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影沧澜》锦瑟木木

3、壹

　　熙熙攘攘的大厅，拥挤着各式各样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的打扮也是千奇百怪，唯一的相同之处恐怕只有脸上凝重的表情。
　　砰地一声，大厅中央，一个赤着上半身的彪形大汉一拳将身旁那人砸飞出去，相较之下略显瘦弱的年轻男子脸色顿时苍白，又泛起不自然的潮红，紧接着噗地喷出一大口血来。
　　男子抬手擦了擦嘴角，眼睛里阴毒的光芒一闪而过。
　　“看什么看，老子揍你娘的两拳又怎样……小贱种。”大汉声如雷鸣，言词粗俗，听得周围人都露出不悦的声色，但没有一个人替那男子出头。
　　大汉嘴里骂骂咧咧，手上也没闲着，沙包大的拳头不时地落在男子身上，疼得男子蜷缩着一团，血也跟不要钱似的喷得满地。
　　林默和林凡站在角落里，有些被这血腥的场景震到。虽然在林家他们之间时常说要打打杀杀的，但实际上从未下过狠手，更别说把一个可能压根没见过的人打得吐血。
　　林默打量着其他人熟视无睹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将脑袋当机的林凡再往角落拉了拉。
　　“啊……草！”
　　大汉突然爆发出一声咒骂，吓得林默的手抖了一下。将视线挪过去，发现大汉捂着腹部跌坐在地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在他的左腹。
　　“有毒……”
　　大汉突然惊恐地瞪大眼睛，全身痉挛，脸色青白，不久就七窍流血倒了下去。
　　看到这幕，之前被他殴打的男子回光返照似得狰狞地笑了起来，只是没笑两声也随之咽了气。
　　两个黑衣蒙面的人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将尸体拖了出去。林默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表情很是凝重。
　　时间流逝，大厅里不断有人加入，也有人悄然离场，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有不下十起斗殴事件，死了七个人，重伤四个。到最后大厅里整个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林默深深嗅了一口这还温热着的味道，只感觉从灵魂深处兴奋感在叫嚣着，嘴角微扬绽开一个微笑。林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林默的衣角，另一手捂着口鼻，脸色苍白，表情说不出的厌恶。
　　“林默……我们回去跟长老认错好不好……这个地方……这个地方……”
　　话音未落，大厅的四方大门突然重重关上，古朴浑厚的铜钟声响起，伴随着钟声，一个身穿紫色裙衫的女子从屋顶翩然落下，惊若天人，安静立于大厅内壁的一座石刻上，女子出现的刹那，林默陡然感受到一股源力的压迫，大厅里瞬间静了下来。
　　紫衣女子冷漠的眼神扫过大厅里的所有人，只一眼便有一种恐惧感深入骨髓。沉默了片刻，女子缓缓开口，清冷的声音似出鞘的宝剑，让人不自觉就惊出一身冷汗。
　　“我是试炼楼亥楼楼主紫魅。”
　　“等你们在阎殿里呆的时间够久或者实力够强自然知道试炼楼是个什么地方。”
　　“我们阎殿只问出路，不问来路，在进这个门之前无论你做过什么十恶不赦天理不容的事我们都不会管，但一旦你成为阎殿的一份子，只要违背了我们的规则……”
　　说到这里紫衣女子冷冷一笑。
　　“我会让你一辈子记住这种恐惧。”
　　话到此处，又是长时间的寂静，直到人群开始躁动起来，女子才不紧不急地接着道。
　　“最后提醒你们一遍，但凡有别的出路的人尽管离开，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想退出的人十息之内，滚。”
　　林默感觉到林凡的手有退缩之意，一把将他欲缩回去的手抓住，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有几个人战战兢兢的意识要退出，女子面无表情的让隐在暗处的黑衣人领了他们出去，十息后，女子再次环视了一遍大厅里的众人，见再没有人要退出，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给你们第一个任务，我在阎殿各处放了若干琉璃盏，你们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寻来交给我就算完成任务，当然，如果你有实力的话，尽可能多的找来给我，这会作为一个参考，决定你们的去处。”
　　随着话音落下，女子轻轻挥手，源力四散而出，四方大门缓缓打开。随着门的开启，众人先是不约而同地没有动作，随即，有个别身影急急地窜出，但大多数人还留在厅中没有动作，许多靠的近的人相互攀谈起来，然后组成小组一同出发。
　　林默在心里一边暗暗吃惊于女子的源力深厚，一边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剩下的人大约有五百，琉璃盏断不可能有这么多，否则所谓任务就失去了意义，在这之中还有一些强悍的人可能得到不只一盏，到头来能完成任务的就更少不过。
　　女子所给的搜索范围很大，根本不可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走完，这样看来就只能选择一个方向碰碰运气，这种听天由命的方式不是她所推崇的，更何况她没有源力，跟人动起手来要吃亏不少。
　　如此，只能另辟蹊径了。
　　看一眼吓傻了的林凡，林默暗自叹了口气。林凡修炼源力的天赋不错，只不过太天真了些，不过在这种地方，相信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总好过相信一个陌生人。
　　思及此处，林默拽了林凡一把。
　　“跟着我。”
　　灵巧的身影在林凡还没回过神来已经冲了出去。

