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费解之怪现状》无良的过客

4、天之骄子甘平凡

　　找一份挣钱不多，能养家糊口的工作，娶一个不漂亮也不丑的老婆，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平平安安过一辈子，然后比老婆早死——很熟悉吗？这是如今流行的主角的愿望。这是现实版本的，还有文艺版本，比如不争不夺，不求功名利禄，惟愿岁月静好。
　　那么，这个愿望可能实现吗？这个问题暂且搁置，让我先说说，以上愿望意味着什么。
　　挣钱不多，能养家糊口，意味着，很难攒下积蓄，买不起看好的高档衣服，需要省吃俭用好几个月才能出去旅游一次；意味着领导可以随意的呵斥你，让你做牛做马，还随时有被炒鱿鱼的风险；意味着一旦生一次大病，就可能倾家荡产，甚至拿不出医疗费；意味着子女找工作，帮不上忙；意味着儿子娶媳妇，拿不出新房的首付；意味着女儿出嫁，没有一分像样的嫁妆。
　　好吧，现代很多人过着这样的生活。他们甘心吗？很多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的人，努力了，依旧没有起色了，抱怨着，认命了。不过，那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年轻人，哪怕已经看见了长辈的为难，让他们一辈子就过这样的日子，他们也一定是不甘心的。那么，我们的主角是什么样的人呢？能成为主角，一定是在某方面有着独到之处的人。这已经是谦虚了，很多主角，可以说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吧。让天之骄子过这样的生活，他们甘心吗？小说中的情景离我们太遥远，现实一些吧，就说让知名大学的博士，到天桥上摆摊，每天风里来雨里去，还要被城管追，他们能甘心吗？反正作为普通大学生的笔者是一定不甘心的。
　　是的，有很多人不愿意去拼搏，不愿意去奋斗，就是求个温饱，甚至，有些人，不乐意工作，宁愿被人包养。但是，我想，一个在某方面的学识得到业内人士肯定的人，一定是经历了刻苦奋斗的，而这样一个肯奋斗，有取得了一定成就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甘于平凡，无欲无求了呢？
　　人的性格体现在各个方面，不会出现将某种性格特质全部用在一个方面，其他方面完全看不出来这一特质。一个在学业或是其他领域，一直努力做到最好的人，在生活上，是不可能随随便便，不求上进。所以，让身为天之骄子的主角，有着以上平凡的愿望，本就是不切实际的。
　　那么，主角是否能实现以上愿望呢？
　　主角意味着金手指，意味着心想事成，但是，毫无疑问，这种平凡的愿望，与主角无缘，至少在过程中，与主角无缘。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是主角。于是，出现了以下的情况。主角无欲无求，却总是有人将他拉入各种各样的麻烦，又有着各种各样的偶然和必然，主角最终功成名就。主角或多或少有着作者自身的投影。从古至今，有几个人是真的不渴望功成名就的呢？我想，绝大多数作者，都是希望他们笔下的主角功成名就、灿烂辉煌的。但是，为什么这不是主角的愿望，而是别人推手，主角最后不得已而为之呢？因为主角应该是正义的，即使是据说三观不正的黑暗系主角，也要是站在“正确”的位置的。这样的主角，怎么可以是野心家呢？
　　于是，这里衍生出来了一个新的问题：野心是错的吗？笔者看来，野心，欲/望，并没有什么错误。想要过得更好，想要得到更多，想要取得更高的地位，如果这些是不可饶恕的错误，那么，监狱早就人满为患，而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牢底坐穿了。这些是进步的动力。一个人，如果没有这些，就会止步不前，终被社会抛弃；如果一个民族没有这些，终有一日，会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中。错的，是为了实现这些，损害了他人的利益。野心，是个中性词，不是贬义词。
　　下一问题，这样不得已而为之的主角，会成为说一不二的领导者吗？或许人身上天生就有奴性，渴望更高的权势也是人类的本能。说一不二，谁不想？掌控总比被掌控好，即使因此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在这样的前提下，那些各种惊采绝艳的手下，怎么会在领导无心于此的情况下，老老实实的干活，功绩要挂在领导的名下，错误自己担着，还要时不时找回翘工的领导——打工仔做到这个份儿上，不造反借没天理了。即使主角的声望无人能及，架空这样一个不管事儿的老大毫无压力，反正，人家也不想当王不是？
　　然后，让我们来说说主角的结局。有些主角，会一直“不得已”下去，有些，则会带着CP，归隐山林。前者就是停在上一个问题上面。后者则带来了新的问题：主角能适应平凡的生活吗？是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做过人上人的主角吃过苦，还是旁人难以想象的苦。但是，须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习惯了大权在握，在镁光灯前展示自我的主角，能够忍受无人问津，事事亲躬的田园生活吗？好吧，不说这种离现实生活很远的，只问一个问题，在习惯了冲水马桶之后，你能忍受臭气熏天，低头就能看见驱虫的旱厕吗？
　　最后，让我们说一个阴暗的问题。作为一个经验、声望都不如前辈的后继者，主角的继承人，会允许一个知道太多秘密，不确定有多少底牌的人在外面逍遥吗？历史告诉我们，如果那是一位王者，他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一个人凌驾在自己的权威之上。
　　所以，最开始的那个愿望，对天之骄子来说，无论是最初的计划，还是执行，以及最后的善后，都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弄这样一个愿望呢？直接承认内心的野心有什么不好呢？从一开始就有那样的野望，步步为营，最终获得至高无上的地位，踏上荣耀的顶点，不也是值得赞誉的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