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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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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节,宣政殿前,万政场上,皇家大摆宫筵九十九席,宴请百官,共度月圆。
那天,萧谋将我牵至镜前。
那是我见过,最缥缈华贵的一身宫装。
玉色长裙委地五尺,遥遥拖在身后。罗衫飘然,广袖饰秋香色芙蓉,几乎垂地。领口霜白连云纹,直衬得人肤白胜雪。腰裹冰丝,臂环纱帔。玉瑾泠泠,彩绶轻扬。
我踩在云头高舄上,不免晃了晃身,扶了他才站稳,只听灵蛇髻上白玉簪,玄珠花,金步摇轻碰的脆响。
“本来是说要给你梳高墙髻。然而我说,你这样的人,怎受得了那样的雍容。倒不如灵蛇髻舒美。如今看来,如何?”萧谋微笑着。
我忽而想到月余前他说过的话,回到:“确是,不会失色于莫家。”
他便抹不去唇角笑意,牵我上了鸾车。车前,玉骠了疾并驾,车夫一挥缰绳,它们便扬蹄飞奔出去。
到底是不寻常的马匹,不消半刻,已经卫、定、安三道宫门,眼前便是礼政门,已停了许多车驾,正悠悠往太仆寺牵着。循礼制,再高官厚禄,到了礼政门前,也该下车道一声吾皇的。然而萧谋向来跋扈,正如他所言,天子家门,他也说进便进了。不需多说,已催着了疾玉骠奔进礼政门。进门,便是万政场,历来的宫宴地。进得场中的车驾,只他这一驾,目光,便自然而然的聚汇过来。
他掀帘下轿,雪青大袍,雅致矜贵,领绣仙鹤纹,衣饰麒麟图。金冠玉簪,玄珠灿灿。百官正欲来揖拜,他却将手递进轿来。张扬高调,乖张不驯,向来是他的作风,然而于我,却只剩一声无奈。于是,万众瞩目中,我缓缓下轿,生怕崴了那云舄,或扯了那长裙。
好容易站稳,我亦是不敢放开他的搀扶。然而,故作从容的仪态,我只能抬眸不再看脚下。
我看见,父亲的手分明的抖了一下,莫依槐杯中酒失态地撒了半口。
“美人相伴,萧爱卿当真雅趣。”卫浦歌牵着莫扶柳步下长阶,高声道。
萧谋挥手叫人引去车驾,回以一笑:“比不得陛下高雅,皇后端庄。”
我握了握他的袖子,感叹:“卫浦歌如今,却与过去完全不同了。”
他侧首低语:“他心中本是桀骜的,却长久被我打压,如今我摆出屈居人下的态度,他自然天性便又显露,毕竟是帝王家。”
帝王家。我打了个冷颤。他抬手将臂膊搭在我肩上,那宽大飞舞的衣袖便将我裹住,只听四下一片嘘声,议论纷纷。虽然他行事从不内敛,然而毕竟男女有别,这样众目睽睽未免惹人非议。我悄悄伸手推拒,他却按住我的手,暗暗递了眼神。
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他的跋扈嚣张,他的高调为人,都是如此。
所以,我必须顺从。
“众爱卿!”卫浦歌挥手安静众人,“今,朕摆宴中秋,一是为与众爱卿共度佳节,二是为奖勋我军将士!
“绥将军!两朝老臣!为大朔拓土开疆数十余年,朕心宽慰!如今,大乱已定,绥将军却撒手人寰,实乃大朔之不幸,举国,之大哀!特追封其为安国公,永享荣华!
“宁将军,远戍北疆,忠心不二,为我大朔立下汗马功劳!封为定国公,爵一品,受万世敬仰!
“所有阵亡的将士,进官三等,每户百金慰其家人。伤者进二等,五十金。杀敌二十者,进一等,二十金。“
他一步步走向主位,正欲落座,不知谁多了一句嘴:“陛下,甘木将军呢?”
