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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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禧年来临之际，时年20岁的我离开居住多年的家乡小镇，孤身前往巴黎寻求发展。
我素来向往文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家族传统——我的名字是乔安娜·狄更斯，那位著名的大作家查尔斯·狄更斯是我的曾曾曾祖父，或者至少我的祖父一直是这样宣称的。
我在某家杂志社找到了一份实习工作，薪酬微薄，难以负担整租的房租。幸而彼时因特网已十分发达，我在网络论坛里找到寻求合租人的帖子，房屋的主人由于常年出差，需要一名合租人帮忙打理房子，作为交换可以免除部分租金，对承租人的要求仅仅是生活作风端正的年轻女性。
于是，几个小时后，我已经带着行李入住了这所位于巴黎13区的公寓。
房东说自己常年出差，确实是真的。因为我在这间公寓里住了一个月，都没有见过她的模样，只是听中介说对方是位亚裔女性。
我所供职的杂志板块，主要负责收集讲述全欧各地的犯罪事件与奇闻怪谈，因此少不了与警察及各种灵媒、侦探打交道，当下，我正在撰写的文章内容是数年前的一桩纵火案。
“吸血鬼庄园”曾经是巴黎郊区名噪一时的鬼屋，直到在1995年，被一场严重的火灾夷为平地。消防人员在灰烬中发现两具尸体，其中一具被证实是当地一名游手好闲的混混，名叫法比奥；当法医对另一具进行检验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发现它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30年，甚至早于鬼屋本身建成的日期。
结案报告上写着：倒霉蛋法比奥出于恶作剧的目的，盗取陈年尸体想要摆放在鬼屋内，但因操作不当引发火灾，自己也未能及时逃离而葬身火海。
当然，这是官方的说法，如此离奇的案件，一经报道引发的讨论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结束的。最广为传播的说法是，由于法比奥先生实在是败类中的败类，上帝看不下去，便派了一位天使降下神罚，完成工作后，天使离去，其在凡间借用的身体却留了下来。
毕竟，我们可是生活在上帝的国度。
杜庞警官是我的采访对象，他年过四十，大腹便便，看上去有些凶相，实际上却很和善，甚至允许我借阅案件的调查报告。
“这是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案子。”杜庞警官说，“尽管在官方层面上已经结案，但我心里总是有种感觉，真相还在那里等待挖掘。如果你的报道能够帮助发掘更多线索，让我在退休之前能够一窥这个案子的全貌，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诚心道了谢，接着翻看起来。
以案件的离奇程度来说，这份结案报告薄得过分了，关于无名尸体的内容更是仅有寥寥几句：男性、40出头、身高165cm以上、B型血。
我很惊讶：“连死因都没有？”
“肋骨骨折过，但那是陈旧伤。除此之外，没有外伤或中毒的痕迹。”
“机械性窒息？”
“舌骨完好，口鼻处也没有出血点。”杜庞警官摇头，“就像无缘无故死了一样，我们内部管他叫‘奇迹先生’。”
“你们尝试过查证尸源吗？”我问。
“当然试过，女士。”杜庞先生说，“我们调查过60年代的失踪人口，我个人甚至走遍了巴黎的每一座公墓，调查是否存在盗尸的情况，然而全无所获。他是谁、因何而死、为什么会出现在吸血鬼之家，我们一无所知。”
“就像他是凭空出现的那样？”
杜庞警官点头：“这到没什么可意外的。在30年前，一个人失踪了却没有登记在案，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也许他是个流浪汉，所以没有亲属报警？”
“我不这么认为。以流浪汉来说，奇迹先生的牙齿保养得太好了，我个人倾向于他是来巴黎旅游的外国人。”
“这位奇迹先生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安葬在郊外的无名公墓了。”杜庞促狭地说，“我直到现在还偶尔去那里逛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现墓穴被人掏空了。”
我点点头，接着翻看资料。将火场平面图与吸血鬼之家曾经的照片，对比，我有了发现：“这里，这副棺材，有没有可能藏下一具尸体？”
杜庞警官很满意我的观察力：“跟我当初想的完全一样，论大小完全可以，位置也符合。很可惜，经过调查，我们发现就在火灾发生的几天周之前，吸血鬼之家的工作人员在清扫鬼屋时曾经不小心打开过棺材盖板，确认里面是空的。”
“它是什么时候布置在这里的？”
“从吸血鬼之家开业的时候就在了，像这种经典鬼屋很少改变布置。”
“那副棺材是从哪里买的？”
杜庞警官很快反应过来我指的是什么：“从一家专门提供影视特效道具的公司买来的。”
“之前呢，它还有过别的主人吗？”
“我不知道。”
今天的收获到此为止了：“杜庞警官，非常感谢。这些资料我能复制一份吗？”
警官同意了。当我在复印机前操作的时候他问：“你该不会也相信什么天使、神罚那一套吧？”
