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危机》中调

3、魔法大都市

　　两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将房间恢复了原样，动身前往中心城。
　　从前若是乘普通马车，只要一上午就能到达城里，这也是谢尔菲斯被誉为后花园的原因，那时很多图清净的方舟会上层都会把家安在这里。

　　凭借着记忆，两人空降到城门口，毕竟整个中心城上空都被结界所笼罩，他们可不敢乱闯。
　　城门大开着，比以前拓宽了许多，目测至少能容纳五辆马车并行，但入口处并没有驻守的士兵或者公务人员。
　　清早的城门极为热闹，门外有人在摆摊，带着东西进城的行人很多，比行人更多的是各式车辆，不过只有偶尔几辆是马车，其他好像都是炼金产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几辆长车，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人，有站有坐，车后的护栏上还扒着几个背着大挎包的小童嘻嘻哈哈打闹。
　　两人一边看着新鲜的景色，一边跟着人流往里走。

　　街两边都是商铺，可能是时间还早，大部分都没开门，他们走了一会才看到一家名为“香香早午餐”的店铺在营业。
　　走进店里，不大的空间充满浓浓的炸薯条，蘑菇汤和煎培根的香气。六七张圆桌已被占了大半，进门时的摇铃声让一位穿着厨师装的女兽人从送餐口处探出头来。
　　“早上好二位！可以先看看墙上的菜单，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看到老板忙碌的身影，明仪拉着希珀坐在一位十分面善的老妇人旁边。
　　希珀看着墙上的菜单上的饮品有些心动，可惜他们没钱，得先根据明仪常识刻印说的去大型银行兑换。

　　“早上好，夫人。”明仪微笑着问候，希珀也跟着露出笑容。
　　老妇人已将自己的餐盘打扫一空，正满足地啜饮着热蛋酒，听到问候，她连忙放下陶杯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摆动着灰色的长尾道：“哦，早上好孩子！”
　　注意到两人刚刚入座，她热情地介绍起来：“你们是第一次来吧，小休斯的手艺好极啦，一定要尝尝她的焗豆子和炸薯饼，培根煎蛋也十分美味，还有奶油浓汤，没人不喜欢！”
　　“感谢您的推荐，您很熟悉这边吗？”
　　“是啊，我可是看着小休斯长大的。”
　　“那您知道附近最大的银行怎么走吗？”
　　“喔，最大的银行就是方舟银行总行了，沿着伯伦街再走三个路口就是，很大的，一眼就能看到。”
　　向她道过谢，两人离开了早餐店赶往银行。

　　按照指引，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站在门口，两人顿时沉默了——这里居然是从前的圣廷。

　　五百年过去，圣廷已经面目全非。
　　从前神圣尊贵的纯白色大理石建筑现在已经变得金碧辉煌，巨大的黑金色“方舟银行”标志替代了圣廷顶端的神符。
　　从华美的金色大门进入，从前的祝祷厅左右两侧都改成了服务窗口，成排的木质长椅还保留着，曾经用来祈祷和礼拜的场所竟然如此自然地满足了银行工作的需求。
　　两列长椅中间的通道从门口向内延伸至第一重花园，圣廷设计得精巧，所有厅堂和园景都由回廊连接，透过两个落地窗可以欣赏整个圣廷的风景。

　　他们来得早，银行应该是刚刚开门，工作人员来去匆匆地穿梭在廊庭中。
　　看到他们在门口站了一会，一位身着黑色正装的中年有角男士走上前。
　　“早上好，我是路塞亚厅的负责人约克，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助二位的吗？”
　　“早上好，请问这里有异界人兑换钱币的服务吗？”
　　“哦，当然，麻烦出示一下您的入界契约。”
　　“谢谢，请二位跟我来。”
　　确认了入界契约，约克有些吃惊，虽然方舟银行这项服务已经设立了有些年头，但真正使用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是他任职的八十多年里第一次见到异界客人。
　　带他们前往特米亚厅的路上，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我注意到您来自东方界，请问您认识莱特先生吗？”
　　希珀看了明仪一眼，勾起嘴角。
　　明仪扭头欣赏起喷泉：“抱歉，不认得。”

