心情非常不好，需要发泄。她黑着脸走到经理面前，手中的驯鹿角往前一摊，“我要换小红帽戴！”
　　经理看着杏眼圆瞪的柳贝贝，一副找茬的模样，余光瞥了一眼依然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立即一笑，一把扯下经过身边的店员头上的帽子，往柳贝贝手里一塞，“给你，给你，没看到这么多顾客吗？年尾指望这一票了，还不去干活？瞎晃悠什么？”
　　恶俗的财迷！柳贝贝有气无力地垂下了双臂，可怜兮兮地看着经理，“我没力气了……经理，你放我假吧。我想回家睡觉。”
　　经理立即暴走，“睡睡睡！就知道睡！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居然想要翘班？是不是不想要红包了？别扮可怜，快进去干活！”
　　柳贝贝委屈得想哭，一把抱住经理的胳膊，“周哥哥，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失恋了……”
　　“什么？”周姓男子的声音分贝一下子提高五个八度，一把将柳贝贝拉进休息室，看着无精打采的柳贝贝，恶狠狠地拍向她的脑袋，“你跟他告白了？他拒绝你了？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柳贝贝一愣，吃痛地捂着额头，他看上去怎么比她还要气愤？“这个跟王法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笨蛋！还眼巴巴地隔三岔五地送上门去，也不看看自己，这么个小不点想要三十好几的医生博士为你动情，凭什么？脸蛋，身材，学识，你一样都没有……”
　　柳贝贝一抹眼泪，朝他大吼：“不带这样打击人的！你落井下石，恶意攻击我的人身！你讨厌！很讨厌！”
　　周经理叹了口气，看着柳贝贝一张小脸被手上的白面粉混着眼泪抹得惨不忍睹，他将她拉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不喜欢他啊，一看就是那种花花公子，就医院里全是小护士围着他，整天打情骂俏的像什么样子？贝贝，咱从此不去找他了啊！”
　　“曦之哥哥才不是这样的呢！”她使劲地将眼泪擦到他的身上。
　　他咬牙，“他让你哭就是不对！”
　　“不是他，是你把我打疼的！”
　　他再度咬牙，“柳贝贝！你要想今天早退，你就死了这份心！嗯哼……失恋，失恋了不起啊？”
　　柳贝贝将头从他怀里抬起，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问：“你也失恋过吗？”
　　啊？他忽然推开她，骄傲地宣布：“我只会让别人失恋！”
　　“周经理，你好厉害啊！”柳贝贝皱皱鼻子，“哼，始乱终弃的坏家伙！”
　　“柳贝贝！”他吼道。
　　“周晋安！”她不甘示弱。
　　他忽然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她，“贝贝，你还小，不急着谈恋爱，是不是？做医生的见多了生死，感情比平常人要冷淡很多，他不适合你！听话！”
　　周晋安也不过二十有五，他两年前开了这家面包房，小店步入正轨后，他鲜少来店，只是近半年来来得却是勤多了。他身材不高，头发剪得短短的，不烫也不染，五官也只是端正，不是出彩，一眼看去他干净得就像大学生般。
　　他知道柳贝贝是孤儿，也知道她对那个人的迷恋，知道她喜欢做面包糕点，他聘了她。他喜欢看她开心，欣喜，喜欢她在他眼皮底下的一举一动，那是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坚强女孩子的同情。她喜欢着那个医生，每个星期她欢喜雀跃地带着点心出门，那样真挚而小心地喜欢着那个人。小姑娘的迷恋吧！
　　他知道终有那么一天，可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心中还是有一分不忍。
　　“晚上，我请你吃火锅好不好？”他哄道。
　　她摇头，一边解下围裙，一边奇怪地看着他：“今天是平安夜，你不会忘记了吧？我要回去了，我答应院长早点回去的。”她一边穿羽绒服，一边说道：“不过，这顿火锅我可记着了，等我回来再去吃！”
　　周晋安笑道：“知道了，别急急匆匆的。”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贝贝，墨冉……”
　　“跟我一起回去啊，不然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不是很可怜吗？”她推开门出去，他也跟着出去。“那我们走了啊。”
