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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左手誓言,右手年华 ...

  •   郑兮媛曾经说过:人从一出生,就走在了前往死亡的道路上,无论沿途的风景是怎样的绚烂美丽或是悲伤痛苦,结果都不过是一罐骨灰,一块刻了了了数语的石碑。我们活在这世上,要做的是如何让自己在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怀抱着最少的遗憾,最多的笑容。

      苏格把手机往床上一丢:“季茗,文雪来电话了。”
      季茗正对着镜子挤痘痘,眼皮都没空抬:“哪个文雪?”
      “高中那个呀,文字委员,后来没考上大学的文雪。”
      季茗迟疑了一会儿:“玩扑克被贴得满脸纸条的那位?”
      “对对。”
      “她怎么打来找你了?”
      “哦,她开了个糕点屋,要开张了,请我们去。”
      “马上要去找公司实习,没什么空啊……啧,在哪呢?”季茗眉头一皱。
      “南前街那边。”苏格说,“不去不太好吧,毕竟大家同学一场。”
      “那就抽半天吧,问问河马姐她们有空没,就我俩也太冷场了。”
      苏格就赶紧一个电话一个电话拨过去。
      文雪选的日子挺好的,除了孟北,大家都有空。于是,苏格给文雪回了短信,告知当天一定到。
      发完短信后,苏格就扑床上了:“季茗,你有没有做过噩梦?”
      季茗合上镜子:“做过。”
      “都什么样儿的?”
      “有怪物啊,地震什么的……这么多我哪记得清?”
      “最可怕的。”
      季茗想了想:“被西红柿,萝卜,花椰菜追杀了一夜,醒来的时候枕头他,都湿了。”
      “啊?”苏格觉得她在恶搞。
      “干嘛问这个?”
      “……突然想问啊。”她往被子里一钻。
      “说到突然想到,我还真想起来了。”季茗跳到她旁边,“哎,就你种钢蹦儿的事,到底是为什么呀?”
      她好奇快十年了,百思不得其解。
      苏格把脸埋进被子里,假装没听见,季茗就拽她被子:“你别睡啊!先回答我!苏格!”
      苏格死拉着被子,缩成一团,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蜗牛壳里似的。
      拉扯了半天,季茗才无奈地放弃。苏格的眼睛在被窝里锃亮锃亮的,抿着嘴不说话。

