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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患难与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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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阴冷的感觉刹那将我包围。
我彷如堕入了冰水,全身肌肉猛地一抽,背后顿时一轻,那只手干脆地松开,而我整个人就扑通地仰面落在了地上。
一种更为厚重的黑暗压迫在我胸口,就连自己的喘息声都变得嘶哑飘渺。
这就是躺在棺材里面的感觉么?被埋葬掉的人都会躺在这样的死寂里面,直到天荒地老,直到化为骸骨……不,我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要冷静,我要冷静。
然而过了十几秒,我依然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那般的躺着,竟是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恐惧完全将我压倒,我的脑中混乱一片,除了在地上等死之外,我什么也没勇气做。
四周仍无动静。
又过了片刻,我开始从崩溃中一点一点地自我复原,然后像乌龟一样,我翻了个身,四肢着地趴在地上。
地上是冷硬的金属触感。
那只手呢?
伴着自己的喘气声,我从地上慢慢爬起,尽管什么也看不见,我还是神经质地四处张望。稍缓之后,我按住自己的胸口,让心脏从嗓子眼落下,然后鼓起勇气去摸腰边的手电。
这一刻,我不确定光亮之后究竟自己会看见什么,可能是地狱,也可能是一群粽子,反正肯定会很恐怖,可如果不打手电,我就彻底疯了。
依稀身子不远处传来几声诡异的动静,我立即警觉,往相反方向跨开一步,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不管了,是骡子是马,是王八还是乌龟,反正是祸都躲不过!
我抓住手柄,用力一拧。
出乎我意料,眼前是一片混沌的灰茫雾气。
我抬头往四周看了看,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是落在一个相当大的空间里。我分明记得当时那棺椁才到我的胸口,落进来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玩意够重,直陷入了青铜树里面。所以棺椁口露在外面的地方不足一米半,实则里面却非常的深。我所在的地方正好靠近一边的内壁,上面的浮雕跟之前经过的耳室风格相近,大约绘了些人物之类的场景,我心情一片慌乱,没心思细看,只想着吴邪在的话说不定有故事说了,就将它们忽略过去。
由于周围雾气浓重,手电照顾到的范围很小,令我完全看不清棺椁内部有多大,我小心翼翼伸手往前探了探,这雾气随着我的搅动也打旋了起来,但手掌却不怎么湿,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我悚然的将手抽回,心说也不知这东西有没有毒。
有毒又怎么样?我还不是得面对。
不过我此刻惊恐未定,也绝不想再往中间探索的。要面对的,还是想法子怎么出去才好。
让我感兴趣的是那些从上面垂下来或依附或刺入棺椁内的密集树根,它们中的一些在历经岁月之后,终于战胜了坚硬的青铜,从棺椁的口部拖下,落入底部,又刺穿薄弱的地方,直往地底而去。我搓去手掌的冷汗,尝试着抓住其中一根想要往上爬。不想这根须上面非常滑腻,几乎像肥皂那样,我才攀上去半米不到就又滑了下来。
果然没那么方便的事情。
我脱下解小九的衣服包住双手,想再试试,还是失败了。这些根须在这里时间太久了,上面都长出了类似于青苔的东西,摸上去湿滑无比,一用力还能掐出一点水来,要想攀着这种东西爬上去,基本无望了。
既然根须不行那就看看边上有没有能加以利用的缝隙可以让我爬上去的。就在我小心翼翼贴近内壁去找能入手脚的缝隙时,背后极为突兀地想起了“得得”一声。
这一声在空空如也的棺椁里面简直如霹雷一般的炸在我的耳畔,让我整个人都害怕到僵硬了。我顿时停下所有动作,猛地一转身。手电光在灰茫的雾气里溜了一圈,什么也没有。
雾气浓重的在我眼前呈水波状的浮动,如果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它们一定也不会那么平静,难道是我一时错觉?