　　“路上小心。”他叮嘱道。
　　柳贝贝点头，“知道了。”墨冉已站在了门外，柳贝贝说道：“进去吧，经理，祝你圣诞节快乐啊，我明天就回来。”不等他回答什么，她就跑了出去，周晋安只得闭上半张的嘴，将剩下的话尽数吞下。
　　柳贝贝朝着墨冉清冷的背影追去，一把拉住他的手，却是冰冷的触感让她刚触及就放开了，抬头对上墨冉极为不悦的双眼，她将手中的黑色围巾递到他面前，满怀喜悦道：“圣诞快乐。”
　　墨冉看向柳贝贝的笑靥如花，慢慢向她倾身，然后淡淡地说道：“围上。”
　　柳贝贝抿嘴一笑，踮起脚尖，展开围巾，小心地帮他围上脖子，虽然是沉重的黑色，但在他身上却给人浑然天成的威严和冷峻。
　　两人站在公交车站，柳贝贝有些焦虑地探着脑袋看着路的尽头，今天是平安夜，只是西方的节日，因为中外交流和外籍人士在中国的人数与日增多，所以也就成了中国必不可少的一个节日。这个时间点，不会没车了吧？等了十分钟的柳贝贝终于沉不住气了，“应该早点出门的，要是没车就惨了，一定会被文轩骂死的。墨冉，怎么办？”她拽着他的袖子，一脸苦恼。
　　他帮她戴上羽绒服的帽子，看着她，说道：“有车的。”他示意她看向车牌上的时刻表。
　　站牌上注明了首班车和末班车的时间，这是在平时，谁知道今天会不会按着时刻表来呢？
　　咦？柳贝贝看到路的尽头缓缓出现熟悉绿色大巴，大叫一声：“车来了车来了，墨冉，你是我的神！”
　　她使劲地向车挥手，车缓缓在他们面前停下，柳贝贝眉开眼笑地上了车，车内强大的暖气让她全身舒泰，她脱下羽绒服，靠窗坐下，车开动，树木纷纷跑向身后……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让车停下时，虽然还不到六点，但天色已全黑了，淡淡的路灯隐在浓密的香樟树中，郊外的气温又是比城市低了两三度，柳贝贝从温暖的车上下来，一下子被风吹醒，生生打了个冷颤，将半张脸缩在厚实的围巾中，她抬头看了看风姿卓越的墨冉，“好冷，墨冉，你怎么不怕冷呢？真好。”
　　徒步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威武的铁大门和院名那苍劲的大字。
　　“到了到了，脸都冻僵了。”柳贝贝看向灯火通明的大楼和院内路灯大亮，霓虹灯装饰的树木上闪着星光般的色泽，她一脸笑容，“回家了，还是回家最好。”她迫不及待带地跑向大门，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朝自己走来，她开心地加大了脚步，果然是文轩！
　　柳文轩顺势将她的手握住，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都到这里了，还这么急做什么？路灯暗，你就不怕摔倒吗？”他越过柳贝贝，看向墨冉，随即将视线收回。
　　柳文轩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柳贝贝的问话也不回答，一行三人走进大屋，宽大的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这是柳贝贝看了十几年的圣诞树，那时只是因为院长偏西方多些，也就将圣诞节当成一个大节过，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福利院的一个特殊的节日。
　　那时的她总是和阿姨一起装饰圣诞树，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也不知道，而文轩却总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童话书，故事书，然后就是乐谱，谱曲……时间匆匆一闪而逝……
　　柳贝贝看着圣诞树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饰品，转头看向文轩，露出笑容，他们都已长大了！
　　“孩子们都在吃饭，院长也在，赶紧过去吧！”他说道。
　　柳贝贝点头，“恩！文轩，圣诞节快乐！”她从包里拿出礼物递给他，笑着说道：“你一定喜欢，对不对？”
　　他接过，随意看了一眼，又看向她，笑道：“对，很喜欢。走了。饿了吧？”
　　柳贝贝点头，推开餐厅大门，一张巨大的长形餐桌两边坐满了大大小小的孩子，前方坐着院长和老师，旁边的桌子上坐着生活阿姨和勤杂工人。
　　刘宇轩向他们挥挥手，示意他给他们留了座。在看到他们身后的墨冉后，刘宇轩双手一摊，无奈地耸耸肩，指指身边留的两个位置，当然没有墨冉的份。