　　穿过百合花廊就是提供特殊服务的特米亚厅，这里是从前的洗礼堂，圣泉塔池被保留了下来，成为了日常景观，下面几层池底有些钱币，大概是人们对它的功能有了别的理解。
　　窗口工作人员热情地为他们说明并提供了《方舟联合会异界材料名录》，他们可以上面的东方材料和旧金银币换取现在通用的各种钱币。面额从大到小有魔法券，光币，晶币，金币，银币，锡币和黑币，每种钱币上都刻有不同的联合会魔法阵图，就算是大法师也难以仿造。

　　收起钱，明仪看向希珀：“直接去治疗还是……？”
　　天使拿着一枚晶币好奇地对着光观察：“先回早餐店吧，我刚刚就很想试试。”
　　回到餐馆，这里比刚才更热闹了，小屋里的香气也更加诱人。
　　点完单，不多时老板就送上了两个大餐盘，明仪面前盛放的是焦香的培根煎蛋，焗豆子配黄油蒜香面包，外酥里糯的炸薯饼，还有一盅奶白的蘑菇浓汤。
　　希珀的则是几个不同形态的杯子，有橙子热红酒，蜂蜜酒，多莓奶汤，还有一份香草热巧克力。

　　食物的味道相当不错，愉快地享用完早餐，按照常识刻印的信息，他们来到了提供疗愈服务的场所——方舟联合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两人不禁又沉默了。
　　银行是曾经的圣廷，而医院则是从前的圣坛，是在旧神纪修建以祈福和迎请神降的地方。
　　虽说是神降，实则每次降临的都是传意神使“歌颂”，希珀的老同事，也是在弑神行动中第一个消散的天使。

　　虽然希珀从未降临过这里，但他最后是选择通过圣坛这条路离开了天国的，故而现在看着“方舟联合医院”几个字符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门口熙攘的人流已经预示了这里的繁忙，但一进门两人还是被震撼。

　　圣坛的正厅已经足够宽阔明亮，但十多米的穹顶在各族病患的嘈杂声中都稍显局促了。
　　大厅的正中悬挂着一块巨大的白色石壁，上面密密麻麻的是医疗信息，就像从前佣兵和冒险者工会的任务牌，甚至还有一栏就是疑难杂症悬赏。
　　牌上最左边是种族分类，然后是治疗科室，最后是医师的信息，整个树状分类表既整齐又繁杂，一时让人看花了眼。
　　问题是，明仪根本不是龙族，而天使按名称看应该算是神裔，但神裔分类却没有生育科，只有伤病科，魔力科，副产物科，还有精神科，美容科等等。
　　半晌没找到自己符合的科室，他们只好先去挂着咨询标志的前台求助。

　　“上午好小姐们，我们想咨询一下，关于后代的问题该去哪个科室？”
　　前台工作人员是年轻的三头犬小姐，嗅到他们陌生的气息，建议先去混血族的伤病科看看。
　　听起来十分合理，两人稍作讨论，交了十个黑币，用明仪的信息登记挂号。
　　三头犬小姐十分体贴，帮他们登记后又叫来一位年长的木精灵导医为他们引路。

　　离开了闹哄哄的圣坛大厅，希珀向前面的精灵咨询：“请问这里是什么时候改成医院的？”
　　“大概400多年前吧，那时我还没有出生，听说像我们导医最开始都是圣坛的人，神隐后混乱了一阵，很多魔法低微的侍从和神职无处可去，就索性留了下来继续帮附近居民做些治疗工作，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来这里看病，联合会就把这里建成了医院。”

　　“好啦就是这里。”
　　到了目的地，没有敲门，他们跟着精灵长驱直入，房间里只有一个传送阵。
　　“医师并不都在医院里，他们大部分待在自己的地方等待病人，不适合传送的情况才亲自过来，你们就要传送过去了。”
　　“好的，谢谢您的帮助。”明仪跟在希珀身后，向精灵点点头踏入魔法阵中。

　　传送终点是座朴素的炼金塔，一个尖耳朵绿皮肤的小老头坐在办公桌后，桌上的名牌写着“多罗·弗拉米尼”，看到他们推了推眼镜，没有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两人在对面坐下，就光卵的情况进行了详细说明，还提到明仪是异界人，两人此前都在异界生活。

　　龙族和神裔。
　　多罗接过他们的诊单就皱起了眉。
　　因为神裔很麻烦，多次大清洗和重建，留下来的远古种族数量稀少又损失了传承，很多问题本来就搞不明白，再加上混血就更麻烦了。