甘木,因为这一战,功名太盛,声势极旺。论功行赏,没有提及甘木,确实是不像话的。然而,甘木不过是杜撰出的人物,又如何能论功行赏?难道,还要揭开萧谋费尽心思伪装的身份才行?
卫浦歌摆了摆手,说:“甘木将军神兵天降!如今,已归隐了。”
让一个人消失到堂堂国君都找不到的地方,最没有争议也是最有争议的,便是“天上”。天府高高,任是再伟大的君王,也无权过问。加上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多么令人信服。
然而,我只有一丝悲凉的笑意。侧身看萧谋,他亦和暖一笑,指尖玩味似的叩了叩我手中暖炉,描了描上面螭金珐琅纹样,小声说,“愚昧的笑话,总有人听的。”
我回以一笑。他的手从暖炉上一滑,握住我的手:“走,去叫这些官宦们安分些。”
我正疑惑,已被他拉着站在主筵桌边。卫浦歌一声落座,我头一次坐在帝君重臣的席位上,坐在了父亲之上。
那些弄臣,威仪端庄,在不苟言笑和平易近人之间,他们永远拿捏得那么好。比假面更多变,也比假面更冰冷。
权谋,心术。
那些老臣看向萧谋的目光,使我心头忽而一颤。惊悸。
他甚至还未过而立。长久以来,他是如何将声势压过这些出事深久的老狐狸?那些广植全朝的朋党,剪除不清的羽翼,他到底,又是怎样弄清是敌是友?我猜不透。
“萧爱卿,朕没记错的话,你长朕三岁?”
“陛下,‘体贴入微’啊。”
“萧爱卿,早年朕便有了皇后,事无巨细皆井井有条。不知爱卿何时有这样掌事的人呢?”卫浦歌眸色一转,冲我眨了眨眼,“莫非,她……”
萧谋笑出声来,歪头看我,似在等我的回答。
我知道他的考量——我住在他府里,难免惹人非议,于礼不和,给一个位分和名衔,于他,于我,甚至是父亲,都会有好处。可是,我如今什么都不是。又拿什么配得上他?
然而,他朗声说:“保庆门一役,若非卿舍命相救,怕那一战,会万分艰苦。只有这样有勇有谋可堪男儿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对,我是救万翙于水火之中的人。可若不是我的愚蠢令甘木被俘,万翙也不至于……我有些心虚。更何况,日后,若鲜卑藏风卷土重来,我再多少次以命相搏,都是无用的。我其实,根本没资格站在他身边。
“卿,你可愿……”卫浦歌探了探身。
我忽而看见,莫依槐莫扶柳一齐抬头看我。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瞬间,我推开了所有顾虑,低头说:“谨遵皇命。”
平明十六年冬,卿赐长公主衔,号安固长公主。赐婚内阁学士,萧谋。卫帝下诏,岁末成婚。而萧谋上疏,长公主体虚孱弱,婚期宜延至仲春。
皇后上表,长公主未嫁而居萧府,不合礼数。帝君遂诏安固长公主进宫。
“进宫住时,万务提防些。若有事,派人出宫来找我便可。天亮了,出门带好手炉、大氅,还有补身子的药好好喝了。我会叫府里的丫头一起进宫,玉骠你也带去。”临出萧府时,萧谋细细嘱咐我,我置之一笑:“怎么越发像个老太婆,喋喋不休起来?”
他的神色黯了黯,长叹一声才压着嗓音说:“你可听过一句诗,‘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总隐约担心,夜长梦多。”
他许久未见的压抑,我只能说:“你是我主子,又怎会成了路人?”