　　柳贝贝一愣，还未来得及转身告诉墨冉，就被身后的墨冉拉住了手臂，生生地拉到了他的身边，年少的柳文轩一脸阴沉地看着墨冉，咬牙：“放开她。”
　　“文轩，别这样，他……你会伤到他自尊的。”她很少看到文轩发火，虽是未成年少年，但此时的表情却让柳贝贝心底一寒，文轩的脾气也很差啊！
　　墨冉的手却始终抓着她的手臂，不紧但也不松。柳贝贝抬头看看他，一脸的淡然，于是说道：“墨冉，你先放手，你是客人，我带你去院长那里坐。我就和孩子们坐一起，好不好？”每年都是老位子，要改变一下还真的是不习惯，于是她建议道。
　　刘宇轩懒懒地搭在文轩身上，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柳贝贝，我们可不是孩子！”
　　文轩听闻，果然双眉一挑，一脸不快。双方僵持不下时，貌似肯德基爷爷的院长踱到他们当中，呵呵笑道：“贝贝啊，回来了啊，来来来，跟我坐一起，跟院长说说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受欺负啊？”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去，贝贝只得跟着。
　　墨冉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表情淡淡，依然看不出情绪的波动。柳贝贝转头看他，轻轻说道：“墨冉，不要介意啊，他们没有恶意的，小孩子脾气罢了，你不要生气啊。”
　　男人的自尊心是很强的，失去记忆而一无所有的男人更是脆弱，而脆弱的男人的自尊心更强，或者应该说是自卑。
　　新年的时候，本应该合家团圆，共享天伦，而他却孤零零地留在一个不认识，不熟悉的地方，面对的都是陌生人，他心里一定非常痛苦。想到此，柳贝贝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的位子坐定，“吃饭了，你一定饿坏了。不要客气啊，把这里当成家就好了。”
　　“清水。”他说道。
　　柳贝贝放下手中的果汁，倒了杯矿泉水给他。墨冉不再言语，喝了口水，淡淡地说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哦，哦。对不起。”她低头吃了口色拉，才发现真的是饿了。环顾四周，明亮的灯火，温暖的室温，还有满屋的欢声笑语，她舒了一口气，回家真好。她的幸福比别人多的多！一抬头，对上身边院长慈爱的笑容，她也笑了。
　　院长将火鸡推到她面前，关切地说道：“贝贝啊，多吃点，怎么还这么瘦小啊？哎，这身材还真是无法吸引男人啊，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啊？”
　　柳贝贝闻言，柳眉倒竖：“院长！我才二十岁！这身材哪里瘦小了？”
　　院长忽然凑近她，贼兮兮地问道：“和你的医生哥哥怎样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泄气地差点趴倒桌上，“他有女朋友的，我……我……哎……”
　　“什么？”院长立即激动地白胡子颤抖抖，“他告诉你的？”
　　“我看见的，很漂亮的女朋友。”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什么奇怪的味道？咦？怎么是红葡萄酒？咦？怎么是院长的杯子？我的神！
　　院长将叉子狠狠地叉在桌上，怒道：“这个死小子！”
　　热血老头！柳贝贝感动地看着为自己打抱不平的院长，到底是从小养大自己的院长爷爷啊！她心头一热，抱着院长的胳膊安慰道：“院长爷爷，你不要生气啊，是贝贝不够漂亮……”
　　“我的贝贝哪里不漂亮了？这个混蛋小子……”一向慈眉善目的院长忽然变得虎虎生威。
　　柳贝贝愣了愣，“爷爷，你怎么比我还激动？啊——”
　　手腕一痛，柳贝贝叫出声，转头看向墨冉，他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却是他生生将柳贝贝拉离院长身侧，他冷冷地说道：“坐好。”
　　“哦——”
　　院长不以为意，侧过身，关切地说道：“贝贝啊，过新年了，不许不开心，还有爷爷在，是不是？”
　　她点头，“恩。”
　　院长赞赏地摸摸她的脑袋，“真是坚强的乖孩子。”
　　啊？柳贝贝有些哭笑不得，院长是不是太夸张了？该不会是酒喝多了吧？呵呵……“爷爷，您喝点橙汁，补充维生素C啊。”她立即殷勤地倒了一杯换下酒杯。
　　“倒水！”身边的墨冉淡淡地吩咐道。