“我只要找到合适的目击者，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案子。”我微笑回答。
回到公寓，我在网上找到那家道具公司的联系方式，打去电话。对面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女人，我假装成感兴趣的买家，向她询问吸血鬼之家棺材的事情。
我很幸运，对方回答：“是的，我记得那副棺材。是实木的，用料扎实，漂亮得不得了。”
“您是否记得它是从哪里定做的？”
“我得查一下档案……明天给你回复行么？”
我同意了。
放下电话后，我先做了日常的清扫工作，接着便将房门反锁，拿出白天得到的案件资料放在地上。当时针接近12点时，我关掉点灯，点燃蜡烛，将手放在这些证据上面，闭上眼睛。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当我了解足够多细节的时候，就能看到其他人见不到的画面。你可以将之解释为一种超人的逻辑推理能力，也可以简单粗暴地管我叫通灵者。我不知道这是上帝的礼物还是恶魔的馈赠，放在中世纪，向我这样的女人也许会被送上火刑架。
随着午夜到来，我的意识逐渐沉入黑暗。再次睁眼的时候，我见到红色的帷幕，边上放着一些彩色的大球和小丑服，还有系着彩带的飞刀。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正在跟“我”说话。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边，那是一具棺材。
那个人又说了些什么，我打开棺材盖，躺了进去。接着，视野再次陷入一片漆黑，只不过这一次，“我”还有其他感官。
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接着，我听见某种不详的声音，头涌上一阵恐慌，“我”开始拍打盖板：“**，怎么了**？放我出去！”
然而外面一点回应都没有，我不知道她是否还在那里，“我”用尽力气挣扎，管材盖板却纹丝不动。
“我”被困在棺材里了。
这个认知让“我”万分恐惧，于是加大了拍打盖板的力度，然而一点用处都没有。
来人啊！我要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还不放我出去！
氧气！我需要氧气！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猛地惊醒，在密闭空间死掉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身体里，我不由得大口喘气。
蜡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我一看表，竟然天亮了。
道具公司的那位女士给我打了电话：“我查到了，棺材不是定做的，而是从其他地方低价买来的。”
我想起通灵时见到的帷幕、彩球和小丑服，没等公布答案，抢着说：“对方是一家马戏团，对吗？”
“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问到了马戏团的名称和地址，再三感谢之后挂掉电话，打给杜庞警官：“我知道奇迹先生是怎么出现在棺材里的了。”
“见鬼？”他显得很惊讶。
“那棺材是表演魔术的道具。魔术师钻进棺材，再由助手把长剑捅进里面之类的。”我说，“棺材内部有一层隔板，魔术师躺进去之后，隔板落下，他就掉进棺材底部，随后合上隔板，这样再打开棺材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空的一样了，所以吸血鬼之家的工作人员才没有发现里面一直藏着尸体。”
“你的意思是，尸体在卖给吸血鬼之家以前，就在棺材里了？可是，工作人员的搬运的时候不会注意到重量不对吗？”
“那棺材是实木的，重达几百斤，而脱水风干的尸体只有几十斤，这点差异不容易感受到。”我回答，“我问到了马戏团的名称，您能否帮我查证一下旧档案，在大约30年前，团里是否出现过谋害或者失踪案？”
杜庞警官在当天稍晚时候通过电话给了我答案：“‘野兽’马戏团的魔术师，拉斐尔·莱昂贝尔，在1964年杀了自己的女助手丽莎之后就失踪了。”
“莱昂贝尔没有杀死丽莎。”我说，“在案发的那个晚上，他被困在自己的魔术棺材里，惊吓而死了。”
“你说奇迹先生？我的天呐……”对方听后，一声长叹，“常规尸检跟毒理检查都不包括肾上腺素，所以才找不到死亡原因，这倒是说得通。可是怎么证明呢？”
是啊，放在21世纪，这个问题很容易得到解答。但在火灾发生的1995年，盖伊·乔治①尚未站上被告席，绝大多数法国人压根就没听说过DNA这种东西。奇迹先生已经被安葬在无名公墓里了，我不能仅仅拿着自己的梦就去要求开棺验尸。
“尸体的肋骨骨折过，或许我能找到莱昂贝尔的就医记录，比对血型。尽管没有DNA那么精确，但也能说明一些事情。”杜庞说，“不过那得花点时间，我只能在业余时间做。我的意思是，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你明白吗？”
“但是丽莎的案子没有。”我说，“如果莱昂贝尔没有杀死她，那就说明真凶已经逍遥法外36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