他从不曾表露过他的心忧,一旦表露出来,只怕便是积重难返的不归途。
“以后万毋说这样的话,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听去,于你不利。”他低声提醒。
我只能点头应了,然而,此时便知前路有多艰险——便是他自己,何时如此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我虽早知道,以我的身份地位是不能张扬跋扈的,我亦是不愿张扬跋扈的,只是这样日日担心,时时注意,生怕行差踏错分毫便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的感觉,我更是不想。
“我还怕于我不利吗?我莞尔,已分不清是要打消谁的顾虑了。
他抬手抚了抚我额前的发,慢慢的说:“再见时,这些额发便都束起了吧。沉沉的压在凤冠之下。“
目光,渐渐迷离:“三番两次救我性命,如今为我费尽心机,值么?“
他收回手,正色道:“你为我远赴北狄,受尽折辱,值吗?“
“你和我,终归是不同的。“我这样反驳他。
然而他看我的神色,含笑却是要推翻我的论点——不过凡人,哪里有什么不同?
銮驾进入宫门的那一刻,萧谋便不得不住了马。我掀了一角轿帘回头望他。朱红大门缓缓闭上,他一人一骑却依然不动。忽而记起他说过,便是天子家门,我也说进便进了。然而此刻,他却动弹不得,这般无奈。我明白,他是怕我落人口实,惹人闲话。他怕以我的性子,总忿忿的,闷出病来。他怕这一别,便是仲春再见,想送却不能送。
“宫闱深深,往往比战场更可怕。”
懵懂着,我小心揣着这句珍重,独自面对我未知的将来。
我想知道,莫家,究竟有什么打算,我对谁,又是有什么用处?
卫浦歌待我算是尽义的,将我安置在玉扃金阙中,远远的,在御花园最偏的一湾芜湖上,只能靠画舫摇船到达。将我与阴毒的大朔王宫浅浅隔离。添了一丝危险,却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保护。
所有陈设安置妥帖,宫人尽皆退去,带走了最后一艘大舫,只留一叶小舟。这便足够了。我和萧府随侍而来的两个女婢,是鲜少出门的。
“金风,玉露,收拾妥了便下去吧。”我摆摆手,留自己一片清净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们两个是忠心的,又懂事,并不负这个名姓。
平明十六年冬,安固长公主入玉扃金阙,帝诏,公主心念慈悲,日日为国敬祈佛心,敦穆和孝。凡令后宫,不得入玉扃金阙,扰其雅修。
一道帝诏,将我与这内禁更深刻的分割。
我忽而明白,他不信莫家,是连带着莫扶柳的。“朝臣之三四皆系莫党”,萧谋这句话曾令我困顿良久。莫依槐,国子监祭酒,区区从四品,却笼络了“朝臣之三四”,这其中,定然少不了莫扶柳这当今国母的帮扶。可笑我愚钝,至今才想到这一层关系。然而,这令我不由得发问,这后宫之中,又有多少人,是莫扶柳的呢?
遵礼制,宫中当有,四妃,九嫔,婕妤九人,才人九人,宝林、御女、采女各二十七人,统共一百一十二人。虽卫浦歌后宫不全,礼制不整,然而年年各处温婉端恭的女子也会选进宫来,若后宫之三四也系莫党,粗略一算也有三五十人,再另说各处使唤的丫头、下人,得势的不得势的。百鸟朝凤,一朝国母的气势,她是有的。
莫党,许久的不闻名和打压之下,竟也成一党之势,也托了这国子监祭酒的“雅职”。犹记,萧谋独断专权时,莫扶柳被斥为冷宫疯妇,如今她得盛宠,也仰赖萧谋之功。我却有些不解,萧谋安置她于秋漪殿,扶其为正宫,究竟是为了什么?此举,在我看来,虽卖了卫浦歌一个人情,但得不偿失,削弱了萧谋势力。而莫扶柳枕边的一丝凉风,也足以让卫浦歌顾念的这份人情也烟消云散。更何况,以如今的卫浦歌的性子,便真的领了他这份人情吗?
