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孩子的天空》TAE

4、骨架气息

　　4．你是坏孩子

　　我背上的包，是然送的。他把他的包给了我，并对母亲说包丢了，母亲又做了一件给他。现在我们背着同样鲜艳的包，还绣有茶花。
　　我走出校门，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我要去那片坟地，然在那里等着我，他手里一定有美丽的茶花。

　　夕阳的余辉映着我们的笑脸。他用茶花点缀我的头发。他小心翼翼地折断每一朵，然后精心地插在我的发间。插得满满的，像茶花新娘。
　　我们坐在坟头，依偎着在笑。
　　我好看吗?
　　好看。像茶花新娘吗？像。像极了！ 你对我真好。送我茶花，还给我吃豆沙包。很甜。然你笑起来真像一朵葵花，金灿灿的。你让我做你的新娘好了。
　　然突然把我揽在怀里，亲吻我的脸，还有双唇。这是幼稚的冲动。
　　然。放开我！你真是个坏孩子，像个流氓！我大声的叫嚷。我没想到他会这样。
　　他放开我，不去看我，去看远处的山被霞光染成红色。我突然发现他的嘴唇上长出细细的茸毛。淡青色的，闪着光。我们会长大的，你要等着我。然。
　　我会的，我会等到二十岁那年娶你回家。
　　我和然是不健康的孩子，天生的不健康。现在已经开始发霉，并萌发出绿蒙蒙的菌丝。柔软，纤细。

　　然挨了打，是他母亲的杰作。
　　她用皮鞋跟敲击他的脑袋，脊背，还有腿。它的头流了些，身上也布满打的伤痕。红的，青的，紫的。
　　我没想到他的母亲对他甚于婶婶对我。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居然狠心到如此。是要把他打残，或是打死呢？他没有反抗吗？或是甘心屈于她的毒打？也许就因为在他的心里她是他的母亲。

　　然走路是跛的，他的腿疼，被母亲打的。我小心翼翼地为她涂药水。药是我从婶婶那里偷来的，我决意隐瞒下去，任她骂我或是奶奶。哪怕她再次无心的伤害我，我也不说。我不能让她把我的药收回，我得为然涂抹，并希望他能快快好起来。
　　然，她经常这么打你吗？
　　她发疯是经常这样。
　　你反抗吗？你不恨？
　　我会逃走。我没有真正的反抗过任何人。我也恨，却不知道是不是恨她。

　　我不像你。我知道恨什么，恨谁！我恨我的婶婶！也恨我的母亲！你知道吗？我几乎是个难民，整日在饥饿里度过。不论吃饭，还是穿衣，我都得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他们施舍我饭吃，可我从不敢多吃；他们施舍我衣服，可我从没穿暖过；他们施舍我住处，可到现在我连一张床也没有。我跟奶奶一块睡。你知道吗？我躺在床上，碰着奶奶的身体，那是一副衰老的骨架。我能闻到正在慢慢腐朽的气息。我能察觉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死亡一刻一刻地接近。我心里充满了恐惧。
　　所以你经常坐在坟边。希望能彻底靠近死亡。驱逐恐惧。
　　我不知道。坐在那里，我不再心跳，也不再惊慌。
　　可那不是家。
　　但那好像又是。那是只属于我自己的地方。我可以随意地跳跃在坟间，随意地采摘坟头的菊花。那一刻，我感到我是自由的。
　　茜…….
　　什么也不要说。我们是一样的孩子。注定要成为同样的人。有同样的结局。

　　然躺了下来，背贴着坟。他抬头看天上亮起的第一颗星星。
　　然。你应该反抗！反抗伤害你的任何人！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咒骂你，殴打你！你是一个人，独立的人！请别让他们在欺负你！伸出你的手，握起你的拳头狠狠地反击!只有这样，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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