我神经质地用手电筒往身前甩了几下,把雾气搅乱成一片抽象画,才定了定心,刚想背转过身,“得……得……”这一次就在我的耳边异常清晰,好像是谁拿了一块木板凑到我耳边轻叩着“得得……得得……”。
在电光火石的一秒内,我已经忘记当时的心情,只记得自己近乎本能地一跳,拿了手电就朝身侧照去,还没等我看清,右肩一阵异样感袭来,我反射性地又往边上一让,腹部陡得一痛,一张人脸陡然闪入我的光圈。那一瞬间光与影在他脸上落下了狰狞的笔触,描绘出一张充满恶意的脸,直如噬人恶鬼一般——齐羽!
我对他的所有怜悯就在此刻消散殆尽。
他这一拳真他妈的好狠,如果不是被我让了一让,很可能把我直接打趴了!这混蛋原来一直藏在黑暗里面跟我装神弄鬼,我看他下手阴毒的风格真是不弄死我不罢休了。
那就看看谁先弄死谁了!
我把心一横,忍住小腹的痛感,反手拽住他的一边衣领抬腿就是一膝盖击打在他的侧腰。他显然是低估了我的武力值,当即吃痛闷哼了一声松开了抓住我的一只手。我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左手一掌劈向他喉管,被他闪过,不过他近身战的经验貌似很差,很快让我瞅了个空档抓住他左手小臂,一肘子敲在他腹部,随后一个背转就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谁说只有解小九才会过肩摔,这个技能我也会,只是太壮的男人我架不起来,齐羽这人长得比较瘦,比吴邪矮了半个脑袋,我这一背果然能把他离地架起,然而他并没有被我摔实,竟是在我背上灵活地借力一踩棺椁的青铜内壁,就听“邦”地一下,他挣脱了我的钳制,又滚落入黑暗里。我怕他躲在暗处暴起发难,马上手电一关,向未知方向飞跨了几步,才停止。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我抓紧手电,恐惧感倒消去大半。
别怕梁进,这里没有鬼,只有一个要杀你的人。
但谁说人不比鬼可怕呢?我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齐羽刚才的模样,只觉全身由内而外都冷飕飕的。
冷静,要先冷静下来。
刚才太紧张,害我不小心咬到了舌头,我嘴里涌上一股子血腥气,反而让我清醒不少。我很确定齐羽的身上没有刀,只是想徒手把我干掉,刚才一交手我就知道,齐羽不擅长肉搏,他的左右手力量不平衡,身形也压得不稳,想要干掉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小子估计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躲在黑暗里出其不意地对我发难。
可我现在也不比他好多少,周围一片漆黑,先前的那一番搏斗也不知叫我跑到了棺椁的哪里,我之前被拉进来的时候过于恐慌,没注意到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来着。我自己又是个半调子,这个时候完全回忆不起棺椁内部大多是怎样的一种配置。正当我在踌躇要不要打开手电再打量打量的时候,猛然间我又听见一声“悉索”。
这一次我很确定那是布料摩擦的时候才会有的声音,当即把手指活动开,捏成拳头。
你小子真是太小看我了。
我一听微弱的悉索声就在我耳畔,立即手电一打,一个人的轮廓就浮现在我眼前,我上前就是一拳击打在他的腰侧,接着双手按住他肩膀抬腿又是一膝盖狠敲在他下腹,这一次我很确定周围应该没有能让这小子借力的地方,当即故伎重演,一脚猛踢在他一处膝盖,让他失去平衡之后,我背转身又要来个过肩摔。
为什么我非要用这个招式?
因为对方是男人,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大招可以放的了。要是一拳一拳的打我这要打多少拳踢多少腿才能把对方打趴下?在此之前我的体力早就耗损完了。
咦,这丫的怎么变重了?
这一次我竟没把人背起来!
我的脑际闪过三个烫金大字“大条了”!接着背后一沉,那人整个体重一下子压在我的身上,我哪里能承受得住,当即就“哎呀”一声趴倒在地上。
这一下真是傻X了!我竟然是被齐羽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我眼看着手电咕噜咕噜滚向远处,四周又黑暗了下来,心情一片惨淡。完蛋了,完蛋了,真是自掘坟墓,现在他只要一掐我脖子,我还有命活么?
