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燕》雨霖晨

26、再见太子妃

　　两人进了宫，在内殿门口等了些许，才由马公公领进屋去。其实这奉茶之礼，不过就是朱棣和徐仪华二人双双跪拜献茶，再三叩首以谢父皇母后养育之恩。皇上和皇后分别接过献茶，喝上一口，再吩咐些夫妻和睦的场面话整个仪式就宣告结束了。礼毕起身，这时的徐仪华才算是正式进了朱家的门，至此称金殿上之人也要改口为父皇母后。
　　朱棣和仪华退站在一旁，皇上看了一眼朱棣又再次叮嘱道，“成了家，更要但其肩上的责任了。”
　　仪华在一旁点着头，朱棣则再鞠一躬，“儿臣明白。”
　　皇上虽还是忧心地点了点头，可是侧身看向一旁的皇后时，也显得轻快不少。皇后娘娘会意，看着下面的儿子吩咐道，“既是如此，皇上和燕王这就忙去吧。”看了一眼皇上微笑着点头，又笑着对下面站着的仪华说道，“让仪华留下来，陪陪我就行了。”皇上点头，起身匆匆出了内殿。
　　底下的朱棣和仪华低着头两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异口同声答道，“遵命。”随即便一前一后地站开，只是理应立即退下的朱棣抬眼看了一下仪华，又显得颇为犹疑。
　　“行了，”皇后娘娘看到他如此，一边由倪公公扶着下来一边笑着打趣调侃道，“怎么还舍不得新婚的媳妇留下来陪母后？看你这紧张的样子。”
　　朱棣猛地低下头去，“儿臣不敢，”顿了顿，再作一礼“儿臣这就告退。”退后了几步，也只有大步离开。
　　皇后娘娘男的看见老四如此害羞忍不住又是轻声一笑，走过来近到仪华身边在自然不过地拉起她的手，“走，陪母后到御花园中走走。”
　　仪华没想到皇后娘娘会直接来拉自己的手，下意识向后闪躲一下，虽是即刻回过身可这话也不如往常流畅，“是，是”又抬眼看了一眼皇后娘娘，说的结巴，“母...后。”
　　皇后娘娘倒是颇为谅解的一笑，挽过她的手轻拍了两下，“以后就会习惯的。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仪华低着头，任由皇后娘娘牵着，轻声应道，“是。”
　　两人就在宫中走着，倪公公也带着太监跟在身后随行伺候着。一路皇后娘娘时不时地停留下来邀着仪华赏赏宫中肆意盛开的红枫，仪华看在眼里的皇后娘娘似乎并不为太子府内皇长孙诞生而扰，反而显得雅兴十足。仪华也显得轻松不少，一路和皇后娘娘谈笑自如，也显得颇为愉悦。
　　两人一路走着，快到御花园园心之时，仪华远远看到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婀娜地向母后和自己走来，远远就看见一身锦衣华服满头金钗玉器，由丫鬟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得傲慢无理，浑身带着贵气逼人的骄傲，这一看便知是皇上宫内的宠妃。等再走近些，仪华看清相貌之后，不惊愣在当场，这并非他人而是京城四大小姐之一，吉安侯的长女陆莹莹。只见她慢慢走来，炫耀式地一只手放在肚子之上，慢条斯理地作势说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看到提手的这个动作，仪华就立马理解区区一个妃子就敢如此对当朝皇后娘娘不敬的理由，想必不仅仅只是因为正当宠，还因为肚子里的龙裔。
　　皇后娘娘并没有对陆莹莹的失礼感到丝毫的气愤，反而如了她的愿立即让她平立起身，十分客气地说了一句，“陆妃如今身怀六甲，就不必多礼了。”陆妃笑的得意而嚣张，挑眉看向面前的女子显得傲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的仪华立即跪下请安道，“参见陆妃娘娘。”