我扶了扶额,这两人之间的默契,我是永远猜不透的。
手从额前轻轻滑下,我想起他所说的高束的额发,沉重的凤冠霞帔。苑家女儿,莫家细作,萧家间者,帝家公主。可否,令岁月静好,使我得以安然走向我的下一个身份——学士之妻。
颊上浅浅一抹红晕。眯上眼享受岁月静好。
然而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我的痴想。
入宫半月,莫扶柳命细作一叶小舟来见我,带来一个消息。
莫党起势,当朝正一品,太傅安本清,以及从一品,协办大学士高昶,三日内上疏七封,弹劾萧谋贪赃枉法,独断专权,甚至觊觎帝位。恰在此时,莫依槐自从四品国子监祭酒一夕成为正二品礼部侍郎。卫帝态度不辨,一时间,朝堂气态诡谲莫辩。
细作走后,我再强撑不住,跌进座里。
太傅,太傅!安本清三朝老臣,向来忠贞不二,作风果断干脆,为人清廉正直。他弹劾的人,连皇帝都难保。萧谋即便有皇家支持,地位也已岌岌可危。更何况,如今天家的态度并不明朗。除非,他有办法,借其他几位老臣之力与之抗衡。然而,我却忘了问,“朝臣之三四皆系莫党,那又有多少,是萧党呢?”我不信,他长久培植的力量竟不如莫家的长期隐忍。然而,我这份“不信”,又有多坚定呢?若非莫扶柳生事,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瞒我,直到终结。那我,是不是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终结。
然而,我终究不能什么都不知道。每五日,莫家细作便来向我通告近况。不出二十日,朝堂上已一片血雨腥风,人人自危。
远居玉扃金阙,本是卫浦歌对我的好,如今却成了一道紧紧地束缚,饶是我心如火焚,却不得踏出半步。可假使我不在这芜湖孤岛上了,我又能做些什么?若我深陷这深宫是非,也只会为他平添一份忧愁。
“主子。”金风玉露小心近来,送来一杯温茶。
我犹疑片刻,接了茶,缓了缓胸口滞气。我猜,若此时萧谋在我身边,定是没完没了的絮叨,絮叨我的体弱不胜,早晚会病倒。絮叨这些琐碎天下事,轮不到我来操心。絮叨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消我体会。
“主子万毋忧心。急坏了身子如何是好?”金风软软开口,却是蹙着眉的。
我望了望她二人,沉了沉气——我到底还算个主子,若连我都失了分寸,那这些底下的人又该如何做?
“今后,莫后再派人来时,你们就退出去吧。我自有分寸。到底,萧谋是可堪天下的人,我并无忧心的。”
萧谋是可堪天下的人,我该相信他,足可以扭转乾坤。他创造了无数奇迹,那么再创造一个无惧老臣弹劾的奇迹又有何难?他是功高盖世的,我不该被莫家轻易动摇。不是吗?
“金风,玉扃金阙中诸多事宜都是你来办的。今日,我须得再托付你一事。”
“主子请说,金风必当尽全力而为。”
“趁着陛下没下达孤立玉扃金阙的死令,你出去,去见一面陛下也好,替我捎句话。”我望了望窗外阑珊风景,漪漪碧波,沉沉开口,“云头舄,如意履,哪样更好?”
“主子……”金风面色不解。
我打断她的话,“快些去吧,休教他人听了话柄。”
半日,金风才回来,未来得及歇气便跪下答话:“主子,陛下说是如意履。他还说……请主子以后多加小心,不要再随意出入。”
我不敢蹙眉,摆摆手扭头叫她们退下。
舄,乃高礼贵仪之鞋;而履,相形之下便也平平。我问他舄与履哪样更好,实际上,是代指萧谋官居几品更好。云泥之差,卫浦歌选择泥。
萧家失势,不可转寰!
我哑声哀恸,仆在椅上咬唇垂泪。
卫浦歌,卫浦歌他早就打好了主意,利用莫党势力,搞垮萧谋!多年的打压、霸权的耻辱和仇怨,他要一夕报还!
