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落》洛扬

17、第 17 章

　　以乐宁的习惯，断然不会在白日里紧闭宫门的。几个机灵的小太监和宫女在周围看着，心下知道应是有事发生了。
　　果然！
　　她正在宫里审问一个小太监。她身边的几个小太监我都见过，这个不是她身边的。那她现在审，必然不是因为宫里的芝麻绿豆的小事。我看着她，希望她能给我个解释。
　　她投给我一个少安毋躁的眼神，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曼声道：“还是不愿意说？”那小太监只是重复“奴才不知”。她的声音蓦地一冷，“那留你也无用了！”那小太监一听，立即喊道：“公主饶命！殿下饶命！”
　　看着他临死都不愿意说，难道他真的不知道？可是，想到乐宁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便配合她，“等等！一刀下去，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多没意思啊。”转脸对他邪邪一笑，“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吗？”扬声道：“小连子，拿个结实点的短棍来！”
　　那小太监本来就很害怕，整个人抖得很夸张。见小连子送来了我要的短棍，脸上的惊惧之色更重。我接过棍子，对他轻笑道：“知道骨头被一块块敲碎的感觉吗？疼！钻心入骨的疼！让人恨不得去死的疼！可是呢……”我一顿，“可是就是死不了！”说着我挥一挥棍子，找一找手感。
　　我走到他的身边蹲下，用棍子挑起他的下巴，“从哪一个开始呢？”我侧着头，一副很可爱的样子，就像刚才的话不是我说的。忽地，我笑了，“十指连心，应该很疼吧。那就从……”“咚”的一声，我将棍子杵在地上。“就从右手小指开始好了。”说着，高高举起棍子，狠狠往下一挥。
　　“我说！”他尖利的叫声刺入我的耳膜。手腕轻转，棍子击中地面。“咚”的一声，震得仿佛地面都在抖。
　　我对乐宁轻笑，然后转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吧。”手上的短棍顺手扔给立于身后的玄。“……奴才当时起夜，模模糊糊见到一个黑影进了大皇子的屋子。”他似是仍在害怕，声音也是那么的颤抖。
　　黑影？我微怔，随即又问道：“是谁？”
　　他摇摇头，“奴才没看见，当时天太黑了……”
　　我稍微整了一下思绪，对着那小太监，冷声道：“我不希望有任何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否则……”我笑着看向他，“否则，说不定我会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好像谋害皇子的罪名是要诸九族的！你……九族之内有几个人？”
　　他立即磕头发誓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一挥手，让他离开，看着他卑微的身影，我想起一句话，“惟有恐惧才能真正征服一个人！”转身对乐宁道：“你从哪找来的？”
　　她轻笑，“这你就不要问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不过，你逼供的方法倒是不错。历来，逼供都是用刑的。没想到你竟然不用。”
　　我摇摇头，“那样的逼供方法太暴力了，我受不了。只要动动嘴皮子，还是我这个方便。”
　　“你现在有什么想法？问出来就这么算了？”
　　我看着她，“我也不知道。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走一步看一步吧。”转身对玄道：“我们回去把。”
　　他一愣，随即跟着走了。却听乐宁在身后问道：“玄，你很紧张？”我顿下脚步，转过脸来看着他。“没有……是……属下没想到主子竟然会那么阴狠地逼供。”他断断续续道。
　　我看着她，逆着光，她的表情看不清。只听她似有若无地回了一句：“是吗？”
　　我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但是，两个都是我信任的人，我不想去想太多。摆摆手，笑道：“走了！”其他的事我真的不想再想了，我忽然好累，好累……

　　皇子薨，皇帝下旨全国守丧以祭。在这种时候，谁也不愿意出事。忽然一下子，生活就安静了。那些个习惯找麻烦的人消失了，就像从来不存在一样。
　　安静的生活虽然好，但是总是有些无聊的。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我就想着方儿的找东西来玩。矜贵如乐宁者，自是不愿意与我一道的。我的搭档——玄，与我的感情，就在这么一天天的玩乐过程中以一种我没想到的速度增长着。
　　其实，对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而言，皇宫不仅仅是一个勾心斗角的场所，也是一个好玩的地方。在这种风平浪静，无人打扰的时候，我把能想到的都玩了一遍。至于为某人服丧，那就与我无关了。

　　一日，我亲手做了一个风筝，让玄陪我去玩。蓝天白云青草地，一个十余岁的小孩放风筝。其实是一副满清新的画。在这个画面的主角比女孩还要美上三分时，这画面就更动人了。当然，在这样的画面里还有一个英挺、帅气的男子时，就更吸引人了。
　　玄一直都是很严肃的表情，那一天，我看到了玄笑起来的样子。那种毫无顾及，飞扬恣意的笑容，即使在季云脸上也见不到。不否认，那样的笑容吸引了我，让我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那一日，我的结论——玄与季云其实是不同的。

　　又一日，在看书练字后，实在很无聊。一时想不到什么好玩的，就采用了霓裳的提议——捉迷藏。找齐了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一起玩。玄以这过于幼稚不肯参与。在轮到我的时候，为了不让玄发现我会武功，我一直凭我那少得可怜的经验在玩。一不小心，一脚踩上一块石头。眼见我就要吻上地面了。玄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那一日，在他怀里，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再一日，屋外雨丝分飞，一片朦胧的美。对着这样的美景，我没有吟诗作画的兴致，也没有抚琴吹笛的心情。阴沉的天气，让我觉得自己就快要发霉了。除了玄，其他人都和我一样没什么精神。看着和我一样快睡着的霓裳和小连子，随口道：“一二三，三缺一啊。”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啊，有了！”让人找来材料，临时做了一副简陋的麻将出来。这下不会无聊了。找来玄，教给他们麻将的基本规则，凑成了宫里第一桌牌搭子。
　　玄认真学习的表情，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光彩。这样的玄，与季云也是不同的。对季云而言，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到他，他的脸上永远都是云淡风轻。在我印象中，我没有见过他有这样认真的表情。

　　又一日……
　　一日又一日，在点点滴滴中，我对玄的欣赏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堆砌起来了。有他在我的身边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见不到他，总觉得心里空空的，不塌实。我似乎快要忘记了季云的容貌，玄好象快要代替他在我心中的地位了。
　　我应是爱上他了，与季云无关，我很纯粹地爱上他了。
　　只是，这样的一份感情，在这样的时代，是会被诅咒的吧……

　　日子就这么不经意地过去，转眼我已经１３了。在这两年里，我发现，皇帝其实是一个很精明的人。我之前低估了他。我两次对济峰动手，他是故意帮我，借我之手打压他。他应是没想到济峰会死，后悔也晚了。
　　对这样的人，我没有父子之情，他也不需要。对他，我甚至连君臣之恩也见不到，与他之间就是斗智与互相利用！太可笑了！他很欣赏我的聪慧，但是却处处防着我，就怕聪慧的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威胁他的皇权。也好，本就不曾抱有什么希望的。
　　最近，宫里说得最多的就是长公主的凤台选婿。乐宁已经１８了。１８岁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也要嫁人的了。公主选婿也未必是自己喜欢的人。思及此，我暗下了个决定。
　　乐宁，是该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