　　他本不是主攻治疗的，只是炼金杂学知识广，才通过了考核成为医师。
　　跳下椅子，他从身后层层叠叠仿佛要垒到天上的抽屉中取出一个怪模怪样的仪器，然后来到希珀身前画了个魔法阵，用仪器对着腹部提炼魔法波动。
　　明仪注意到仪器尾部的海螺盘上镶嵌着密密麻麻几百种材料，似乎在用不同材料储存的魔法能量进行共振。
　　片刻后，盘上的几种材料发出微光，多罗收起探测仪。
　　“检测到了能量，没有实体，就谐振的表现来说应该是圣光混合了小部分异界能量。”
　　这点跟明仪感知的一样，卵里就是一团纯粹的能量。

　　多罗又跳上椅子，拿起羽毛笔沉思起来，就诊的两人则在对面静静打量着炼金塔。
　　两种能量的混合体本身情况并不复杂，问题是圣光已经很少见了，毕竟神都没了五百多年，理论上祂的能量被留在世上的只剩一些教堂的圣器。
　　但因为他的老师曾有幸参与了弑神行动的一些工作，所以多罗知晓了一些未公开过的消息。
　　比如天使就是圣光种族，而天使中的“审判”，“歌颂”，“秩序”，“信仰”都消散了，“智慧”留在了天国，不知道后来是否降临，剩下的就是新纪的开拓者之一“希望”。

　　我在想什么……
　　他摇摇头，但混血后代出现圣光还是很奇怪，他又拿起仪器对准了天使本身，而这次只有白金色的微光亮起。
　　多罗大惊失色，检查了仪器后又换上一块银色金属再次测试，圣光依旧幽幽亮起。

　　“你……！！”
　　老头仰头看着希珀，一时感觉头晕目眩。
　　“麻烦……您再出示一下登记材料。”
　　明仪起身，上前半步递上了皮纸。
　　不对，名字和种族对不上啊，多罗反复挠头。
　　那位大人跟异界人族莱特大人结为伴侣的消息是一百多年前的爆炸性新闻，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不会错。

　　的确，两人在东方结成道侣的时候邀请了这边的老朋友，消息传回，史诗上大人物的花边新闻很快就引发了民众海啸般的热议，当时还出现了无数以他们为主角的地摊故事。
　　但大概是因为明仪从未显露过真身，外貌没有非人之处，加上他一直以来使用的是法术而不是天赋，无论官方还是小道消息里大家都默认他是人族。

　　不是那位大人，难道是智慧？
　　但无论怎么想，比起世间唯二的神圣天使来找他看生育问题，某种神裔也是圣光体好像更可信些，毕竟神裔的情况到现在也没人弄清。
　　多罗平复了混和着怀疑，期待，纠结的复杂心情，结合经验，判断他们大概是能量构成的问题。
　　很多混血后代都会因为亲代能量相克或者不能融合所以发育迟缓甚至夭折。
　　他们能量分属两界，圣光又是这个世界的旧神构建的基础魔法能量，所以光卵来到这继续发育也合理。
　　只不过他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提供几个常规方向：
　　一是试试精灵树汁做的高级融合剂，能辅助协调多种能量。
　　二是找大魔导师或者炼金大师，看看有没有办法根据能量设计兼容性新结构。
　　最后一种就是放弃，进行体内驱散，能量会被吸收，对身体没什么伤害。

　　“我们可以挨个试试，不过我们还想知道能量体为什么会出现？我们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这是两人自卵出现最不解的问题。

　　就算是东方的神交或有感而孕，也至少得有识海，丹田，元神，灵台，或者某种脏器吧？但这些天使一样都没有。
　　老头欲言又止地打量了他们一番：“神裔的繁衍方式各异，不一定是传统那种才能有后代。”
　　明仪无奈，解释道：“我们结伴修行成为道侣，即便双休也只是同修心与道。”
　　但文化有壁垒，没法翻译出道侣，修心，修道的真正含义。
　　在老头听来就是两人在一起除了谈情说爱就是学习魔法。
　　他恍然大悟，委婉建议道：“也可能是因为单纯的能量交融无法使后代产生实体，你们可以试试常规方法…”

　　两人一时语塞，虽然好像确实有道理，但感觉并不是这样。
　　“我想我们还是先试试您刚刚提到的几个方法吧，感谢您的帮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