　　陆妃眼圈一转，稍有停顿，不过是年长几年却已然带着长辈教训的口气，“如今皇上繁忙，你们做晚辈的更要多陪陪皇后娘娘，可知道？”
　　仪华点头，“是。”低着头，只听见又传来离开的脚步之声。等脚步声走远，皇后娘娘才笑眯眯地开口说道，“陆妃走了，你就起来吧。”
　　仪华应声而起。皇后娘娘似乎并不上心，看向远处的一棵染成金黄的银杏问道，“怎样，”
　　仪华点头，“宫中确实是错落有致交相辉映，即使是秋天仍然没有萧瑟之感，反添斑斓之感。”
　　皇后娘娘满足地点了点头，“这喜欢就多来宫中看看。我可知道这燕王府种的树全是老四选的四季常青的树，”说着，假装一脸嫌弃地说道，“当时劝他他也不听，非说这样简洁大方百看不厌。”
　　仪华底下头去羞涩一笑，扬起嘴角小声替朱棣解释道，“燕王府如此，却是显得大方雅致。虽不敢和宫内奢华相比，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皇后娘娘会心一笑，“你喜欢就好了。”
　　仪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自觉地也跟了句，“嗯，很喜欢。”说完，才惊觉失言赶紧捂住嘴巴。
　　皇后娘娘宽心地笑了一下，安慰道，“都是一家人了，但说无妨。”
　　仪华在一旁，蕙心地点了点头。身后的马公公也适时近前，低声问道，“皇后娘娘，今日不知在何处用午膳？”
　　皇后娘娘随口说道，“依着往常，还是在太子府吧。对了，”说着不经意地看向仪华“你要不要也和我一同去太子妃看看常玉？想必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皇后娘娘说的极其自然，言情之中不带一丝刻意，亦然也没有前几日叮嘱仪华之时的凝重，显得平和而亲切。
　　“是，”仪华低头致谢，“多谢母后。”
　　皇后娘娘侧过身，对着倪公公如此吩咐之后，又挽起仪华的手，“走，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往常都忙，竟然都不知道这一入秋的御花园能这么美。”
　　“嗯，”仪华轻应了声，又有些犹疑地问道，“母后不是说去太子妃吗？”
　　“哈，”皇后娘娘转过身来，笑得开心，“还早还早呢，这个点只怕是常玉还未起呢。”兴许是想起来未出生的孙儿，皇后娘娘笑的特别地灿烂，“这怀着孩子就应该要如此小心才是。”
　　仪华点点头，也反过来搀扶着皇后娘娘，两人一路慢慢边走边赏花。仪华陪着皇后娘娘，一路虽是谈笑自若，可心里也是不动声色地越加佩服起皇后娘娘了。这快步入秋冬的御花园虽没有春天百花齐放的嫣红，却也因着各家脂粉而显得活色生香。御花园中不少穿着华贵的年轻妇人向皇后娘娘行礼，皇后也总是笑着向仪华介绍到，庆妃喜妃庄妃容妃等等不一，皆是仪华之间未曾见过的美人，想必也都是皇上刚招入后宫的佳丽。无论这些妃子如何楚楚可怜或者是咄咄逼人，皇后娘娘总是温婉而大气的对应，不着一丝愤怒。想起之前因为吕妃怀孕而大怒的太子妃，仪华心里总是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感觉，甚至是为日后不得不如此面对皇上三宫六院的常玉感到一丝悲哀。
　　一如宫门深似海。
　　婆媳二人走走停停，过了好一会才动身前往太子东宫。仪华虽是好些日子没来，可就着记忆里这东宫的守卫更加森严不少。不仅门口的护卫翻倍，全部标配长枪兵器，就连内殿之中也多设一道关卡派人保守。此外，皇后娘娘又命人搭建简易医馆，将宫中御医轮流调配至此，以防不时之需。
