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落》洛扬

29、第 29 章

　　看着陌生的两个人，我迅速地地坐起来打量起这两面三刀个人。韩修一把紧紧地抱住我，顺便用外袍将我包住。我一顿，才发现原来我还光着身子，而我一激动就给忘了！
　　敛去了突生的羞赧，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两人年纪都不大，一黑一白地站在洞口。看到我和韩修的样子，丝毫不慌乱和鄙弃，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两位，随我等走一趟吧。”
　　看两人的动作，我知道是高手。如果是我一个人，他们是留不住我的。但是，韩修，萧云白说过，韩修他根本不会武功，带着他，我没有任何把握可以安全地离开。
　　飞速估量一下双方的情况，我飞快地对他们说：“请出去稍等。”
　　黑衣人目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飞快地转身出去。白衣人看看同伴，扯了扯嘴角，“挺有种的嘛。”随后也施施然地离开。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在那仍未消失的笑脸上，我发现，他的笑，未曾及眼。

　　我们俩无声无息地各自穿好衣服，跟着那两人离开，一路无话。
　　在到目的地的时候，我们被要求分开。顾及着韩修的安全，我没有抵抗地同意了。在转身的那一刻，我终于还是没能抑制我的内疚，对他说了声“对不起”。但是我没想到，他竟也对我说了同样的话。
　　看我一脸震惊的表情，他紧紧抱着我，一声又一声说着“对不起”。我以为他是内疚于没能带我到安全的地方，于是我故作无事地笑笑拍拍他的肩。然后，一脸无所谓地离开。他停在我的身后，用有些诡异的带着绝望的祈求的语气对我轻轻地：“不要忘了在山洞里答应我的事，好吗？”
　　被人点了穴道的我，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地被人托走，还来不及告诉他：我真的不怪他！

　　自从那一日被关在这里，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在这几天里，除了来送饭的人之外，我没有见过其他人，甚至就连那日的那黑白双煞也没有来过。日子安静无聊得让我快要发霉了。
　　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会武功？看他们的表现，不像是在撒谎，那就是真的没人知道了。究竟为什么？
　　我忽然在想，如果我一开始就亮出皇子的身份，现在会不会是另一种局面？唉，后悔药没处买……
　　忽然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有人越过那破旧的木门向我走来。
　　抬起头，是黑白双煞里的黑衣人。
　　“走吧，主子要见你。”
　　终于要见到正主了。我站起来，拍拍衣服，从容地跟着他走出这个地牢。

　　我们走到一个看起来很严肃的屋子外面停下了脚步。
　　“主子在里面等你，请吧。”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屋子外面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了，我忽然有点想笑，这个人还真有自信，难道不怕我走掉？还是他认为我根本走不掉？
　　走上前推开门走进了这个将会给我很多疑惑带来答案的地方。
　　屋内的摆设很普通，就像一般的客栈一样。一盏昏黄的油灯一闪一闪，给屋子罩上了一层有些神秘的面纱。在灯光最远接近黑暗的地方，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他就坐在与黑暗交接的地方，仿佛与黑暗溶在了一起，没有给人任何突兀的感觉。就好像他本来就是应该在那里一样。
　　我知道，他应该就是那个黑衣人口中的主子，我要见的人。

　　在地牢里这几天，虽没受到任何虐待，但我觉得很不舒服。眼下正有一个尚可的休息环境，而且那人好像也没有理我的打算，我也乐得有个空可以休息。
　　我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吃点桌子上的点心。
　　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整个房间内有一种莫名的和谐。就在我刚刚吃饱的时候，那个一直在黑暗中的人忽然开口道：“难怪她会挑上你，你很有种。”他用的是陈述的语气，波澜不兴，但是我却从他的话里听到了一丝让人胆寒的愤怒和杀意。
　　“她？”不知道是哪个。
　　“你很会演戏。”
　　“好吧，我估且把这当作是一种恭维。”
　　他不再说话，依旧坐在那里，连姿势也没有变过。就这样过了很久，他又开了口：“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找到你们？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抓你？不想知道我打算怎么对付你？”
　　他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残忍。
　　我承认，他说的我都很好奇，但是……
　　“我送一个礼物给你，当作是见面礼好了。”
　　不等我的反应，他拍拍手，有一面的墙壁忽然打开，出现了一个门。从那扇门里走出了一个人，一个此刻我不想见到，但是知道肯定会见到的人——韩修。

　　韩修从那扇门走到我面前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他有种惊心动魄的美。看着他微微颤抖，我心疼地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地，一遍又一遍。
　　“看到他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人用一种低沉的带着些蛊惑的语调问道。
　　我轻轻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那人张狂地一笑，“你知道？你说你知道？”忽然语气一凛，“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是他把你带到这来的？还是你知道——”
　　“是的，我都知道。”我打断他，“我知道他是故意把我带到那个山洞的，我知道是他把你们带到那里的，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我，我知道是你们杀了那几个人，目的是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带走我。”我回头，挑衅地看着他，“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那人仍在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脸色，但是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沉重起来。
　　“你很聪明，的确是我要他把你带到那个山洞的，他出卖了你，你不恨他吗？”
　　我苦笑着摇摇头，“不，我不恨他。”只是没办法原谅而已。
　　他怪笑一声，“你不恨他？真是好大的胸襟！”
　　我看向那个黑影处，“说吧，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第一次出门，不可能和你们结下什么恩怨的。”
　　“要怪就怪那个贱人吧。”提到那个人，他的语气含恨，似有深仇大恨。
　　“谁？”
　　“你会不知道？哼！来人，带他下去，好好招呼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拉着我向外走去。
　　我刚想动手，却发现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冷笑，“无色无味的软骨香，我刚弄出来的，你是第一个用的人。看样子，效果不错。”我就这么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拖走了。韩修看着我，似有话要说，在他终于离开我视线的一刹那，我听到了一句似有若无的“对不起”。我笑笑，这个时候这句话毫无意义。

　　那些一直在黑暗角落里的刑具就像是人性罪恶的见证人，多少人在它面前展示了一个人的高尚气节，铮铮铁骨；又有多少人，在它面前抛弃尊严，苟延残喘。它在角落里似在嘲笑，嘲笑着那些已经没有人性的行刑者将一样又一样残忍的刑罚用在了自已的同类身上。
　　记得以前看《红岩》，我曾和朋友说，那些为了心中的理想而不畏生死，永不低头的先烈是非常的伟大的。如果我出生在那样的年代，我很可能会顶不住那样的刑罚而选择自杀吧。
　　从来没想到，我在这些非人的虐待之下，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全身上下疼得已经仿佛就要死掉，但是该死的，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所以，我清楚地感受到这一波一波袭来的巨痛。我以为我会死，没想到我竟然抗住了！自嘲地笑笑，以前还以为自己注定了做叛徒，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做英雄的潜质！
　　在这样的疼痛下，我要么应该昏倒，要么应该疼得神经错乱才对，可是我现在很理智，理智地逼自己清醒，去思考自己的出路。在这一刻，我忽然很佩服自己，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我艰难地挪动自己的胳膊，撑起自己去看清这里的情况。在我疼得冷汗不停地流，并且眼泪也流出来的时候，我失望地任自己趴在地上，这里除了之前招呼到我身上的刑具之外，什么都没有。经历了刚刚的高难度动作之后，疼痛像潮水一般汹涌而来。我的心里忽然觉得很累，我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在这里活着？所以，我没有去抵抗这疼痛，我告诉自己，睡吧，睡着了就不痛了。
　　就在这样的自我催眠中，我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