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鸣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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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啸声冲破厚霭的云层，一发接着一发……
黑木崖上狂欢的声音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渐渐没了声息。
“那是……鸣镝的声音。”匆忙停下舞步，叶景鸢的手还与东方不败牵在一起，不过此刻她也没心思去管这些个封建礼教。鸣镝接连警报，那一定是有极重大的祸事发生了。
东方不败也敛起了眸子，却并未望向鸣镝的方向，而是看向叶景渊脸上的面具。丢弃在主城外的面具，两名失踪的舞者……看来叶景渊的担心倒真成了现实。没想到竟然有人胆敢在黑木崖上做这样的事，还当真是不要命了。
皱了皱眉头，瞥见自己与叶景鸢牵在一起的手，东方不败不动声色地松开，隔着衣袖拍了拍叶景渊的手臂。
“你放心，我定会依约护你周全的。”
叶景鸢点点头，“我信你。”这话听着让人觉得舒坦。
“可这件事情估计与我脱不了干系。你能护我周全，我却不能承你的周全。”叶景鸢心里清楚，两名普通的舞者绝没有这个胆量。可是“请”这些人上崖却是随机的，哪些人上崖，哪些人不能上，这都是有规矩，有章程的。正教也绝无可能塞人进来。
是以，这件事十之八九都是神教里的人动了手段。而她，恰巧知道一些事情。
很久以前，钱德埋了一个暗线在杨莲亭那里，这条线很细，却很牢固。
小雪那日，听说杨莲亭在他的堂子里训斥了一个人，那个人害怕，心生动摇。
一条细却牢固的线勒住了一个害怕且动摇的人的脖子。
而那个动摇了的人有权利安排一些事情，比如，哪些人能上崖，哪些人不能上。虽然失去了杨莲亭的恩宠和信任，但有的东西一时没法儿改，因为没来得及找人替上。
来得及找人替上的，就如钱德和那青衫男子，找到了叶景鸢，且又看上了杨莲亭的位子。
但这一条线不够细，被杨莲亭拽在了手里。他随时都可能把这条线扯起来，把后面放线的人也给抓住。
所以放线的人不再放，却抓住了另一条鱼儿咬上了钩的线。
拖起来自然是一个庞然大物，但也得有一个力大无穷的钓鱼人。
钱德和青衫男子不会是那个钓鱼人。他们背后的人也不够看。
整个黑木崖只有一个人能做那个最后钓起了鱼的钓鱼人——那就是东方不败。
而钱德他们要做的，就是把鱼竿递到东方不败的手里。
但钓鱼需要兴致。兴许看到鱼儿上钩，钓鱼人会高兴地举起钓竿；又或许钓鱼人有好生之德，亦或是咬钩的鱼合了钓鱼人的眼缘，最终把鱼给放了。
若是前一种，且除了那鱼，线、鱼竿和诱饵便是皆大欢喜；若是后一种，仍旧是且除了那鱼，诱饵当白吃了，线当白放了，鱼竿或许也会被钓鱼人给扔了。权当让钓鱼人和那鱼更有一番了解接触。
叶景鸢此刻才知道后怕，先前她捡到面具也没往这里面深想，一来事情就没停过，由不得她去想；二来想起那干花摆放在房里，她也是着急火燎地捡了面具就跑。
现在理顺了思路，她估摸着十有八九就是钱德那伙人设的局。成了，她自然也能好风凭借力，一步上青云；败了，那她面临的便是来自神教教主东方不败的怒意。
可凭借她对原著的了解，这件事是绝不能成的。
东方不败宠爱杨莲亭几乎到了一种偏执的地步，而叶景鸢她呢？且先不说她是个女子，先说她比得上杨莲亭吗？她至今可连东方不败的面都没见着呢。而且像东方不败那样的人，既然能夺权任我行，必定是个人精，那点子计谋估计还看不上眼，更不愿意做一个让人先钓鱼，咬钩了再递上鱼竿的钓客。
她估计得成炮灰，领盒饭去了。
“我不能承你的周全。”叶景鸢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件事不能与你细讲，里面确有我的难处。我若是被治了罪，那都是咎由自取，你……”她停顿了下来，本想说“你万万不要来救我”，却觉得颇有些自作多情，便没有再说下去。