      开张当日。
      苏格她们欢脱地跑进糕点屋的时候,文雪正正站在门口忙活,门口的白色架子上摆了很多免费的甜点,她端着一盘抹茶慕斯蛋糕站在店门前,头发扎得松松的,嘴角微微上翘,和从前相比没有多大变化。
      “文雪!我们来了!”季茗隔着二十米就在那嚷。
      文雪回过头看见他们,赶紧飞奔过来:“才来啊你们!快来帮忙!”
      众人顿时有种被拖来做义工的感觉。
      顾笙远和小胖帮忙搬桌子,季茗,李雅珊和郑兮媛在大厅摆装饰品,虽然大家竭力劝阻,文雪还是让苏格进了厨房。
      “哎,让苏格在厨房没问题么?”季茗皱着眉。
      “不是还有文雪吗,应该不会有事啦。”李雅珊说。
      “……那你别在前面加应该啊!……”
      这世上不确定的因素有太多,苏格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她们真的很是担心文雪的厨房会发生什么“流血事件”。
      “顾笙远,把这个架子往左移一点!”从门口传来了文雪的声音。
      顾笙远乖乖照办,把架子向左移动了一下:“这样可以了吗?”
      “嗯嗯,差不多了。”文雪回过头,“季茗,公仔摆好了没?”
      “摆好了。”她指了指木架子上的一排小奇公仔。
      哎,等一下。
      众人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死瞪着文雪:“你,你是文雪没错吧?……”
      文雪嗤地一笑:“傻了吧你们几个,连我都不认得了?”
      郑兮媛吞了吞口水:“你出来做什么?”
      “视察呀。”她笑得无比明媚。
      一片死寂过后,众人的表情扭曲了:“……也就是说,现在厨房里只有苏格……”
      小胖按着额头:“为什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从厨房传出一声类似杀猪的嚎叫:“啊啊啊啊!――”
      众人机械地回过头,空气中传来一股诡异的焦味儿:“去看看吧……”
      厨房。
      苏格盯着烤箱里黑糊糊的玩意,哭丧着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格出什么事了?!”顾笙远和小胖先冲了进来,季茗她们也随后赶到了。
      当看见苏格把那盘“黑糊糊”
      端到桌子上的时候,众人心脏梗塞了一下。
      季茗歪着头:“跟我说我眼花了。”
      “你视力好得很。”郑兮媛瞥了她一眼。
      苏格的心窝窝那叫一个抽痛啊:“别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它现在应该是金色的。”
      众人的嘴角开始富有节奏地上下抽动。
      文雪扶额:“我就是让她调了一下火……”
      顾笙远无奈:“你让她碰了她最不能碰的东西。”
      “我本来是想做成店的形状的。”文雪捶胸顿足。
      “你让苏格碰烤箱,这不明摆着诅咒店里失火嘛!?”
      “……”
      后来,文雪把大蛋糕糊掉的部分切掉,再抹上奶油,幸好还能挽救,奶油的成分当然没让苏格参与,用郑兮媛的话来说:刚开张就毒死客人不太好。
      苏格就跟顾笙远他们到外面忙了。
      “小胖,你说我是不是跟厨房有仇啊?”苏格抿着唇。
      他本来想回答不是的,但又觉得很假,于是说:“有,有点儿。”
      “唉……”她叹了口气。
      “没关系啦,以后做饭就交给我好了!”小胖拍着胸脯保证,好像他已经把苏格娶回家了似的。
      苏格先是一怔,继而戳了他一下,笑道:“你痴情的样子特像一傻冒诶!”
      小胖只是笑,不置可否。
      顾笙远抱着椅子从里面走出来:“我要去澳大利亚当交换实习生了,苏格你知道么?”
      他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苏格的笑意彻底僵死在嘴角。
      “为,为什么?”她错愕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吗?”小胖扯扯她,“金融系要选两个交换生去澳大利亚的公司实习,其中一个就是顾笙远。”
      一口气就这样噎在喉咙里,苏格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总以为青春还有大把的时光,可是当你想挥霍的时候才发现它的账户里还剩下几个钢蹦儿。而她竟还没想好该如何向前走一步。
      有人说,百步之隔你若向前走一步,那个人便会向着你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可是这不太现实,当你鼓足勇气向那个人走出一步时,发现对面的那个人却转身离去,她岂不是搬起板砖往自己脑门上盖吗?!
      她平静地垂眸:“去多久?”
      顾笙远笑靥浅浅:“两年吧……”
      有没有人认真想过,两年折算成距离时是多远?有没有万里长城那么长?比赤道长吗?比香飘飘奶茶的年销量排起来长吗?还是从银河系这头到那头一样望不到边……
      两年后,当苏格再次见到那个少年时才明白,两年的距离是一辈子,是她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苏格仰起头:“什么时候走?”
      “下周。”
      “改天抽个空,帮你办个送别会吧。”她的笑容绚烂如光,却始终到不了眼底。
      文雪开张很热闹,路人都过来捧场——当然,那些琳琅满目的甜点占了很大原因。
      苏格坐在窗边有一口没一口地扒着咖啡布丁,眼睛望着窗外,目光却不在任何一处风景,穿过了所有实物,最终落在了玻璃上映着的自己模糊的影子。
      一杯冷饮突然贴在她的侧脸上,她嘶了一声,回过头:“干嘛呀你……”
      季茗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怎么,文艺了?”
      苏格摇摇头:“顾笙远要去澳大利亚了。”
      季茗点点头:“我知道。”
      “可我到今天才知道。”她抿着唇许久,望着季茗,表情像个委屈的孩子,“我舍不得……”
      这句话,在旁人听来只是对朋友的不舍,只有季茗深知,这其中包含了苏格多少的倔强与辛酸。她喜欢那个人三年,却始终说不出口。
      告白什么的,其实并不像纯爱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简单,鼓起勇气,递一封情书,或者大声喊“我喜欢你”就可以了。因为他们都明白,顾笙远是哥们儿,谁都不想一时冲动就失去。
      “我是不是很蠢啊……”苏格笑了一声。
      季茗拍了拍她的头:“你呀,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你用自己的一切,抢也好,偷也罢,终究得不到。”

