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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新月饭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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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路畅行无阻,走到小区门口不见有人来拦,吴邪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长气:“他娘的总算能吸一口清新空气了,真爽!”
我不由好笑:“我看你前面那么淡定,莫非心里很气闷?”
吴邪按住我的双肩:“梁小三妹妹,就你家那牛X的江湖帮会气场,换你你能吃痛快么?我连敬酒都怕认错了脸搞错了顺序。实话跟你说吧,我都没吃饱呢。胖子你来得正好,我们走下一顿,重新吃过。”
说来也是,被梁十一这么一闹,都没顾上吃饭,我正饿着呢。
于是三人由吴邪带着上小馆子。
我们坐下,点了啤酒先开喝。胖子说:“你说这世界可真小,我原本是吃了晚饭再去你古董店找你的,没想到路上就遇见了梁小妹和她的坦克妹妹。”
“坦克妹妹?”
于是我忍着心塞把殷悦的事情跟吴邪说了。小三爷听罢失笑道:“小进,你们家是不是一直都这么乱哄哄的?老有人生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实在是拿殷悦没有办法了。不过她来照看我妈的,我也不想太怪她。至于我们家就是这样的德性,人多事杂,你理解一下。不过就刚才那个场面估计你以后会清净很多了。我哥说了没有瓜葛就不会有瓜葛。你放心好啦。不过可惜了我的那些嫁妆,唉。”
胖子一听嫁妆劲头就上来了:“梁小妹,你哥说那什么嫁妆到底是什么?钱?还是值钱货啊?大概多少?”
“我怎么知道。我是今天才听我哥提起的,之前都没嫁妆一说。我爷爷梁老大一直都说我一个女孩子做不了家里生意,所以我当是自己半毛钱都没有的。”
“得得,没有就没有,我们天真自己斗里顺的好东西多了去了,还稀罕那玩意,梁妹妹你要出嫁,我家那夜明珠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去了。”
我眉毛一抖:“胖哥,你那不叫夜明珠吧,应该叫鱼眼石吧,连猫眼都不算。再说你本来就应该让我随便挑,你忘记我的眼镜了?你说过要让我挑一件的啊。还有我那十二把小刀你还没赔我呢,五万九,我收现金,谢谢!”
“你个小丫头片子,胖爷我亲自都来救你,你倒还要问我要刀钱。你知道你胖哥我的出场费是多少么?在斗下遛那么一圈就够买颗夜明珠了。还有你那十二把刀不是收回来六把?有一把英吉沙我见小哥正揣着呢,你他妈的坑你胖爷,还早一百年了。”
“你别胖爷胖爷的在我家人面前乱叫哦,要让梁老大知道有人在我面前自称‘爷’,说不定会把你吊起来打,你想试试看么?”
胖子不当一回事的切了一声,又道:“这下天真算是和宿水堂撇清关系了。不过梁小妹你不是还有个挺牛逼的外公嘛。我可真没想到你这样子居然还有个‘笑面判官’的外公。天真跟我说要去见他,我真还有点懵。”
“笑面判官你个头啊,”我翻了他一个白眼,“是笑面财神好么?我外公是本分生意人,你别把他说得像□□似的。”
“这你就不懂了。南边的人叫他财神,我们北派大多叫他判官,是因为这老爷子的眼神毒的很,一件东西到他眼前真假立现,不是判官是什么?先不说这个,就说你外公,听天真说之前要去见他,后来怎样了?结果如何?”
我嘿嘿一笑:“吴哥哥,你告诉他,徐老头跟你怎么说的?”
“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拉出去。”吴邪正咬着筷子开罐头啤酒。
“嗯,就是这么回事。”
“我靠,”胖子沉痛地摇了摇头,“吴邪你他妈的真是招人喜欢的好孙女婿。”
吴邪对空气比了个V字。
胖子也开了罐啤酒喝了两大口。
“不过说实在的,今天的青花瓶是个好东西。我看瓶胎上的画风和色彩应该值不少钱。我倒过个宋朝的斗,里边也有画法挺精美的青花跟这个差不多的颜色,不过没这么大,只是个手掌大小的瓷碗。之前那个明器给胖爷我卖了三万块大洋,这次的这个说不定十万不止。”
吴邪听罢笑出了声。
“天真,你笑什么?在后悔小三的嫁妆了?”
“胖子啊胖子,”吴邪好笑地看他,“你之前要真是倒到跟今天笔法颜色一样的瓷碗,那你卖给人家三万是亏到家里去了。”
胖子把酒往桌上一搁:“怎么个说法?”