萧郎!莫不是真要应了你那句“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我不信,却不得不信。一句如意履,纵使再繁复的如意纹,又怎换你常健久安?中秋那天,我还向你偷偷抱怨,云舄太高了,我踩不稳。你那时说了什么?
“有我,定佑你一生安稳。”
我的一生安稳呢,萧郎?我不要一双如意履,我只要那高高云舄,我只要你牵着我,帮我曳着五尺长裙,看人影交错于圆月之下,百花之畔。
我不怕迁官贬谪,我只怕你多年基业毁于一旦,万千心血一朝尽散。甚至那些曾经的盟友也会纷纷倒戈,恨不能痛打落水狗,直至濒死的一声呜咽,无措的一声叹息。
这个世界的终结,不是伴随着一声尖叫,而是伴随着一声叹息。
这是我老早就该明白的道理。
那一夜,我长跪佛前,求上天垂怜。
然而,上天终究不会垂怜。
那日,莫家派来最后一个细作。
“朝堂上又有什么消息吗?”我坐在正中的位置,抚弄着椅边两束梅花。
“萧大人被撤去吏部侍郎、内阁学士之职,贬为正五品吏部郎中。”
我弄梅的手不忍停下,却晃神扯落半片残瓣,“再无其他?”
那人一颌首:“朝堂大变,再无其他。”
我拂了拂云袖:“去吧。”
眨眼,这屋中只我一人。胸口一阵不快,口中腥膻,自肺腑涌出一汪血水,至咽喉喷薄而出。金风玉露正合了门进来,见此情景,脚下惶乱的奔过来,我却勉强抬了一只手阻下她们,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说:“去请皇上来,便说……安固长公主快死了。”
“主子!”玉露几乎哭出来。
“去啊!”我费尽全身力气一声怒斥,喉间便又是一阵腥甜。
事到如今,也便只有以命相搏。
金风贯比玉露沉稳些,此刻扼了扼她的手腕,眼神交错,便大步奔出门去。玉露镇静下来,过来搀我到榻上去,然而我靠在椅背上,挥去了她伸过来的手:“我就在这儿,等他。”
玉露跪在我膝边,不敢出声。半晌,金风回来了,却不见卫浦歌。我心中已是明白的——他不愿见我,亦或是嫌恶见我。然而,萧谋出了事,我又怎能装作一无所知?
扯起身子,我将手递给玉露金风,蹒跚着向朔翙宫而去。
我毕竟有个公主的虚衔,宫人们大抵不敢拦我。我便得以站在朔翙宫大门前长长甬道上,缓缓跪拜。
卫浦歌,我不求再见他一眼,我不求你能将他官复原职,我不求,什么都不求。只求你还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我,需要你的一个交代。
婚,是你赐下的;人,是你选定的;衔,是你钦定的。如今,你说推翻便尽数推翻,你说改了规则便改个透彻,那我们这些人呢?那我呢?我是不是又被打回原形,做个漂泊无依的间者?还是说,连漂泊无依,都已经不为你所容忍?
这一切,哪怕你只回答一个“是”与“不是”,我也算了了心愿,不再纠缠。
朔翙宫门外的宫人对我视而不见,金风一时耐不住,上前理论,到底是逼的那老宫人进前跑了一趟,然而,他摇摇头,不能进。我是早料想到这样的结果的,卫浦歌他的心,或许会犹豫,但不会心软。我早知道,什么,都不过奢望而已。我在这儿跪着,其意义也不过是威迫他罢了。
“主子,你先起来吧。天寒,这样跪着身子吃不消的。”玉露伸出手想扶我。而我,看着金风和老宫人又唠叨起来,微笑着开口:“不起。就得是这样的天气。玉露,你们不用陪我了,回玉扃金阙等着吧。”
“主子!”
“放心,回去。在这儿你们也帮不上忙。”
“可是主子……”
“回去!”我厉声说,话语里在容不得半点商量权衡。
她们终究无法忤逆我的意思,走时频频回头望我,我故意不去看他们,高昂着头直面朔翙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