　　柳贝贝立即为他添满了水，看着他优雅地进餐，仿佛有种时光倒退到十七世纪欧洲王宫中的感觉，巨大儿恢宏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大殿照得如白昼般明亮，圆形的屋顶，金碧辉煌的宫廷装饰，淡淡的犹如天籁般的音乐，身穿精致礼服的英俊国王……一定是酒精的作用！她盯着墨冉的侧脸，然后用力甩了甩头，怎么会如此不切实际地浮想联翩？
　　墨冉忽然抬起头，直直地将视线定在她身上，遂不及防的柳贝贝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忽然看见他嘴角微微一泛，似有一抹微笑浮现。
　　“好看吗？”他忽然问。
　　仿若中了魔法般，也是他太过美艳，柳贝贝乖乖地点头，“好看。”
　　他再度微微一笑，心情似乎显得很好起来，眼神也柔和很多，他将面前的披萨放到她盘里，“吃东西吧。”
　　柳贝贝眨了眨眼，“哦。”于是低头开始吃东西，眼前却都是墨冉似笑非笑，绝美如神的脸，他……他总是这样故意诱惑她，让她失态。
　　晚餐过后，全院的孩子都来到正厅里，他们围坐在圣诞树旁，柳贝贝抱着最小的月月，稍大一些的孩子也都依着她坐下，她像往年一样，讲着圣诞节的故事。
　　她大红的毛衣，戴着红色的圣诞帽，温暖的室温让她白净的脸泛着红晕，她秀气的眉眼因为将故事而变得异样的生动，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啊！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孩子们手挽手围成圆圈跟随着欢快的节奏一起唱着歌，柳贝贝含笑打着节拍。
　　她抱着月月，含住她胖嘟嘟的小手递来的糖果，笑眯了眼睛。她习惯性地回眸，文轩依然坐在她身侧，微笑着看着她，她回以一笑，安心地继续唱歌。
　　和孩子们唱唱跳跳到很晚，孩子们终于被赶上床，柳贝贝也打着哈气，睡眼朦胧地走向寝楼。柳文轩看着身旁东倒西歪的柳贝贝，淡淡一笑，宠溺地牵住她的手，带着她走。
　　森冷的目光直直地从背后射来，柳文轩不以为然，淡淡一笑，紧紧牵住柳贝贝的手。“宇轩，你带客人去他的房间。”
　　“好咧。”柳宇轩应道，随后对身边的墨冉做了个请的姿势：“客人，您这边请咧。”
　　墨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依然跟在柳贝贝和柳文轩身后，“她跟我睡一个房间。”
　　柳文轩的脚步一顿，咬牙：“她的房间已经给了别人，所以今晚她和别人同房。”
　　困到不行的柳贝贝靠在文轩身上，意识也只存一半，她迷迷糊糊地抬眼看文轩：“我知道，和秦阿姨睡一间。文轩，我想睡觉——”
　　“知道了，马上带你过去。”他耐心地说道，回头对墨冉说道：“你还是跟宇轩过去了，现在已经很晚了。”
　　墨冉走近他们，他的脚步很轻，他低头看向闭着眼睛的柳贝贝，忽然将她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正视眼前的少年：“带路。”
　　宇轩哑口无言，柳文轩的目光冷冽异常，双拳握紧，看了一眼在墨冉怀里睡得一脸幸福的柳贝贝，转身走在楼道里。
　　怀里的柳贝贝舒服地用脸蹭了蹭，放心地睡了。熟悉的触感，熟悉的睡颜如闪电般在墨冉的脑海中一闪而逝。这个女人……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仿佛他只要一松，她就会再度消失。再度？！他蓦地停住脚步，低头看向柳贝贝，她的手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她的脸上洋溢中淡淡的笑容，她像春天般年轻，活泼而纯真。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抬眼望向那无边的黑暗，熟悉的黑暗却也无法告诉他心中呼之欲出的答案。他跟在文轩身后，明显感觉到他隐忍的怒气。哼……
　　柳文轩轻轻打开房门，墨冉抱着柳贝贝进入，在黑暗中他的视线如在白昼般无异，他将她放到床上，温柔地脱下她的鞋子，盖上被子，将她安静的睡颜印入脑海，然后起身离开。
　　柳文轩靠在墙上，充满敌意的目光丝毫没有掩饰地袒露出来，他狠狠地剜了一眼墨冉，转身离开，柳宇轩嘻嘻一笑，跟着柳文轩离开。
　　墨冉仰头看向墨黑的天空，微笑在嘴角轻轻扬起，在黑暗中如同悄然绽放的昙花。

　　一觉醒来，窗外难得的暖阳照亮一室，柳贝贝站到窗口，虽然是寒冬腊月，但福利院坐落在绿树繁茂的林木中，让人感觉不到冬天的破败和萧瑟，她伸伸懒腰，转身看到床尾挂着的红色袜子，她一笑，取下袜子，从中掏出属于她的礼物。