他没掐我脖子。
黑暗里我听见略带痛苦的呻X·吟在我背后喘出。
这个声音我非常熟悉。
我可能是被他这一压压懵住了,也可能是被现下的这层认识惊到了,一时间无法动弹。
很静很静如永夜的黑暗里,我感觉他的手抚在我肩膀一路向上,经过我的锁骨,又探索到我的颈项,轻滑过我的脸颊。然后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来,离得我很近很近,碰触在我的耳垂。
他未语先让我听见了一声喘息。
似乎想要平复什么令之急促呼吸的情绪。
“小进,是我……”
在我背后,他小心撑起自己的体重,让我稍稍能喘口气。
接着他一只手摸索着环上我的小腹,抓住我的:“你他娘的,下手真黑。”
我的惶恐很快的平复下来。
是吴邪。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自己的心情是怎样迅速的放松下来,原本几乎惊慌到要泪流满面的地步,现在是激动到要泪流满面了!这不是做梦吧,吴爸难道是自己跳进这个棺材里的?是为了我?呜呜,竟然这么有良心,真是不枉费我一路暗恋你到这里了!
我扯住他的一角外衣,好像救命稻草一样地紧紧抓住再抓住,不知是想哭还是想要笑,总之在极短的时间里各路感情汇聚成海,汹涌澎湃到让我无法说出一句话。
我突然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的狠劲消散一空,只想躲进他怀里,把一切都关在外面。
然而我还是得记得现实究竟是怎样的,他不是我什么人,我没法躲在他的怀里,也没法把一切都关在外面。
默默地,我松开手。
吴邪也保持了一会儿沉默,见我没反应,他先试探着小心揽住我的腰,我没有挣扎,于是他更进一步使了力气把我从地上扶起,让我跪坐在地上。他摸索着双手抚上我的脸庞,拇指在我冰冷的脸颊上摩挲着:“你没事吧?”我低低“嗯”了一下,还是抑制不住地喘粗气,我感觉他的手环过我的肩膀,似乎是想查看我的情况,不由地回避了一下从他手下挣脱。
最近依赖他太多,万一养成习惯了,出去后怎么办呢?
我也要快点成长才行。
我缓过劲,看见自己的手电在浓重的雾气里隐约闪着光,慢慢站起想要去拿,却被吴邪拉住。
他凑近我,一手拢在我耳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那个枪手也在这里,不要去捡,危险。”
一听他这描述,我
这才想起,他其实并不知道我和齐羽之间的恩怨情仇,甚至还不知道拿□□人叫做齐羽,只是凭借当时的情况判断那人要对我不利,就这样跟过来了,不由心里生出很多愧疚。这一次,我竟然又要拖累他了么?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自己亏欠他的已经积累了很多很多,原本他根本不会遇见这么危险的事情,从我被绑入的这一刻起,他以及其他所有人都陷入了本该与自己无关的危机当中。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它”以及跟我家的种种恩怨纠葛把我也拖下了水,我不能让吴邪也卷入进来。
我想了想,现在倾我所有貌似只有我家的一只摸金符了。
我镇定一下心神,把摸金符掏出,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他的脑袋,把它挂在他的脖子上。
齐羽还在黑暗中伺机而动,我们两个人的对话进行得鬼鬼祟祟。
他按住我的手:“这是什么?”
我冷静道:“你别管。”
他的身子不安地动了动:“现在别搞这些,先想办法对付那人。”
“把刀给我,我把他引出来。”
他没理会我。
我心说你不给我难道我就不知道你会放哪里么?吴爸你太小看我的智慧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迅猛地伸手往他怀里一摸,还在他惊讶的时候,就很顺溜的抽出了我的十字刀——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简直闭着眼睛都能掏了。吴爸你果然又藏在贴身内侧口袋里,你也不觉硌得慌。
我没等他反应,转身一滚,待离那手电近了猛地将之从地上操起。
“齐羽,我在这里,我们来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