吴邪喝了一口啤酒:“今天的梅瓶上用了两种笔法,枯梅用的叫做勾勒,而鸟雀则是双勾渲染,所谓的双勾渲染是用浓度大些的青料勾好鸟的外形,羽毛,眼睛,再用浓度小些的青料加以渲染。这样烧出来的成品上,鸟的身体线条流畅,而身上的羽毛则呈不同色调的层次感。这种笔法是明末清初青花分水的雏形,且其对于青料的使用要求颇高,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宋朝的墓里。就连明前期的洪武、永乐、宣德的青花,受制于青料本身的特质都烧不出这样大面积的填色和渲染。”
我和胖子听得一愣一愣。
吴邪似乎来了兴致,继续说下去:“要说这个梅瓶做得最漂亮的一点,是画师不仅笔法高超,构画的艺术水平也很高超。一般的花瓶都是富贵如牡丹,吉祥如麒麟,要么是一些人物画。而这个梅瓶却很脱俗。首先它确实很有朱耷的作画风格,最突出的特点是‘少’。所谓的少,一是描绘的对象少,只有枯梅和鸟雀;二是用笔少,那梅枝不过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来了,而鸟雀看似随意站在枝头,羽毛形态随手拾掇,其实干湿浓淡,疏密虚实地恰到好处,所以即使整个梅瓶大量留白,也不让人觉得单调寂寞。能透过这样的‘少’给人一种无限的思想空间,打破中国画二维构图局限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就是前人所谓的‘以少少许胜多多许’。”
“天真同志,瞎掰够了没?要照你说得那么玄乎,这个花瓶子简直就是稀世珍宝了,十万块根本打不掉。”
吴邪抬出三根手指:“稀世珍宝倒不至于,不过我看开价会在三百万以上。”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奸商,然后拿来胖子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梁小十,是我梁进。你帮我问问今天晚上那个青花瓷,不是哥叫殷武拿来的那个吗,对,大概值多少钱啊?你给我打听一下,发个消息给我。”
电话挂上。片刻胖子收到一条消息,看了一眼就是一句“我操”。
短信上写:三百万。
胖子搁下手机,一拍吴邪的肩膀:“兄弟,神了啊!”
“承让承让。”
我困惑地对吴邪道:“可是,既然你知道那么多,为什么先前不说?你这番话一说,我保准十八堂那些老老少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尊称你一声三爷的了。”
胖子眼珠一转,就“哈哈”大笑起来,勾着吴邪脖子道:“梁小妹,你还没明白呐,你天真哥哥是不想跟你家宿水堂有太多瓜葛。你说万一你的嫁妆要是家里的几个堂子,你让天真接还是不接?人家好好的一个吴家少当家的,难不成要入赘到姓梁那边改字号叫宿水堂?”
“宿水堂有什么不好……”我哼哼。
吴邪笑握住我的手:“宿水堂是没什么不好。可惜我不太适应在这样的大堂子里面混。太多的人际社交会占掉很多的时间,而我还是想要花一点时间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你知道我那些拓片铭文的都是需要花时间来整理的。还有呢,就是我看你自己也不是很想牵涉宿水堂的事情,老说‘我家的那些啰嗦事’所以我想你应该不会反对。”
这倒也是,我确实不希望吴邪真的到我家的堂子里做事,万一搞成我哥和徐娘子这样三年两头看不见人,那我多寂寞,更别提去什么夜总会谈生意了。
“好吧,这个解释能接受。”
“其实我也要谢谢你大哥,要不是他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也没法用这么温和的手法来摆明我的态度。”
“他给你机会?”
“你没发觉?他不知不觉中偷换了你家十一的概念,并利用这个契机给了我选择。”
“偷换概念?”
“你好好想想,十一当时强调的是什么,是不是说以我的本事配不上你?可你哥最后说的又是什么,他说要是十一赢了,我就把摸金符还回去从此跟宿水堂没有关系,而你的嫁妆就没有了。他说的是宿水堂和嫁妆,跟我配不配得上你完全是两件事。要是他真的按照十一的言论制定规则,应该是:如果我输了,梁家就不赞同你和我在一起才对。你看我这样牵着你手出去,他都没放一句狠话。况且嫁妆这个概念也很好绕过去。你要真出嫁了,只要他想,完全可以不以嫁妆的名义给你任何他想给的东西。”吴邪摸了摸我脑袋,“梁小进,你大哥真是很宝贝你,知道你不希望我牵扯进家里的事情,才给了我一次选择的机会。一个人要赢不容易,但要想输,还有难度么。”
一瞬间,我豁然开朗。
回想起之前在斗下对大哥说的话,我确实是跟他反复强调了不希望把吴邪与宿水堂牵扯到一起。
这么说来之前大哥还为我操了多少心我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我这个人真的是很后知后觉吧。思及此,我的鼻尖隐隐有点泛酸。
胖子露出敬佩神色:“照这么说,梁大当家还算是个讲理的。这一手他妈的够高明,不愧是掌管大堂子的一家之主,有点本事。”
而我果然是太嫩了吧。
刚才我明明是在场的,眼前过了那么多的事情,我看见的却仅仅是表面一层。以前我爷爷老说什么“看问题看本质”其实我连他这话什么意思都没领悟的吧。
我真是太挫了。
“小进,你怎么了?”