　　“林默，你搞什么鬼，动作快点啊。”
　　单单在林默一个人面前，林凡难免语气里透露出林家少爷的胡搅蛮缠，完全忘记了自始至终都是眼前这个女子在出力，而他堂堂男子汉却每每躲得远远的。可能是在心底明白林默不会伤害自己，林凡不知好歹的在一边抱怨连连，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人要杀掉自己不过是挥手之间的事情。
　　林默见惯了他这幅模样，也懒得理会他，径自在倒下的四人身上摸出琉璃盏。加上之前杀掉的五人，她一共弄到了九盏，林默对自己的成绩还比较满意。在心里算了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我们走。”
　　见林默没有搭理自己，林凡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出人意料的没有多说些什么，乖巧地跟在林默身后返回大厅。
　　大厅里已经有着不少人回来了，但跟之前的熙熙攘攘相比显得单薄得多，有不少人身上都挂着彩，林默身上的衣服虽然也被利器划破了两道，但相比之下已经好得太多。
　　在四扇门其中一扇的必经之路埋伏，若遇上强的就远远躲开，遇上弱点的就毫不犹豫的抄起匕首上前，在她诡异的身手下，没有一个猎物能生还，可以说是有些卑鄙，但无疑非常有效率。
　　紫衣女子还站在石雕上，面无表情，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林默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想到这次出来还带了个拖油瓶，不禁有些气闷，颇不友好地看了林凡一眼，想了想，丢了三个琉璃盏过去。
　　“赏你的。”
　　林凡毫不客气的收下，冲着林默翻了个白眼，寻了个离林默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似乎是不屑与她为伍。
　　林默见了觉得好笑，安静地坐下，掏出一方手帕擦拭着刚抢来的匕首。
　　这匕首是从一个男子身上抢来的，有些重了，很不顺手，但目前没有别的武器可以旁身，只好暂时凑合一下，等以后有机会了她一定要弄来一把顶尖的匕首。
　　厅中一方角落燃着一炷香，已经燃到了尽头，当火星熄灭的时候，四扇门再次关上。有些来不及进来的人就此被关在门外，隐约有惨叫声响起。林默知道那些没有合格的人恐怕都被灭口了，阎殿内部不会限制你的活动，但是来过的人，出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紫魅清点了剩下的人数，朝某处比了个手势，立马有黑衣人从暗处闪出，登记姓名和数量，轮到林默时她偷偷瞟了眼黑衣人手中的册子，她的六盏属于是中等偏上，一盏两盏的居多数，而最多的一个人竟然拿到了四十二盏。
　　林默暗暗记下那人的名字。白澜。
　　看来这次最厉害的就是这个人了，也不知道为人如何，若是可以拉拢无疑最好，要是不能的话……能力如此惊艳之人，最好趁还稚嫩的时候早早除掉。
　　黑衣人给剩下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小块玉石，是很润的椭圆形，像露珠一样剔透。黑衣人统计好之后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现在把你的源力输进玉石中。”紫魅又开口了，没有迟疑地，众人纷纷照做。
　　林默试着调动身上仅有的源力，输入玉石。只见玉石边缘泛起惨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绿色，而且只有浅浅的一圈，玉石正中，浮现出一个白色的“默”字，四周点缀有梅花。林默惊觉这块玉与她之前在林家的寒池中捡到的十分相似，只不过那一块的颜色是很闪亮纯粹的金色，其中也是有个“默”字和梅花，却是银色的。
　　林凡的玉石颜色要好得多，新芽般的青色充斥满整块玉石，“凡”字四周点缀的却是林家家辉的白芥子。
　　正在林默感叹玉石神奇之时，一道金色的光闪了闪，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却也引得不少人的目光。只见在偏中央的地带，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手中握着的玉石正是记忆里那耀眼的金色，少年模样清秀可爱，一双明眸清澈似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眉眼间还透露着孩子般的青涩，嫩嫩的白皙的皮肤像羊脂白玉一般，咋一看上去只觉得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公子。单就这卖相就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林默注意的却不是这些，在金光暴起的那一瞬，她分明看到紫魅的表情微微一愣，虽然那个人自出现开始一直没什么表情，但林默就是知道她那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她又“不经意”地多打量了少年几眼，却也没其他的动作。
　　有黑衣人将登记册子呈给她。紫魅略略翻了两下。
　　“成绩在三个或其上的，跟我来。”
　　紫衣飘飞，紫魅由浮雕上落下，如九天神女一般。
　　只有不到三十个人出列，按照成绩排好，林默在第七位，林凡大概在地二十三左右，林默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人，惊讶发现竟然是那个少年。
　　这个应该是年龄最小的少年，竟就是那个白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