      顾笙远走的前一天,大家去了酒吧聚会。
      孟北一进来就哇哇地扑过去:“你小子怎么要走两年啊!那什么公司,这不坑爹嘛?!”
      顾笙远一脸嫌弃地弹开:“去去去,大庭广众的什么德行,抱珊珊去!”
      他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顾笙远你嫌弃我!”
      “哟,您看出来啦。”顾笙远笑意深浓地扫了他一眼。
      郑兮媛把孟北一把提回来,放到李雅珊旁边:“孟北你别跟一变态似的。”
      “顾笙远,可要记得打电话来。”季茗说,“你要是舍不得那点长途电话费而把我们忘记的话,我绝对会彻底在朋友名单上封杀你。”
      “嗯,好。”顾笙远笑着点点头。
      “我想要澳大利亚的工艺品!”李雅珊盯着顾笙远笑眯眯道。
      顾笙远了然一笑:“那我有空给你寄两件回来怎么样?”
      就等你这句话呢。李雅珊把头点得跟上了发条似的。
      小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苏格,凑过去:“怎么不去和顾笙远说话?”
      苏格抬眼望着正和大家聊得开心的顾笙远,然后别开目光:“没想好说什么啦……”
      她现在该说什么么?说“恭喜你去澳大利亚发展”还是死皮赖脸地求他别走?无论哪一种,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明天下午就要去澳大利亚了。
      “哎哎哎,正好我也有好消息宣布。”郑兮媛站起来,“我终于找到我那个赌鬼老爸了!”
      众人惊喜:“那可太好了河马姐!”
      举起酒杯,谁都没有注意到郑兮媛的目光黯淡了一下:“为了这个好消息和顾笙远去澳大利亚发展,干杯!!——”
      于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笙远瞄了苏格一眼,忽然笑了:“苏格你可千万少喝,又像上回一样喝到撒酒疯,很丢人的。”
      “啊??”苏格一怔,“我,我上次很丢人吗?”
      “在大街上唱喜羊羊与灰太狼,你说呢?”顾笙远存心想看她纠结的表情,信口编道。
      没想到苏格还真信了——谁让那晚她喝得七荤八素的,醒来就啥事都忘了,现在顾笙远说什么她也只好信什么了。一想到自己在大街上野狼咆哮的场面,她就恨不得立刻刨个坟把自个儿埋了。
      “白痴顾笙远!这种事干嘛还给我往外说啊?!”她愤慨地朝他丢了颗鱼皮花生。
      顾笙远无辜地躲过:“明明是你自己问我的!”
      “我管你!还我形象来!!”
      众人在一边喝着小酒,磕着瓜子,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样子。
      闹得差不多了,看看表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众人走出酒吧。
      大街上安静异常,偶尔有几家烧烤店传出呲呲的烤肉声,也只显得格外诡谲。苏格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淡定地冒出一句:“不会有鬼往外蹦哒吧?”
      “苏格你想起啊!”李雅珊一掌削下去。从刚才开始,她就在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脏东西,那丫倒好,脱口就说“鬼”。鬼是家养的啊!说“往外蹦哒”就“往外蹦哒”!
      “就是突然想法了嘛……”苏格回眸一笑,那森然的笑容简直比鬼还让人头皮发麻,李雅珊挥手给她拍回去。
      “看路吧你。”
      苏格轻轻切了一声,又看了看走在身侧的顾笙远,心想他要是能不走该多好。没想到凌晨神智不大清醒,竟脱口就问:“顾笙远,你不走行不行?”
      苏格想,这大概是她对这份感情唯一的勇敢了。
      所有人身形一顿。
      顾笙远许久都说不出话。
      苏格意识到了什么,马上说:“呀呀,我开玩笑的,缓解一下气氛嘛。”
      “有你这么缓解气氛的吗?”郑兮媛瞪了她一眼。
      顾笙远尴尬地笑起来:“别闹了苏格。”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真没幽默细胞。”苏格摆摆手。
      “就你有,冷幽默……”季茗好笑。
      然后,大家开始聊些有的没的,苏格又不说话了。因为她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二的问题,得到了一个很二的答案。
      你不走行不行?
      别闹了。

      所以,你去吧。
      我们还是哥们,至少在你心里我是。澳大利亚是个好地方,我不喜欢当别人的绊脚石。季茗说的对,是你的,总会回到你身边。

      次日,机场。
      “喂喂,两年后一定回来啊,那时候我当了经理一定录用你!”孟北大力地拍了顾笙远一下。
      “好啊。”顾笙远回答得也很爽快。
      季茗捅了捅苏格:“你丫说句话,两年都见不到呢。”
      苏格抬起头看着顾笙远:“那个……天凉记得加衣服。”
      孟北忍不住笑喷:“苏格你地理不及格吧,澳大利亚在热带!”
      啊?苏格愣住。
      “没了?”季茗盯着她。
      苏格点点头:“来的路上想到很多,现在全忘了……”
      季茗无语了。
      与此同时,广播催促乘客登机了。顾笙远拿起护照和机票:“我走喽,以后电话联系。”
      他临走给了每个人一个拥抱。
      苏格突然想哭了,但还是忍住呛人的鼻酸和其他人一样挥着手,用她最灿烂的微笑送他消失在人群中。
      苏格退后一步,站在季茗旁边,用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的声音无比坚定地说:“季茗,我决定好了。两年又怎么样,他走两年,我就等他两年,两年后,我就告白。”
      季茗拍了拍她并不算多么可靠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什么。
      当年那个只会胡闹闯祸的疯丫头,也终于长大了。
      走出机场的时候,一架飞机驶过晴空,洁白的云朵结成一片,如同要湮没一场年少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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