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东方不败的脸庞，看不出她什么表情。
沉默片刻。
她侧身回望了叶景鸢一眼，眼神里净是冷淡。像是不在乎，也像是极在乎。
叶景鸢侧开了头。又是许久，才听得耳边一句“你不要，便罢了”，便见东方不败甩了袖子走开。
当下也只能苦笑起来。
她也是一番好意，可别人只当她不承情。现下还与她置起气来。
此刻中正宫外已经是人烟寥落，那些卫军一听鸣镝，便都去队舍集合了。其他的普通教众自然也有紧急的去处。
东方不败也走了，这条灯火通明的长街，只剩下叶景鸢一个人。
想着牢狱之灾就在不远处的未来，简直是伸手可及。叶景鸢也不去追那无名前辈了，反正她“轻功也不太好”，想来也是追不上她的。便转头往住所去。
时间紧迫，钱德他们固然要装像与那二人周旋，但既见鸣镝，大概被抓住也是不远了。
抓住了，假模假样地审问一番，从那二人口中得出杨莲亭的名头，然后安排人去禀告教主，再然后……便是教主把钱德一派的人都给抓起来。
当然包括叶景鸢。如果教主要为杨莲亭出气，那她是不可能幸免于难的。
她得趁着这个时间给张留写一封信。把事情交待好。张留的性子最是直接，怕他跑来劫狱，反而坏了事。
不肯承无名氏的情，也不愿意没了命。自然她也有自保的手段。纵然无名氏能在东方不败的手里护住她，可她却不愿意拖无名氏下水。本就得蒙她指点，方得武功精进，若是因玩笑而故意诈得的一个承诺将她拖入泥沼，打扰她隐修的清净，甚至害了她，叶景鸢自觉将会于心难安。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世间上真有人能睥睨东方不败。
坐在条凳上，叶景鸢细细地研墨。
提笔给张留写了八个大字，“自能脱身，勿念勿躁”。
把信放到暗格里，叶景鸢觉得自己应该给无名氏也写一封。今天她那般作态，不过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罢？
可是正要下笔，却不知该写些什么才好。
也学着给张留的那一套写？可若是人家本不是担心的心思，也压根儿没想着“念”啊“躁”啊的，那自己才真是“孔雀开屏——自作多情”，日后见面也是徒增尴尬笑料。
但不学着给张留的那一套写，叶景鸢又实在是无处着笔。
昏黄的灯光落进砚台里，一滩墨里闪烁起破碎的光亮来。像是一弯月亮映在夜晚的旁边满是垂柳的池塘里，因为池塘的墨色而显得清清凉凉的，又因为昏黄的弯月显得温温暖暖的。
像是她今日回望的那一眼。
叶景鸢当时只顾着憋屈，现在回想起来却有一种莫名的矛盾的感受。
说不上来。
她突然想要找点事情做，便又提起笔来，笔尖往砚台中心里去，蘸上了墨，却把墨里的那一弯月亮破碎得不成样子。
笔到心未到。
提笔写下的仍然是“勿念勿躁”。工整俊秀的字，像是在提醒她自己。
叶景鸢挑了挑眉。
又铺开一张信笺纸。
“近日多承前辈照拂，武功方得精进，此恩感怀于心，不敢须臾置之。今日之事，尚有脱身之法，是以辞前辈之美意，非唯不信，实为不能。”
叶景鸢勉强地写出了半白半古的文言文。意思也是相当简洁明了。
拿着信纸再看了一遍，叶景鸢叹了口气，说到底这黑木崖仍旧是东方不败的。
把信封上，叶景鸢又提笔写了一个纸条贴在上面，拜托张留替她给无名前辈送去。
再一起放入暗格。
张留近日都未在崖上，且钱德一系牵涉众多，想必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受她的牵连的。
“这封信该是能到的。”这话说得连她都不太相信，叶景鸢心里默默地祈祷。
突然“轰轰”的一声，门被撞开来，没来得及上油的铁质合页发出刺耳的声响夹杂其中，仿佛一个老翁被刺了一剑发出的凄厉惨叫。
“来得可真快。”叶景鸢叹了口气，缓缓地站起身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鸣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