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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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孟筠在跳舞的时候，唐涵之脑子闪过无数个想法，怎么样劝这孩子放下。和丁琬琦的顽皮偷懒不同，孟筠从来不可能在练功时放水，或者在回家作业上打折。对这种孩子来说，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动用这个方法。可是，下一场比赛只有两个礼拜，只能冒险一试。
一旦已经决定了，就没有手下留情的可能。唐涵之握住延伸器的前端，把三指粗的木头抵在孟筠身后。
“我不规定你要挨多少下。一旦你觉得可以，就喊停。”
“嗖砰——！”孟筠把头埋在胳膊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重重的一下砸出了半声呻吟，然后又摇着嘴唇，死死的把后半声吞了回去。他只觉得屁股瞬间被切成了上下两半，疼痛从肉里面不紧不慢的翻出来。
唐涵之把木条砸下去的时候，心里也重重的抽了一下。这玩意儿抽在人身上的声音很闷，在孩子细嫩的身体上，会留下一道道紫红色的肿痕，一般涂了药之后需要两天才能消肿。
唐涵之对这个过程很熟悉。在遇到孟筠之前的十多年，他曾无数次的把延伸器当成刑具，敲在另一个男孩身上。只不过那时候，耳边总是吵闹的求饶声，而现在整个世界清静的很。那个男孩有点像丁琬琦，一样的小聪明和小心机，一样练的少但跳的好。他16岁去了法国，20岁进入了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
那是他的儿子，唐铭。
“砰——！”第二下毫不留情的兜风抽下。唐涵之却有些微的走神。
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其实很多的伯乐，终其一生，都没能寻觅到一匹千里马。唐涵之曾感激上苍赐给他如此出众的儿子。后来，他又遇到了丁琬琦和孟筠，一个跳脱一个沉稳，一个张扬一个精致，一个开朗一个内向，却都有遮掩不住的天赋，他更是受宠若惊。一个老师，能有一两个这样的学生，这辈子就算没有白忙活。
唐涵之一边这样柔软的想着，一边硬邦邦的，把木条狠狠抽在孟筠身上。“嗖啪——！”
眼前的孩子因为疼痛在微微颤抖，却一声不吭。这样的骄傲，这样的固执，这样的完美主义，还有……这轻微的强迫症，和当年的自己，又是多么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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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趴着挨打的孟筠，被老师这样毫不留手的一下接一下敲下来，只觉得身心俱痛。和韧带撕裂的疼痛完全不同，这种深入骨髓的钝痛完全无法预期，就像是唐老师一直以来带给他的感觉一样，永远不知道下一秒来的会是什么，永远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刚才老师说了什么？似乎是……“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什么时候停？”
“砰！”疼痛在身后不停的炸开。他忍不住绷紧了臀肉，但是又强迫自己放松。疼。
心更疼。
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国际性比赛，没人看到他的汗水，他的期许，舞台上短短不到一分钟，就这么草草给他下了定义，他怎能甘心？
也许其他人听了这事只会说，小孩子嘛，觉得输不起，也是正常的；小孩子嘛，受一些挫折，也是应该的。“小孩子”——孟筠愤恨的想，这真是居高临下的口吻。他们又怎会明白，十四岁的他，已经在撕心裂肺的谋求自己的事业，在不顾一切的追逐自己的梦想？他们又怎会明白，他这次失掉的，甚至有可能，是他的未来？
出名要趁早，这句话放在这里，真是残忍而贴切。
短暂的职业生涯，就像滴答不停的倒计时秒表。国际大赛的机会，浪费一次，就离梦想更远一步。如果到了十八岁，都没有被注意到，要么就告别舞台，谋求他路；要么就只能在舞台的角落，将自己变成人墙的一部分，节奏不能快也不能慢，手脚不能高也不能低，因为整齐划一，才是群舞最重要的评判标准。
无奈，这多如繁星的舞者，只有屈指可数的席位。
观众们很难想到，当幕布拉开，那些一边克制着胸腔的剧烈起伏，一边优雅谢幕的耀眼的明星们，他们一步步的走来，需要踏多少的垫脚石？他们强大的气场，需要多少其他舞者的衬托？就连他们自己，在有幸到达独木桥的另一端的时候，也未必会回头看一看，桥下的河水汹涌里，挣扎着多少曾经带着梦想的眼睛，多少曾经带着期盼的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