小奸商你可真敏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像水一样透明简单啊。
“没什么。”我闷闷地说,“别管我家这些事情了,反正过去就好。倒是胖子你啊,我前面听你那样说好像是专程到这边找吴邪的。我在生病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还有小哥呢,就这么回家了?”
胖子一拍大腿:“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天真你还没跟你家媳妇说呢?我们什么时候去北京?”
北京?怎么又是北京?这谁给安排的啊。还有什么媳妇,多不好意思……“什么北京。我们去北京干什么,我还没回家呢。”
吴邪说:“原本也是想陪你先回家一次,不过时间不等人,我们又换了行程来杭州,恐怕没空给你回家了。”
我们得明天就启程到北京,这样才能赶上后天晚上七点的一场拍卖会。
为何要如此匆忙的参加这场拍卖会?
因为那一天的拍品里有一件对我而言无比重要的东西——麒麟竭。
我一听这名字就马上顿悟,原来是与我身上的蛊毒有关。
据吴邪说,自打我脱离危险之后,还在昏迷的阶段,他和胖子曾就我中毒的状况与小哥讨论过。据小哥分析,目前我身体中的状况比较复杂,比起轮回蛊来,麒麟血的上瘾症才是最大问题。因为我的体质本身不带麒麟血,一旦蛊毒发作麒麟血耗损,我的身体就会想要自动补充,进而发生噬血上瘾的迹象。因此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是改造自己的体质能自行生产麒麟血。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吃麒麟竭。
麒麟竭原本就是非常罕见的药材,而药性能强到对抗轮回蛊的,这一块麒麟竭势必是精品中的精品,足足要历经几百年的生长与妥善的存放才能办到。要找到这种玩意,绝非容易。我哥动用了宿水堂的所有关系最后得到的答案却不怎么令人满意:目前仅存的一块麒麟竭将出现在一场拍卖会上。这场拍卖会的地点是北京,一个叫新月饭店的地方。
“怪不得要那么急着去北京,”我边思索边说,“这拍卖的地方也够绝的了,怎么会是一家饭店。”
胖子不屑地瞥我一眼:“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那地方是北京城文玩清供最高端的地方,跟它一比,香港佳士得就是一地摊。那儿都是一些大宗的东西,一般市面上见不到,能搁那里面拍的,开出的价码那后面的零掰手指都不一定数得过来。”
我也不屑地回看他一眼:“你少吓唬我。要说什么市面上见不到的东西我也是看过几样的。你上我外公武汉的知沅总社看看去。也有个什么笔筒之类的东西,看着不起眼,但也能卖个好几百万的。”
胖子哂道:“就你这水平,拉倒吧。说不定那就是一个笔筒。行了,你胖哥说话别打岔,好好听着。总之这块麒麟竭要放在新月饭店拍卖,起拍价真可得是七位数以上了。所以我跟天真还有小哥商量好了,先去探探路子。你哥筹备一下就来。”
“你等等,等等,”我低头掰着手指头,“个十百千万……我靠,七位数那就是几百万了!我们去还有用么?难道真去参加拍卖会啊,钱哪里来?”
“梁小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唬你胖哥呢?你家里拿出个瓶子随随便便就值三百万,你他妈的还跟我说没钱?”
“你以为那瓶子随便变出来的啊?那也是问别人收来再倒卖出去的,还有我家的伙计那些运营成本,剩下的利润很薄的。”
说话间宋嫂鱼羹端了上来,吴邪边给我盛汤边道:“我要给你更正一下,凭你哥跟我说的来判断,你家宿水堂的利润应该挺高的。”
“啊?吴邪,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哥一直都说这年头生意难做,要养家糊口不容易。”
吴邪把汤递到我胸前,笑道:“养家糊口还开那么好的车。”
“什么车啊,哦,我家徐娘子那辆啊,帕萨特也算是好车?”
吴邪喝了一口汤差点就喷出来:“帕萨特?那是一辆进口辉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