　　仪华一路跟着皇后娘娘，由丫鬟领着来倒也颇为顺利到了主屋。
　　仪华自从进了这太子妃的屋子，就如同心口压着一块石头说不出的压抑。明明布置的富贵堂皇，处处铺满绫罗绸缎，站满了伺候的老妈子和丫鬟，屋里捂得毫不透风火炉熏香又将屋里熏得暖洋洋，照理说应让人感受如同春天般温暖才是，可就是无理由的就让仪华觉得压抑，浑身透不过气。
　　推门进去的时候，常玉还盖着被子靠在床上，看着比前些日子丰腴了不少，显得更为雍容。常玉看着仪华进来立马直起腰来，眼里也闪着光芒，一边看着仪华轻笑地叫了一声一边举手就想掀开被子下地来。一旁的两位老妈子赶紧凑上前来，兴许是怕她着凉一个立马再将被褥盖上一个则半推着她的脚不让她即刻下床。
　　仪华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小心啊。”随即听到身边的皇后娘娘也轻声一笑，交代到，“太子妃，让人扶着你慢慢来，别闪着了。”
　　常玉本被人半推着，脸上已经带着愠容了执意想自己下来，听着母后如此交代也只能作罢，耐着性子任由身旁的老妈子慢条斯理地扶着她下地，搀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了皇后娘娘。仪华只能站在一旁，咬紧嘴唇眼睛一刻都不敢离开常玉，着实也有些被这场面给惊住了。
　　走近皇后面前的常玉在二人的搀扶下只是稍稍低了下身，就立马被皇后娘娘止住，又赶忙命人扶着常玉坐在椅子之上休息。待常玉安坐在桌边的软椅之上后，皇后娘娘才安心地叹了口，拉起仪华坐在常玉的身边，笑着开口，“今个仪华来宫里的时候，想你们也许久没见了，就带着她一起过来看看你，陪你聊会天。”
　　常玉靠在转为她定制的软椅之上，和仪华互相兴奋地望了一眼，看向皇后娘娘笑得舒心，“多谢母后。”
　　皇后娘娘笑的应下了，拍拍仪华的手，示意常玉的另一边，“你也别站着，也快去坐下吧。”仪华裂开嘴露出梨涡，应了一声好，疾步走到常玉身边。还没等仪华坐下，皇后娘娘则对着常玉肚子迫不及待地问道，“我的孙儿今日还乖吗？”
　　常玉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带着母亲独有的温柔轻轻摸着肚子，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他可乖了。知道我辛苦了，既不踢我也不闹我了。”
　　“好，好，那就好。”皇后娘娘一听，笑的连眼睛都弯成一条线，“最近天气越来越寒凉，你也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想吃什么的，就让御膳房去准备，千万别饿着自己和肚子里的皇孙了。”
　　常玉底下头去，又是温馨一笑。
　　说话间，倪公公已经让下人将饭菜一一呈上。虽然，饭桌上只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可是常玉面前却摆满了琳琅的炖品和菜式。皇后娘娘特意嘱咐的血燕鹿茸冬虫夏草之外，御膳房还每天根据常玉的喜好将各式鱼类剔刺做成入口即化的鱼泥，再加上特意烹饪的红肉或是红烧清炖或是煎炸酱汁，总之呈上的均是鲜嫩美味绝无腻味的菜肴。
　　纵然是无缘一见帝王面的御膳房，如今也知道谁是万不可得罪，必须加倍伺候的主子。
　　可，常玉吃饭兴致却一直不高，拿起银勺每样微微沾了些，象征性地吃了一两口之后便恹恹地放下碗筷。皇后娘娘也放下碗筷，关切地问道，“还是没胃口？”
　　仪华见状，也不动声响地放下筷子，安静地坐在一旁。