　　袜子已经半旧了，她却开心地抚摸着，仿佛岁月从未流逝过一般。眨眼，已是十几个寒暑过去了，她十几年里所有的记忆中都有着文轩的身影。
　　石榴！拿在手上沉甸甸的石榴让柳贝贝开心地笑了。她穿上外套，拿着石榴跑了出去，一路小跑着上了福利院后面的山坡。
　　一地厚实的植被上又是一层厚厚的枯黄树叶，头顶上方却是苍翠的叶子享受着冬日的暖阳。后山的林间人迹罕至，看不到人为的道路。
　　柳贝贝却熟门熟路地绕过大树，拐过几个弯，气喘吁吁地往上爬着。林间隐隐传来清脆的乐器声，她一笑，又是加快了脚步。
　　丛林中忽然出现一块空地，空地上铺着草地毯，牛仔裤，灰色毛衣，外套一件深普兰的大衣，脖颈间还围着普兰色的绒线围巾，他盘腿坐在毯子上，手中抱着圆木吉他，轻轻拨弄着琴弦，低着头看着琴弦，还想在研究着什么，忽而他停下手，换弦，不同的曲调又在他指间诞生。
　　柳贝贝一笑，轻轻绕道他身后，双手捂住他的眼睛，闷着声音问：“猜猜我是谁？”
　　柳文轩一笑，“我又不是小孩，还这样哄我？手怎么这样冷？没戴手套就出来了？”他放心吉他，将她的手拉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
　　两人坐在草地毯上，柳文轩从一旁的包里取出一块普兰的毯子帮她盖在腿上，“这个冬天冷得特别早，穿暖一点。”
　　柳贝贝只将毯子盖在脚上，因为一路奔来全身都是暖了，手却还是冰的，真不喜欢冬天啊！她用力搓了搓手，从口袋里拿出大石榴递到他面前，“谢谢你的礼物。”
　　柳文轩一笑，接过石榴，“明明这样爱吃，却总是不会剥，要是我不在，你就不吃吗？”
　　“你怎么会不在？”她奇道，忽然恍然大悟，“啊！你要离开这里去国外求学吗？”
　　早听闻院长有这个想法的，文轩决定去了吗？她盯着他的脸，十七岁的少年却有着与这个年龄不相符合的深沉眼眸，“真的吗？”
　　柳文轩倾身向前，将她稍长的前刘海掠起往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紫色发夹将这缕发丝别在头顶，俏生生地露出整个光滑的额头，也完全显露出她那双干净的黑色眼睛。
　　柳贝贝微微失落的神情让柳文轩眉头一紧，“不希望我去？”
　　柳贝贝抬头直视他，“只是有些舍不得，毕竟不能每周见到你了，会想你的。那么远呢！”
　　柳文轩淡淡一笑，将手中剥开的石榴递还给她，柳贝贝拾起颗颗玫红色的石榴子吃了起来。
　　他重新将吉他抱在怀里，随意拨弄着琴弦，暖阳之下，微风之中，一曲《致爱丽丝》流淌开来。柳贝贝一笑，他总是喜欢用吉他弹奏一些世界名曲，却也别有风味。她将手中的石榴子递到他嘴边，他微微一笑，张嘴含住。
　　忽然曲调一转，摇滚气息扑面而来，她一愣，听他唱道：
　　陪你熬夜聊天到爆肝也没关系
　　陪你逛街逛成扁平足也没关系
　　超感谢你让我重生
　　让我重新认识LOVE
　　恋爱ING HAPPYING
　　心情就像是坐上一台喷射机
　　恋爱ING 改变ING
　　改变了黄昏黎明
　　有你到心跳到不行
　　你是空气但是好闻胜过了空气
　　你是阳光但是却能照进半夜里
　　水能载舟也能熬粥喂饱了生命
　　你是维他命LOVE
　　未来某年某月某日某分某秒
　　某人某地某种永远的心情
　　不会忘记此刻LOVE
　　LOVE LOVE
　　黄昏黎明整个到恋爱ING
　　一曲结束，他笑着看她，随意拨弄着几个闲散的音符，柳贝贝这才回过神，拼命地鼓掌，“文轩，好棒。”
　　“喜欢？”
　　“当然喜欢！我是你的铁杆粉丝！永远都是。”她灼灼的目光盯着他。
　　柳文轩道：“这可是你说的啊，可不许叛变！”
　　她举起右手：“我发誓！”
　　他低头一笑，拨弦过后，熟悉的曲调响起，柳贝贝和着音乐低唱：
　　还记得那场音乐会的烟火
　　还记得那个凉凉的深秋
　　还记得人潮把你推向了我
　　游乐园拥挤的正是时候
　　一个夜晚坚持不睡的等候
　　一起泡温泉奢侈的享受
　　有一次日记里愚蠢的困惑
　　因为你的微笑幻化成风
　　你大大的勇敢保护着我
　　我小小的关怀喋喋不休
　　感谢我们一起走了那么久
　　又一起回到凉凉的深秋
　　给你我的手
　　像温柔野兽
　　把自由交给草原的辽阔
　　我们小手拉大手
　　一起郊游
　　……
　　歌声，欢快的吉他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在寂静的林间乘着风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