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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奇怪的默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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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因为薛恒的突然不正常,我得以继续留下来。当然,我本着谨慎又实事求是的原则,第二天就把合同拟好给他。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签了,顺利的一塌糊涂。
我还没有来得及暗自庆幸,此人的本性却渐渐露了出来。最直接的是在吃饭问题上,刚开始可能还知道装点含蓄点,后来就索性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花样百出的投诉和要求实在让人心力交瘁......
“杜绝大蒜......”
“不能有花椒......”
“讨厌香菜......”
“苦瓜也能吃吗?这能算是菜吗!”
“红烧的酱油太多了,我喜欢糖醋味,像松鼠桂鱼的颜色味道正好!”
“烧咕肉的菠萝千万不要罐头装的,不新鲜!”
“排骨我喜欢切得大小size一样的,务必每个都有肉,不要太大,一口一个,啃起来方便。”
“.鸡蛋除了煎的,其他的我一律不喜欢。”
“蔬菜粥里千万不要放山药!”
“不吃西瓜只要哈密瓜,葡萄只吃青色的不要紫色的,香蕉榴莲想都不要想,苹果只喝榨汁的......”
......
杀千刀的......
“赶紧把那个难看的盆栽扔了!立刻!马上!”
......
我每天都不停忙着改进来满足薛恒的要求,除了关于那个盆栽的,他喊他的,我留我的。一个月还没有过,照个镜子我都觉得自己已经被折磨的灰头土脸了,心里忍不住叹气,这个世界上不但没有免费的午餐,其实连便宜的都没有,只要是花钱的都是大爷。
自从确认续租关系后,我们在一个屋檐下碰面的次数增加了不少,至少不会让人有走在原始森林里的错觉。经常我在客厅抹地时候能看见他在楼上楼下闲庭信步,有时候还在客厅看看电视,翻翻杂志,后来索性把设计图都带下来,茶几变成了办公桌。有时候早晨醒来,看到茶几铺散一堆稿纸,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是无意识地扩大自己的“版图”,我就得“识时务”,比如他在客厅的时候,我得轻手轻脚,茶几上的图稿不得翻动,最好几步之外就不要靠近。
这天半夜起来去卫生间,客厅里灯还亮着。我轻轻走过去,薛恒倒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茶几上还散着一堆杂志书籍稿纸。这人又加班了。我走近了点想叫醒他,这个月份早晚都凉,这么睡着会感冒的。还没出声,他就睁开眼,眼睛对上我的。我下意识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说:“刚才走过看你睡着了,想喊你回房去睡。”
他嗯了一声坐起身来,一边用手揉揉眼睛试图赶走睡意。
我说:“现在已经半夜,太晚了,你赶紧睡觉吧。”
他说:“没事,你去睡觉吧。”
我点头准备转身。然后视线被桌面上一张图稿吸引了。我指了指问:“这个是你画的?”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抽出那张纸说:“你说这个?”
我点头。图上是从不同角度勾勒的某品牌的SUV,车身线条流畅,像头优雅的豹子。我说:“画的真好,你喜欢这个牌子?”
他不答反问:“如果你是个男人,你会想买吗?”
我想了想说:“我想如果是女人会更想买。”
他挑眉看我。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车子的设计本身没得挑剔,我的意思是女人都想拥有,男人更愿意掏腰包吧。”
他听了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说:“听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然后又低头看着图稿陷入沉思。
我不好意思留着,就摆摆手说:“你赶紧去睡吧。我回房了。”
隔天早晨,我正在厨房做早餐,楼梯上有响声,我出来一看,薛恒正摇摇晃晃走下来。他看到我说了句:“早。”
我点头,问:“又熬夜了?”
他漫不经心地点头。
我说:“你要再睡会吗?我早餐快弄好了......”话还没说完,那家伙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门关上了,把我未说完的话堵在门外。
我也不生气,摇摇头进厨房继续。晚上回来,薛恒有时候在客厅,有时候不在,但我不在意,径自开始做当天的晚餐。总之快做好的时候,他会自动出现,又或者我会给他短信,然后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两人一起用餐。
就这样,我们以一种奇怪却慢慢默契的方式认可同一个空间里的另一个人,彼此客气有礼,周而复始地重复每一天。
薛恒大多数时候很忙。据我的观察,他没有固定的职业,大多数时候接的是帮别人设计或者画画的兼职。有时候想想真是人生无常,他和苏君一同是天诚的公子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同姓,但是一个坐在办公室里挥斥方遒,衣食无忧;一个却流放在外,拼命养活自己。
几次去天城,我看到苏君一都觉得有些不自然,他当然不会注意到我这个小记者,但是如每个开始洞悉别人更多秘密的人一样,作为旁观者的我还是有点感慨的。薛恒应该还不知道我知道他和天诚之间的关系,在他眼里,我们是等同于房客和房东,食客和厨师的关系,而丰子夜也只是个代号而已。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么一想,我不禁觉得有点乐了。
但大多数我觉得他薛恒很寂寞,而且是寂寞到无所谓的那种。这种感觉在十一后尤为明显,甚至有时候连周末也不出去,大段大段的时间泡在楼上的工作室。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除了冯乘远以外的其他的朋友。或许他也不在乎有没有朋友吧?
还有几次,我甚至看到他蹲在角落里看“麻烦”。“麻烦”是我心里给那个盆栽取得名字,一个月前天天还喊着扔了丢掉,现在他也不喊了,看到了仍会皱眉一脸嫌弃说麻烦死了,我索性就这么取名了。
这个人,明明活在离我几米外的地方,但是我总觉得他不属于这个城市;就和“麻烦”一样,明明也是生物,却仿若静止般等待日出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