　　常玉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饭菜皱着眉头，“吃了几口就有些反胃了。”
　　“那，”皇后娘娘抬眼看向一旁的仪华。
　　“我也饱了，”仪华识趣地接口，没有一丝抱怨和不满反而看着常玉温柔地说道，“太子妃的身体要紧。”
　　皇后娘娘满意地点了点头，即刻让人撤了饭菜。常玉也伸出手，略带感激地握住了仪华的手。仪华微笑着看着常玉，还未将手再搭上去，皇后娘娘就习惯性地吩咐着一旁恭候着的老妈子近前来搀扶着常玉回床着好好休息。
　　常玉并不理睬，转过头了看了一眼仪华，在看向皇后娘娘显得有些不情愿，“母后，我还不想那么早去休息。仪华好不容易来了，我想和她多聊会。”
　　皇后娘娘笑的温婉，和颜瑞色地劝道，“外面寒凉，你先去床着躺着免得生病。”待到常玉依着吩咐之后，才拉着仪华一起到床边又笑着说道，“母后看到你无事就安心了，这就回去了。”看着常玉一脸紧张地看向仪华，才又将仪华拉近些，“当然，让仪华留下陪你会。可人家燕王妃昨日也才大婚，你别留她太迟了。”
　　常玉笑着点了点头，仪华侧过身子鞠躬，“谢母后，恭送母后。”
　　仪华含笑低着头，听到皇后娘娘走后的关门声，才转过身子对着常玉一笑，可刚想靠近些坐在床沿之时，却被一旁的老妈子给拦了下来指向床边的椅子，语气威严而生疏，“请燕王妃就坐。”
　　仪华抬眼看了她一眼，一手掩口笑显得有些尴尬，自我嘲讽道，“瞧我这一时激动的。”说完，就坐在常玉身旁，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虽是一副不会在做出越礼事情的模样，可身边还站在两位老妈子，丝毫没有离去的姿态。
　　常玉倚在床上，自幼一起长大当然知道仪华的心思笑地解释道，“怀着孩子要特别小心，她们也得要守着在这里不能离开。”
　　仪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停了停，柔声感叹道，“怀着孩子该是特别辛苦吧。所以，你要...”
　　常玉调皮地借口说道，“我要吃好喝好，多多休息。是不是？”
　　仪华噗嗤地一下就笑出来了，“看来这话，你没少听呀。”
　　常玉撇了仪华身后一眼，“她们每日不知道要和我说多少次呢，都担心着我肚子里的儿子。”
　　仪华点头，在自然而然不过地接口，“那还不是因为你肚子怀的是大明的皇长孙嘛？怎么可能不小心。”
　　常玉笑的开怀，平躺过身子，轻声嘟囔道，“那可不是。”
　　仪华此刻虽面上笑得开心，可心里却也不曾忘记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无论谁先诞下皇长孙日后常玉依旧贵为国母统领后宫。可看着常玉如今的模样，几度话都嘴边又都咽了下去，但这一思量，常玉竟也乏得靠在床头睡了过去。
　　想也知道身后的老妈子一副生怕吵着太子妃的忧心愁愁的脸，仪华自然是不需要她们第二次赶着走，自己轻轻地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外厅，听到门轻轻地关上之后才徐徐转身。
　　老妈子抢先一步跪倒在地，毕恭毕敬地压低声音说道，“恭送燕王妃。”
　　仪华笑得平静而富有张力，“等太子妃起来，记得告诉她好好休息。我隔日再来见她。”
　　“是。”
　　仪华不动，继续问道，“太子妃的贴身丫鬟莲儿呢？”
　　“回燕王妃的话，莲儿姑娘偶然风寒，不宜照顾太子妃。如今正在别处休息。”
　　仪华点点头，得到自己的答案之后不在多于纠葛，随即推门而出，一路径直走到府外。看了一眼门口，仪华莞尔一笑，皇后娘娘的马车果然还在门口而另一侧燕王府的马车也恭候在一旁。
　　车夫见着仪华来，赶忙上前相迎，“主子请。”